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森，我知道，一直以來有很多人說我固執無比，因為我不聽人勸，因為我堅持己見，但，我想說，我之所以會堅持自己的想法，不是因為我聽不進其他人的建議，而是我聽進去了，然後發現他們說的都是垃圾。”

  喬布斯換了個坐姿，身子斜靠在座椅上，左臂搭著椅背，右手無意識的搖擺，同時高聲道：“當那些人提出來的建議就是廁所裡的答辯時，你讓我怎麽接受他們的想法？一開始，我委宛的拒絕了他們的建議，結果呢？他們沒有停歇，而是不斷的在我的耳邊闡述著想法的可行！”

  “他們覺得是我沒有聽懂！”

  “這種事情出現一次我可以接受，出現兩次我也能夠忍受，但出現三次出現四次出現五次後！我就接受不了了！”

  “我不想和他們爭執！”

  “因為那是浪費時間！”

  “所以，當我發現，周圍人的提議並不適合我時，我便會大聲的拒絕並讓他們滾蛋！時間長了以後，他們就說我是偏執狂了！”

  “可我真的是偏執狂嗎？”

  “你，斯蒂芬，還有其他那些人的優秀建議，我哪個沒有采納？”

  “我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好吧！”

  喬布斯大手一揮，似要宣泄心中不滿。

  伊森則笑著點頭，覺得這家夥還挺可愛的。

  “那也就是說，你接受了？”伊森想要得到明確的答覆。

  “我可以不接受嗎？”喬布斯聳了聳肩，道：“雖然我能夠理解你們的想法，但說實話，我依舊無法接受這種交易。”

  “可同時，我也知道，我必須接受這筆交易，這不是為了蘋果的未來所考慮，而是圖形用戶界面的專利並不在蘋果這一家公司裡。”

  說到這兒，喬布斯撇起了嘴，道：“如果圖形用戶界面這個專利只有我一個人擁有，那我肯定會和他們對抗到底！”

  “他們只有踩過我的屍體，那才能獲得專利！”

  “但當這個世界上還有其他人能夠做它時……”

  “接受交易才是最好的選擇，不是嗎？”

  “尤其是當專利的持有人還坐在我的對面，和我商量授權時。”

  “我要是再拒絕，那不就不禮貌了嗎？”

  喬布斯朝著伊森擠了擠眼。

  從他身上散發而出的無奈，讓伊森笑了起來。

  舉起杯子朝著小喬簡單示意。

  接著仰起頭顱，將內裡的酒水一飲而盡。

  喬布斯說的沒錯，在專利授權這件事情上，伊森其實可以來硬的，因為施樂並不享有圖形用戶界面的所有技術專利，當技術發明人已經在命運遊戲工作了快一年時，伊森完全可以拿出類似的東西交給微軟。

  但伊森沒有這麽做，而是選擇和喬布斯溝通。

  光是這一點那就能讓喬布斯感受到，伊森是帶著誠意來的。

  更讓喬布斯記憶深刻的是……

  伊森從頭到尾都覺得，專利的授予對於他來說會是一種巨大的傷害。

  即便伊森最終還是為了生意傷害了他。

  但那光明正大的溝通可比暗度陳倉的使壞要好多了。

  “所以你的安排是什麽呢？”

  喬布斯同樣舉杯，在空中虛撞了一下。

  將甘甜的葡萄酒盡數喝完後，他問道：“蘋果將專利授權給微軟，以獲得微軟辦公軟件的服務支持？然後IBM會讓英特爾向西部設計敞開大門？接著西部設計便能以成本價為蘋果提供硬件支持？”

  在總結完肉眼可見的交易後，喬布斯頓時就搖起了頭，“雖然這一連串的交易看起來沒有問題，但我總覺得蘋果有些吃虧。”

  雖然心裡不甘，但喬布斯依舊轉換話鋒，道：“不過，如果你真的決定了，那我還是會接受的，還是那句話……”

  “伊森，我很感謝你，感謝你當初能夠帶我賺錢。”

  “我家房子的裝修，我爸爸的新車，那都是你給的。”

  “他們很高興，我也很高興。”

  說實話啊。

  當喬布斯都開始玩煽情時，伊森那是真的頂不住了。

  在某個瞬間，他甚至感覺，坐在自己對面的那家夥不是什麽叱吒風雲的喬幫主，更不是不可一世的偏執狂，而是一隻被剃光毛的哈士奇。

  在炎熱的夏天裡，瘋狂的搖晃著自己的尾巴。

  那可憐兮兮的模樣讓伊森連連擺手，示意打住。

  與此同時，他也說道：“哦史蒂夫，這只是我之前的計劃。”

  “什麽意思？”喬布斯沒聽懂。

  “字面上的意思。”伊森道：“之前，我的確是這麽想的，但現在嘛，我決定將英特爾旗下的芯片放到蘋果，由你們來掌控專利。”

  “我知道蘋果沒有生產能力，所以在你們拿到專利後，直接委托西部設計公司生產芯片就行，在我的最新計劃裡，西部設計公司將成為你們蘋果的代工廠，而不是芯片專利的持有人……”

  “What？”伊森的這一安排讓喬布斯迷惑萬分。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是在給蘋果讓利嗎？”

  “可這完全沒必要啊！”

  喬布斯高聲道：“伊森，如果你想補償我，那你可以用其他的形式來進行，我們大家都知道，蘋果注定是要上市的！當其他資本也會進來瓜分利益時，將芯片專利放在西部設計才更符合我們的利益！”

  是的，在喬布斯看來，伊森將英特爾專利放入蘋果的行為，那就是出於內疚的緣故，所以想要補償自己。

  這個行為不說沒有必要吧，那也可以說是垃圾至極。

  因為蘋果會上市，當英特爾的專利落入蘋果手中後，那就相當於是讓之後入場的公眾股東享受到了本該由伊森·瓊斯獨享的利益。

  從表面上來看，吃虧的可能是伊森·瓊斯一個人。

  但當伊森說出這種話時，和伊森穿一條褲子的喬布斯明白……

  自己的利益，其實也受損了。

  而他的焦急也讓伊森笑了起來，“所以你覺得，我現在是瘋了嗎？”

  “當然！”喬布斯用力的點了點頭。

  “所以我們現在可以聊第二件事情了。”伊森道：“在說完第二件事情後，我想你可能就不會認為我是在發瘋了……”

  沒給喬布斯說話的機會。

  伊森直接將最近一月的遭遇說了出來。

  當喬布斯得知，華爾街的金融資本已經不止一次的狙擊了伊森，讓他無法入主喜歡的公司後，喬布斯頓時就氣的火冒三丈。

  本就沒有素質的他在那兒破口大罵。

  問候起了那些家夥的祖宗十八代。

  而等伊森講到，史蒂夫·鮑爾默建議他和華爾街的金融資本和解後，喬布斯覺得自己聽明白了，“你說的第二件事情難道是想讓蘋果上市？”

  “是的。”伊森笑著點了點頭。

  “……”這個回答讓喬布斯面露複雜。
    因為在他的印象裡，伊森一直都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渾人。

  當年，在面對勞倫斯·洛克菲勒的投資時，他可是毫不猶豫的讓外界聞風喪膽的洛克菲勒家族拿出了自己的誠意；

  先前，在面對華納聯盟的狙擊時，他更是不可一世的扒了他們的底褲；
  可現在……

  他終於撐不住了嗎？

  喬布斯面露遺憾，歎了口氣。

  可轉念一想，他又笑了起來。

  因為這也正常對吧？

  當一個人的對手遍布全球時，只要是個人，那都能感覺到力不從心。

  在這個時候，與一些危害不大的敵人和解。

  那就是一個不錯的突圍思路。

  “Okay，我明白了。”喬布斯說服了自己，道：“我回去之後就會放出消息，表示蘋果正在尋求上市的機會。”

  “之後，我會把那些主動聯系的券商的信息告訴你，又或者說，我就直接讓那些券商和你溝通好了，因為這方面的事情我不太擅長……”

  “噢史蒂夫，我怎麽感覺你很沮喪？”

  喬布斯那興致低沉的模樣讓伊森雙手環抱，道：“你覺得我認輸了？”

  “呃——沒有——”

  喬布斯想點頭承認，但最終還是搖起了頭，道：“我覺得你既然想這麽做，那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以你以前的習慣，你肯定會在上市這件事情裡給那些金融資本挖坑，所以……MFxxk！我編不下去了！”

  喬布斯越說越難受。

  他承認，伊森的認慫對於他來說那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他本以為今日要向現實低頭的只有他自己，但沒想到……

  伊森也扛不住了。

  而在他雙手一甩，有些泄氣時，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的伊森頓時大笑著拍起了手，“噢史蒂夫——你說的沒有問題！”

  “我的確想在蘋果的上市過程中做些手腳！”

  “我想對那些針對我的，攻擊我的，記恨我的敵人說……”

  “你們都是大傻嗶！”

  “What？”伊森的話語讓喬布斯猛地抬頭，有些疑惑。

  因為他不明白，一家公司的上市過程能做什麽手腳？
  還能讓那些金融資本折戟成沙？
  伊森則笑著道：“史蒂夫，你知道IPO的過程是怎樣的嗎？又或者說，你知道IPO的定價方式有哪幾種嗎？”

  這個問題讓史蒂夫·喬布斯搖起了頭。

  作為一名文學方面的大學肄業生，你讓史蒂夫·喬布斯說佛法，他肯定會說的頭頭是道，但要是聊金融？那你還不如鯊了他呢！
  所以，在他搖頭後，伊森便解釋了起來——

  “現在，市面上常見的IPO定價法有三種。”

  “第一種，是簿記建檔法。”

  “這個方式很簡單，券商會幫助公司確定一個發行的規模和價格區間，比如說每股十到十五美元，然後邀請各大投資者，通常是各大基金的經理和高淨值客戶，向他們征求意見，搜集他們的購買意願和購買數量，然後通過這些數據，確定一個最終的購買價格。”

  “雖然用這個方式定價，能夠獲得一個比較公允的價格，但同時，承銷商也有很大的操縱空間，它們可以操縱市場獲得暴利。”

  “第二種，是固定價格法。”

  “這個方式更簡單，那就是承銷商直接給目標公司估價，然後目標公司就以這個價格發行股票。和我剛剛說的簿記建檔法相比，這裡面的操縱空間其實更大，因為定價權在券商的手中嘛。”

  “第三種，是詢價法。”

  “公司和券商不確定價格，而是向潛在投資者詢問他們的價格意願，根據搜集到的信息，確定一個發行區間。”

  “這個過程看似公允，但實則問題多多。”

  “因為投資者都是人，只要是人就會有著不同的意志，這會造成股價波動非常的大，同時，向潛在的投資者問詢，意味著不是所有投資人都能得到消息，更會讓一些投資者無法購買到他們渴望的股票數量。”

  “由於這三種方法都存有問題，所以承銷商便能夠通過一些漏洞賺的盆滿缽滿，而這也就是史蒂夫·鮑爾默所說的和解。”

  “讓渡一部分的利潤，讓他們賺。”

  “而這個……”

  “你能接受嗎？”

  伊森笑望著喬布斯。

  喬布斯果斷扭頭，“不能。”

  但下一秒，他又說道：“可就算我無法接受又能怎麽樣？這三種方式已經成為行業規矩了，當承銷商已經趴在所有公司的身上吸血時……”

  “我們想不被吸？”

  “好像不可能。”

  “誰說不可能？”喬布斯話音未落，伊森便接過了話茬，他笑眯眯的望著喬布斯，道：“史蒂夫，我想你應該聽過鬱金香騙局吧？”

  這個詢問讓喬布斯面露迷茫。

  下一秒，伊森已經起身，“既然你沒聽過，那就算了。”

  “我們回去吧。”

  雖然小喬同學沒有聽懂伊森的話語，但在伊森不願多言的情況下，他還是放棄了追問，和伊森一同乘專機回到了加州。

  不過，落地之後，他便立刻讓下屬搜尋資料。

  接著，他便發現，鬱金香騙局是發生在十七世紀的一場投資熱潮。

  在那個期間裡，無數大眾都被鬱金香不斷上漲的價格所誘惑，在鬱金香市場上瘋狂投機，但這應該不是伊森所說的重點，因為……當喬布斯瞧見了那與鬱金香銷售有關的荷蘭拍賣後，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Oh，Sxxt——”

  “伊森，你這是要把華爾街的底褲也給扒了嗎？”

  降價拍賣的方式讓喬布斯雙手顫抖，下一秒，他更是唰的站起。

  望著下屬，道：“通知所有股東！”

  “蘋果今年下半年的最大目標是——”

  “上市！”

  雖然下屬不明白老板為什麽會這麽激動，但他還是依言行事。

  很快，伊森·瓊斯，史蒂夫·沃茲尼亞克，勞倫斯·洛克菲勒，施樂，斯坦福研究所和斯坦福便都收到了問詢函。

  接著，沒有異議的眾人便通過了這一決定。

  然後，一九八零年的七月一日，蘋果正式的放出消息，尋求上市可能。

  當這一谘詢出現後……

  華爾街，不！是東西海岸，全特碼的炸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