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拍賣，源起於荷蘭，是一種以降價方式所進行的拍賣。

  拍賣師會從一個非常高的價格開始拍賣物品，如果無人舉牌，便逐步降低賣價，直至有人願意購買，舉手成交。

  最開始，這種拍賣方式只在貴重的古董字畫上流行，因為賣家不願瞧見自己的珍藏被他人撿漏收走，後來，當鬱金香騙局爆發後，這種能夠讓賣家攫取更多利潤的拍賣方式便成為了當時的炒作主流。

  之後，便流入了金融市場，在IPO中不斷出現。

  最傳統的方式那便是舉錘拍賣，但那樣實在是太繁瑣了，於是乎，金融家們便改進了玩法。拍賣當天，所有應邀參加的投資者會在紙條上寫上他們想要購買的股票數量以及願意支付的價格。

  就比如說，一名投資者想要購買一百股的股票，價格一百美元，另一名投資者想要購買五百股的股票，價格九十五美元。在所有人都出完價後，承銷商便會按照大家夥的報價從高到低的分配份額，直至所有股票都被出售。

  為了公平起見，獲得購買份額的家夥最終支付的價格是基於所有被分配的投資者中最低的價格，也就是最後一個的成功出價。

  當這種博弈出現後，想要獲得更多份額的投資者就不可能壓低買價。

  他們只有拉高報價！

  那才能從無數競爭者中脫穎而出！

  當然了，荷蘭拍賣也有缺點，如果想要上市的公司名聲不顯，那用這種方法簡直就是在自取其辱，反過來說，只要目標公司夠強……

  你就能踐踏規則！
  最被世人所熟知的例子，那便是谷歌，零四年上市時，他們用的就是荷蘭拍賣，這讓他們的股票在定價時就被拉升到了八十五美元。

  雖然在上市首日，他們的收盤價為一百點三三，和定價相比有著非常大的差距，但行內人都知道，這已經是他們和金融資本博弈後的最好結果了。

  因為最初，華爾街的吸血鬼們可是希望谷歌能夠吐出超過三千萬股的股票的，頂住壓力後，谷歌決定發行兩千五百七十萬股。後又因為華爾街的投行們想要低價吸納，隻想以一百零八到一百三十五美元的區間購買這部份的股票，惹得谷歌憤怒無比，再一次下調發行數量，減少了五百一十萬股。

  當谷歌以一千九百六十萬股這個極低的發行數量搏到了八十倍的市盈率後，所有嘲笑那都是不懂裝懂，在斯坦福的幫助下，谷歌可是將其他公司的一次融資拆成了三次，以增發極少股票為代價換到了更多的現金。

  同時，也保住了創始人和早期投資人的利益。

  而這個，其實才是華爾街那些金融巨頭瘋狂罵街的根本。更使得高盛在零五年直接就放棄了谷歌第二次融資時的承銷權，他們不想自己再被戲耍。

  由於荷蘭拍賣能夠讓金融資本套不到利，所以在絕大多數的時候，由投行主導的上市中，華爾街的那些人都會拒絕使用該方法給募股公司定價。

  而一旦有人用出這種方式……

  紐約，摩根士丹利總部，羅伯特·鮑德溫隻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疼。

  他感覺自己的臉上有一個大大的腳印！

  彌留其上的西海岸海鹽味讓他呼吸急促！

  下屬的匯報更讓他咬緊了牙關，瞪大了雙眼！
  粗重的呼吸聲中，甚至都蘊含著憤怒的呐喊！

  “美林真的說了，伊森·瓊斯決定用荷蘭拍賣的方式出售股票？”

  他雙眸通紅，一字一頓的望著下屬。

  “是……是的……”前來匯報的中年男子點了點頭，腦門上已經冒出了虛汗，“美……美林明確說了……這是伊森……瓊瓊瓊斯的意志……”

  “拍賣地點……甚至都在斯坦福……”

  “Fuck！Fuck！！Fuck！！！”

  肯定的消息讓摩根士丹利的董事長瞬間暴怒！
  猶如一頭吃痛的公牛，直接就把身前的桌面清空了！
  “MFxxk！”

  “伊森·瓊斯這個狗娘養的東西！”

  “他在戲耍我們！”

  “他絕對不是臨時起意！”

  “他絕對是早有預謀！！！”

  羅伯特·鮑德溫已經看出來了！

  伊森·瓊斯之前所做的一切，那都是為了現在的惡心人！
  伊森·瓊斯先狂放利好，勾起資本對蘋果的興趣，讓資本迫不及待的想要加入光榮的進化，等大家全都參與到競購過程中後，他再開始走流程，搞炒作，待聯邦證券交易委員會的同意函下來，他便撕破偽裝，將先前的一切全部推翻，這看似是在宣泄他對定價過低的不滿，但實則上嘛……

  他是在告訴所有人！

  我的地盤聽我的！
  只要我願意，我想怎麽玩你們就怎麽玩你們！
  伊森·瓊斯的一句話，讓他們之前所有的期待都成了笑話！
  伊森·瓊斯的一句話，讓他們之前所有的交易都打了水漂！
  伊森·瓊斯的一句話，讓他們直接少了百分之八十的利潤！

  而這……

  “花Q！！！！”

  羅伯特·鮑德溫直接就搬起座椅，用力一砸！
  現在已經不是錢的問題了！
  他們華爾街的臉，全都丟光了！
  …………

  “美林真是這麽說的？”

  與此同時，高盛，約翰·溫伯格和約翰·懷特黑德此刻也是面龐發黑。

  和羅伯特·鮑德溫一樣，有頭有臉的他們也接受不了這種戲弄。

  但他們知道，當拍賣地點定於斯坦福的禮堂後，這件事情，那一定是經過了無數人的首肯的，而此刻的他們，那就是案板上的肉！
  “是的，美林證券的確表示，蘋果將采用荷蘭拍賣的方式定價。”

  前來匯報的辦事人員面目低垂，盡量不去觀察老板的神態。

  “好的我們知道了。”

  “你先下去吧。”

  約翰·懷特黑德揮了揮手。

  聞此言語的中年男性立刻退下。

  隨著大門的關閉，兩人也對視起來。

  下一秒，他們皆從對方的眼中瞧見了熊熊燃燒的憤怒之火。

  “伊森·瓊斯這回過分了！”

  約翰·溫伯格咬牙說道：“他把我們所有人都給戲弄了！”

  “和他有衝突的明明只有那幾家！”

  “但他卻把所有人都拉進了戰局！”

  “這簡直是——”

  “喪心病狂！”

  “嗯……”約翰·懷特黑德重重的吸了一口氣。

  他承認，自己的好兄弟說的沒錯。

  伊森·瓊斯這回的確是過線了！

  他讓整個華爾街都成為了唯利是圖的笑柄！

  雖說大家都丟臉等於大家都沒丟臉。

  但這個世界上的資本集團並非他們這幾家啊！
  在信息高度互通的當下，歐洲，亞洲，那些巴不得他們死的家夥一定會狠狠的嘲笑他們！而他們的海外業務也會因此受阻！

  自己國內的企業都搞不定，還想去其他的市場裡搶食吃？

  曾經他們是強龍，但現在嘛……

  哪有擺不平後方大本營的強龍？
  而在華爾街瘋狂跳腳的同時，北美大陸上的其他玩家也震驚不已。

  誰也沒有想到，伊森·瓊斯竟然能這麽勇。

  直接給了金融巨鱷一個大耳刮子。

  你們不是覬覦我的公司嗎？
  你們不是想要攫取我的財富嗎？
  可以！

  老子按照你們的想法把公司推上市！
  但老子特碼的讓你們一分錢都賺不到！
    不服？

  憋著！

  當這種囂張嘴臉出現在那些人的腦中後，伊森·瓊斯那狂妄的模樣讓他們說不出話來，亨利·福特二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所以，華爾街的那些投行是怎麽決定的？他們會去參加那天的拍賣會嗎？”

  “不知道。”前來匯報的秘書搖起了頭。

  “現在……華爾街已經吵翻天了……”

  “那些人在聲嘶力竭的怒吼，想要教伊森·瓊斯做人……”

  毫無營養的回答讓亨利·福特輕哼一聲，搖起了頭。

  但下一秒，他也做出了決定。

  “準備錢吧，我們去。”

  “老板？”秘書有些吃驚，“我們要和其他人溝通一下嗎？”

  “呵——溝通什麽？”亨利·福特面露不屑，道：“和華爾街的人溝通一下如何抵製伊森·瓊斯？沒用的！”

  “金融存在的最大意義早就不是以前的幫助生產了，當它們擁有了牟利功能後，它們就一定會瘋狂的追求極端的利潤！”

  “在沒有生產功能的情況下，金融就只能從實體上收獲價值，而只要實體夠強，那別說他們扇了金融一個巴掌了，就算是他們要金融跪下來叫自己爸爸，金融也只能照辦，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金融沒法脫離實體。”

  “蘋果就是當下最耀眼的實體，計算機一定會是未來。”

  “所以，你別看華爾街已經陷入了瘋狂，最終，他們還是會去的。”

  “至於說伊森·瓊斯？”

  “大家都想掐死他，但誰又真的敢去掐死他？”

  “雖然弗雷德·特曼是最大的原因，可命運遊戲也是保住他的關鍵。”

  “蘋果的招股說明書你們也看了，你們應該知道，計算機科技之所以會瘋狂的發展，那就是因為他們在追趕軟件的腳步。”

  “優秀的創意有很多，但承載的機器卻很少，而在這裡面，能大量消耗機器機能的，促使機器迭代的，不就是命運遊戲嗎？”

  “伊森·瓊斯能讓消費者購買機器。”

  “他能讓市場活躍起來。”

  “所以——”

  “他就是華爾街的爹！”

  雖然亨利·福特二世和伊森·瓊斯有仇，但他同時也承認，金融發展永遠都無法脫離實體經濟，因為這句話，是他爺爺告訴他的。

  他的爺爺亨利·福特在世時，曾一再表示，福特汽車永遠不會上市。

  老爺子覺得，一家好的企業那就是能用自有資金運轉的，那就是能用自有資金擴張的，那就是能用自有資金稱霸世界的。

  如果你做不到，那不是行業有問題，而是你人有問題。

  雖然上市融資能夠幫助企業快速發展，但同時，上市融資也會將企業推向懸崖，當公司的實際控制人都已經玩起了紙面財富後，那暴漲暴跌帶來的爽感和壓力會讓這家公司失去創新能力。

  因為他們會去玩數字遊戲。

  所以，當亨利·福特得知，伊森·瓊斯在幾年前就已經拒絕過華爾街，不想將命運遊戲推行上市時，他是真的用讚賞的眼光觀察過這個小夥子的。

  而現在嘛……

  在發現伊森·瓊斯用金融工具惡心金融資本後。

  雖然他依舊不爽。

  但他也還是承認，伊森·瓊斯有他爺爺當年的風采。

  而在亨利·福特二世做出決定的同時，其他的資本家們也在罵聲中籌集資金，安排航線，並在十一月一日這天，按照蘋果的要求抵達了帕羅奧圖。

  當他們來到斯坦福後，第一眼瞧見的便是身著休閑裝的伊森·瓊斯。

  陽光下的他閃閃發光，與到場的賓客握手問好——

  “羅恩·米勒先生，見到你很高興。”

  “感謝你對蘋果的喜歡，祝你今天能夠買到滿意的股份。”

  “史蒂夫·羅斯先生，沒想到你也來了？”

  “你們華納應該準備了不少資金吧？待會我可要好好欣賞你的表演。”

  “噢——這不是羅克韋爾先生嗎？歡迎你的到來！”

  “你們羅克韋爾新出的計算機我看了，做的非常的不錯，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一定要好好的溝通溝通……”

  接待人時，伊森面頰帶笑。

  此刻的他，是真的開心。

  不是因為這些曾經和他做對的巨頭終於露面了。

  而是因為他向這些人發出了邀請，然後他們就來了。

  哈哈哈哈哈——

  在和賓客表上的家夥們一一打過照面後，伊森這才走進禮堂。

  四年前，發布《吃豆人》時，他緊張無比。

  四年後，面對跺跺腳米國經濟就要崩的家夥們，他喜笑顏開。

  朝著坐在最前頭，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精神奕奕的老校長眨了眨眼，衝著他身旁的精瘦老頭，蘋果投資人勞倫斯·洛克菲勒點了點頭，然後伊森這才舉起手中的小木槌，“啪”的一下敲在木托上。

  沒有廢話，直接說道：“感謝大家在百忙之中抽空參加蘋果的股票拍賣會，我是今天的主持人伊森·瓊斯。”

  “我想各位對我、對蘋果，都不陌生，所以，接下來我就不浪費大家的時間了，請工作人員上場，給各位奉上紙筆。”

  “今日，我們拍賣的股票總份額為三千一百五十萬股。”

  “由於在場的投資人有兩百七十名，即使每人十萬股的均分，那都有的多，所以我們決定，每人可購買份數最大不超過五十萬股，最少不得低於五萬股。單股報價最高不得高於一百美金，最低不得小於五美金。”

  “除此之外，如果三千一百五十萬股沒有在今日被全部認購，那我們將會下調新股發行數量，下調融資額。”

  “你們有一個小時的填表時間。”

  “只需在西部時間上午十一點前遞交報價。”

  “當然了，超時將按棄權處理。”

  “在此期間裡你們可以自由溝通，可以撥打電話，我們的拍賣沒有人身限制，我想各位也都認識，所以……”

  “希望各位玩的開心。”

  “啪——”

  再次敲動拍賣錘。

  站在舞台中央的伊森……

  很爽。(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