“我害怕，媽媽，媽媽我害怕。”

  三歲多的年年坐在地上，搓著腳哭。

  哭了大概三五分鍾，慢慢反應過來，這裡沒有媽媽。

  他一臉的淚蜿蜒著，滴滴答答，從下巴往衣服上落，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環顧四周。

  他看不見大錘黃黃，看不見蛇蛇刺團，卻在櫃台處看到薑寧寧。

  一個漂亮而溫和的大姐姐，在他看過去的時候，朝他眉眼彎彎的笑，伸手在他頭頂呼擼一把腦袋，變魔術一樣，薑寧寧摸出一支棒棒糖。

  “年年要不要吃糖？”

  年年眨眨眼睛，用衣袖擦一把眼淚，搖頭。

  “爸爸說，不可以要陌生人的東西，會遇到人販子把我拐走。”

  孩子倒是記著爸爸的話，沒有要陌生人的東西。

  但三歲的生命也終結在爸爸手裡。

  薑寧寧歎一口氣，“年年想爸爸嗎？”

  年年登時滿臉恐懼，瘋狂搖頭，“不要。”

  從地上爬起來，警惕的往後退。

  “為什麽不要？”薑寧寧問。

  年年灰白的小臉上帶著戰栗不安，看著薑寧寧，“爸爸會把我送給爺爺。”

  “什麽爺爺？”薑寧寧再問。

  年年咬著嘴唇，明顯害怕又不安。

  “我可以和他說話嗎？”慧慧忽然出生。

  年年嚇了一跳，轉頭朝著慧慧的方向看過去。

  卻什麽都看不到。

  慧慧被大錘用小毯子包著，抱著。

  薑寧寧說：“去把衣服穿好再來。”

  大錘抱著慧慧往薑寧寧睡覺的臥室走，薑寧寧看了年年一眼，沒再問什麽，低頭拿起一個沒做完的紙扎，開始做大別墅。

  年年站在那裡，心下害怕，小眼珠轉來轉去的看。

  不過片刻。

  慧慧穿著刺團給她買的新裙子，從裡屋出來。

  年年登時眼睛就瞪大了，“慧慧？”

  慧慧邁著小短腿兒走到年年跟前，“是我呀，我逃出來了，你是被寧寧姨姨救出來的。”

  年年震驚的看著慧慧，“寧寧姨姨？”

  慧慧笑嘻嘻指了薑寧寧，“她就是寧寧姨姨，這裡還有大錘姨姨，黃黃叔叔，蛇蛇叔叔，刺團叔叔，都是好人，不會打我們，你看我漂亮的裙子，就是他們給我買的，我還去了遊樂場，就是你說的那種遊樂場，在遊樂場，大錘姨姨抱著我玩旋轉木馬，沒有人打我。”

  年年伸手去摸慧慧身上漂亮的小裙子。

  三歲的孩子，最是才通人事又天真爛漫的時候。

  他黑沉沉的眼裡帶著羨慕，“真好看。”

  慧慧去牽年年的手，拉著他往小沙發走。

  茶幾上擺了好多小孩子吃的東西，棒棒糖，奶酪棒，小酸奶，小牛奶，切好的水果。

  慧慧拿了一個奶酪棒給年年，“要吃嗎？”

  年年接了，“爸爸說，小孩子不能吃太多零食，會壞牙。”

  慧慧笑嘻嘻道：“我們是僵屍，沒事的。”

  年年反應了一下，“對哦。”
    於是，丟下奶酪棒，一把抓起棒棒糖，葡萄味的，“我要這個。”

  大錘衝了奶粉端過來，猶豫到底是現身還是不現身，結果才過來，慧慧就笑著招手，“喝奶粉喝奶粉喝奶粉。”

  年年一臉疑惑朝慧慧看過去，“你和誰說話？”

  慧慧指了隱身的大錘，“大錘姨姨，她超級厲害，會消失。”

  說完，朝大錘喊，“姨姨出來！”

  大錘看了薑寧寧一眼，薑寧寧點頭，大錘現身。

  年年目瞪口呆，差點棒棒糖掉了，震驚的看著忽然出現的大錘。

  大錘手裡拿了兩個奶瓶。

  慧慧蹬蹬蹬跑過去，拿了，自己嘴巴裡塞一個，給年年一個，“喝奶，慧慧姨姨說，小朋友都要喝奶，才能長身體。”

  年年一臉疑惑。

  我們不是僵屍嗎？
  還要長身體？
  但，誰能抵抗奶粉的誘惑呢。

  接了奶瓶就懟了嘴巴裡。

  真好喝。

  慧慧坐在沙發上，晃著小短腿，問年年，“你怎麽出來的？怎麽不在爺爺家裡？”

  大約是和慧慧熟悉，年年一邊喝奶一邊歎一口稚嫩的氣。

  “我爸爸把我抱走的，爺爺說，我能保佑爸爸發大財，爸爸就把我帶走了。”

  “他們呢？”慧慧問。

  一共四個小僵屍。

  慧慧之前還有一個，年年之前也還有一個。

  年年道：“他們還在爺爺家裡，他們爸爸媽媽都死掉了，沒有人領走他們。”

  他一瓶奶喝完，看向慧慧，“你逃走以後，爺爺找了好久，天天打我們。”

  薑寧寧從來沒有問過慧慧她是怎麽逃走的。

  每次碰到事關從前的話題，慧慧都很抗拒。

  今兒，慧慧倒是主動。

  朝薑寧寧他們道：“是他們幫我逃走的。”

  他們，另外三個小僵屍。

  慧慧道：“爺爺要把我們放到水裡去，我們都很害怕，我是最後一個被放進去的，當時貼在我額頭的符紙掉了，我就掙扎，爺爺給我貼符紙的時候，他們三個忽然衝過去摁住爺爺，我就跑了。”

  慧慧轉頭問年年，“你們的符紙當時也掉了嗎？”

  年年搖頭。

  “我們進了水裡就聽到哭聲，哭的特別嚇人，我們都很害怕，然後忽然有螃蟹過來，把我們頭上的符紙夾走了，我們就能動了。”

  “螃蟹？”黃黃一臉驚訝，轉頭看向那邊養著蝦兵蟹將的魚缸。

  魚缸裡，蝦胡說和蟹八道正扒著魚缸的玻璃壁往年年那裡看。

  聽到黃黃一嗓子疑惑，蟹八道立刻在魚缸裡揮動鉗子，“就是我和蝦胡說，我倆過去看看那邊有沒有什麽動靜，正好遇上有人往龍宮放僵屍，給我倆氣的，上去就把那符紙給夾斷了。”

  蝦胡說蹦起來說：“本來我倆想要把那僵屍收拾了的，但是沒想到，符紙才夾斷，那仨小僵屍衝出水面就去揍那個老道士，我倆又出不去，只能在水裡圍觀一會兒。”

  蟹八道點頭，“對，不過那個道士挺厲害，能被摁到估計也是因為他沒想到小僵屍會突然衝出去，那仨小僵屍才把他摁到，他就跳起來把那仨小僵屍給掀翻了。”

  蛇蛇震驚，“那你之前怎麽不說？”

  蝦胡說，蟹八道異口同聲，“以前你們也沒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