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那麽多幹啥，反正師父在外面是不忌口的。”

  張閔將一些食鹽搬下來，抱著往一個茅屋走。

  櫻寶跟在身後，四下打量此處。

  幾個小孩子好奇地望著她與張閔，其中一個還跟張閔說話：“你是張閔吧。”

  張閔咧嘴笑道：“是啊，你不認識我了嗎？小豆子。”

  被稱為小豆子的少年嘿嘿一笑，“我差點認不出你了，你長胖不少。”

  張閔：“我沒長胖，就是長高了。咦？你好像還是那麽矮。”還瘦。

  小豆子黑了臉，辯解道：“我哪裡矮了，是你自己長胖了。”

  兩人邊說話邊進了茅屋。

  屋裡狹窄，牆面黑黢黢，裡外間都砌著土炕，炕上鋪著破了邊的蘆葦席子。

  他想弄個火把，自己進山洞去，因為他曾經在山洞裡藏了一樣東西，這會兒瞧瞧還在不在。

  櫻寶無所事事，邊走邊打量四周。

  旁邊這人五大三粗，留著絡腮胡子，認真地說起此人的病情。

  大師兄沒事是不會叫她的，肯定是師父又讓自己拿藥丸子出來了，或者是給誰看診。

  岩洞裡黑漆漆，卻有一股股清澈泉水從裡頭流出來，匯聚在一個水窪裡。

  “我叫翠花，她叫翠蘭，我爹是棗樹村的村正。”

  那個小豆子也好不到哪裡去，衣裳袖子絲絲縷縷，這樣子，不用刻意打扮，就能去集市討飯了。

  他家來了客人，父親讓他與妹妹去取水煮茶。

  小豆子與兩個七八歲女孩子也跟過來，他們手裡各拎著一個小木桶。

  周無常朝小徒弟招招手：“徒兒過來瞧瞧他，還有沒有救？”

  又對站在一旁的人說：“跟我說說他的情況。”

  此地良田極少，山上也沒什麽大樹，甚至連灌木野草都極少，一片灰禿禿，植被稀少的幾乎沒有。

  如此貧瘠的地方，連東陳村的南坡都不如，也許這就是他們村貧窮的原因。

  櫻寶一直沒見到這家女主人，不由好奇：“你娘呢？”

  “不想。”此處山洞狹窄，腳下又有水流流出，自己雖好奇裡頭什麽樣，但一點都不想進洞。

  櫻寶蹲下身，用手撩了撩水，心裡好奇。

  張閔見他拎的吃力，主動與他抬水。

  誰沒事帶火折子在身上啊，那玩意一不小心就能點著衣裳。

  “櫻寶，我帶你去瞧瞧這裡的岩洞，可好看了。”

  周無常與兩位老者已經坐到炕上，開始聊天。

  “啥事？”

  櫻寶能怎麽辦，只能答應。

  師父曾說，行醫也是一種修行，他讓自己每到一個地方，若有可能，就在當地看個義診。

  所以這一路上，櫻寶也給幾個重症病人看過診，還贈了他們一些藥。

  小豆子也拎起一桶水，慢慢往回走。

  兩個女孩蹲下身，拿葫蘆瓢舀水進水桶裡，小豆子則將水桶直接摁水裡灌滿，再拎上來。

  她從隨身包包裡掏了掏，掏出幾塊飴糖遞給翠花與她妹妹翠蘭。

  前頭那一對姐妹，一身衣裙補丁摞補丁，這麽冷的天氣，腳上竟然還穿著草鞋。

  翠花說著話，用一根竹棍穿在水桶把的眼子裡，與妹妹將水桶抬起來，說：“咱們回去吧，等會兒太陽下山，這裡會有野狼出沒。”

  翠花邊和面邊道：“娘不在了。”

  櫻寶隻得去馬車上取藥箱子。

  “不會走遠，就去石頭山瞧瞧。”

  翠花看出她的疑惑，說：“咱們平時吃的是村裡的土井水，今兒是將軍來了，阿爹才讓咱們去山洞取水的。”

  因為師父說過，這些藥錢由他出，但必須等回去以後。

  張閔有點遺憾，用腳踢了一塊石子進水裡，轉頭問小豆子：“小豆子，你帶火折子沒有？”

  她口中的不在，就是指去世的意思，櫻寶秒懂。

  翠花接過飴糖道了聲謝，將它小心揣進衣兜裡。

  隨後她洗手開始和面做飯。

  櫻寶也好奇。

  幾個孩子來到離村有兩裡路的一個山坡，順著一條小路爬上去，來到一個岩洞口。

  幾孩子將水抬去灶房，櫻寶這才看到，翠花家的水缸裡有水，但水質不怎麽好，有點兒混濁，不像是山洞那邊的水。

  櫻寶瞧翠花的年紀不過九歲左右，她妹妹翠蘭也只是六七歲的樣子，兩人做起家務來十分麻溜。

  張閔：“那裡冬暖夏涼，還有一個地下河，這邊村民的吃水都是洞裡挑的。”

  翠蘭高興地接過來，趕緊塞了一塊進嘴裡，笑的眉眼彎彎。“真甜！”

  張閔朝洞裡探頭探腦，對小師妹道：“櫻寶，想進去瞧瞧不？”

  小豆子搖頭，“沒帶。”

  張閔將一大包食鹽與糖霜放在炕上，說：“師父，我帶師妹出去轉轉。”

  “薑櫻寶。”櫻寶也衝她笑笑。

  果然，就聽周昊道：“師父讓你去瞧一個病人。”

  張閔兩年前曾在這個村子住了半年，與村裡的小孩子混的很熟，後才跟師父師兄去了琴川縣。

  “去吧。”周無常點頭同意，叮囑道：“別走遠。”

  她還沒見過有水的山洞呢。

  櫻寶走過去，給此人把脈。

  這裡是半山腰，山洞裡竟然能出水，簡直不可思議。

  他兄妹三個竟還是棗樹村村正的孩子，簡直不可思議。

  之後師父被聘請為醫署陰陽科的教諭，他也在醫署學習至今。

  櫻寶：原來如此。

  正不知說什麽時，忽聽外頭有人叫她：“櫻寶，櫻寶你過來一下。”

  一旁一小女孩盯著她笑，問：“你叫什麽名字啊？”

  “…他箭傷一直未好，如今已經流膿腐爛，還請小郎中救命。”

  可師父不是禁咒大師麽？為啥還要自己這個徒弟給人把脈看診？
  來到正屋，在燈光的照耀下，就見炕上躺著一個人，他面龐瘦弱蒼白，似乎命不久矣。

  是大師兄的聲音，櫻寶連忙跑出灶房。

  絡腮胡說著，幾乎哽咽。

  櫻寶揭開此人身上的毯子，就見此人上身赤膊，肩膀處有碗大的傷口，已經潰爛，還發出濃鬱臭味。

  檢查一遍後，發現此人只有肩膀處有傷。

  她望一眼師父：“他這情況，必須請瘍醫來給他去除腐肉，之後用藥才能有起色。”

  周無常淡淡道：“沒有瘍醫，全由你來做吧，實在不行，就讓你大師兄給你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