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寶不知不覺睡著。

  迷迷糊糊又做起夢來。

  夢裡全是上輩子發生的事，一樁樁一件件，像過馬燈一樣。

  夢中的自己被親娘勒死後，竟飄飄忽忽看到很多事情。

  她的生父生母跟隨韓月娘一家投靠了某個藩王，因為陳甜甜已經成為這個藩王的侍妾。

  不久這個藩王造反，但很快又被朝廷派兵剿滅，之後陳甜甜與一乾王府女眷被押送進京城，充入掖庭做最下等的宮女。

  藩王與他子孫全被毒酒賜死，下令賜死他們的竟是蕭陌。

  此時的蕭陌已經身為攝政王，扶持一個幾歲小皇帝穩坐帝位。小皇帝的生母便是蕭家姑娘蕭雁雁。

  畫面一轉，櫻寶又看見她生父生母一家，正與韓月娘一家被押送至刑場斬首，罪名是謀逆。

  不僅陳昌平一家，還有陳昌平的父母兄弟侄子等，全部被斬。

  可沒多久，退位的小皇帝不明不白死了，太皇太后也服毒自盡。

  此刻窗外已經蒙蒙亮，有鳥兒在外面歡快鳴叫。

  所以即便櫻寶一人獨住一間，也沒人眼紅。

  櫻寶想了想，沒呲噠她，老老實實回道：“我要選修禁咒術。”

  再後來，小皇帝禪位給了蕭陌，自己退位當了逍遙王。

  兩人走進飯堂，裡面沒幾個人。

  緊接著小皇帝的生母蕭雁雁也因勾結外賊被賜死，連帶她父母兄長與侄兒全部被殺。

  想到夢境裡的陳甜甜在掖庭浣衣院，大冬天的蓬頭垢面為宮人洗衣洗被子，沒過兩年人便病死，被一張蘆席子一卷，送去城外亂葬崗埋了，何等的淒涼。

  櫻寶跳下床，穿好衣裳鞋子，取出一柄銅鏡，對鏡梳好頭髮，再戴上襆頭。

  櫻寶：“是啊，雪倩姐也一起嗎？”據說早餐比晚餐要好不少，所以她要早早去排隊。

  沒了頭顱的身體像個破布娃娃，脖腔處正汩汩流淌著鮮紅血液，生生把她嚇醒。

  整理好自己，這才打開房門。

  忽地從床上坐起身，櫻寶被驚出一冷汗。

  櫻寶轉頭看過去，蹙眉：“你笑什麽？”

  飯堂前有一個很長的河溝，裡頭的水還算清澈，學生們就在這河溝裡洗碗洗衣。

  櫻寶抹一把額頭，想起夢境中的情景，仍心有戚戚。

  櫻寶這樣的新生學堂就在惠民藥局旁邊，此時有一名夫子正在點卯。

  他打量一下眼前小娃娃，有點不可置信，於是就考了她幾段醫經內容，結果她都一一答出來。

  如此凶殘的一個人，自己竟跟他唱反調，噫，真是活膩了。

  正洗著，忽覺身後有人。

  櫻寶吃了兩個羊肉包，喝了一大碗雜菜羹，這才滿意地拿碗去洗。

  他們每年都去給自己祭奠燒香，之後大弟娶妻生子了，還帶著他的兒子去自己墳前磕頭······

  人雖多，但屋子夠大，室內地面還鋪了青石板，十分乾淨明亮。

  少年：“我確實病了，得了妄言症。”

  “櫻寶，去飯堂啊？”雪倩從屋裡出來，跟她打招呼。

  惠民藥局就是朝廷在各州府縣建立的醫院，接待來診治的百姓，不收或少收醫藥費，因此每日來看診的人很多。

  正在這時，外頭的銅磬已經敲響。

  那個蕭陌太可怕，不僅殺了他親姑母，親堂妹，連他大伯一家都殺了，一個沒留。

  經過昨夜一夢，櫻寶忽然不排斥陳甜甜了。

  謀逆是大罪，陳氏家族受陳昌平連累，被誅了九族。

  陳甜甜沒言語，溫玉蓉猶豫一下，問：“櫻寶師妹，我想問問，你準備選學什麽學科？”

  放回碗筷，櫻寶背上自己藥箱就往學堂走去。

  “好，你等等我。”雪倩返身進屋去拿碗筷，順便拎個水桶。

  溫玉蓉：······
  旁邊有人忽然噗呲笑一聲。

  一時間，櫻寶滿眼看到的都是滾落的人頭，噴濺的鮮血，橫陳的屍體，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還有幾歲的孩子。

  發出笑聲的是一名十三四歲少年，他極力忍笑道：“師妹何不念一段禁咒聽聽，讓咱們也學習學習。”

  “禁咒術？”溫玉蓉覺得不可思議，“我聽說你製藥厲害，你為何不選醫藥科呢？”

  課室裡一共坐著好幾名學生，有男有女，年紀都不大，最大不過十二三歲。

  滿打滿算，她不過比自己晚死五年而已。

  而自己雖死了，但兩個弟弟卻被人救活，之後靠著自己留給他們的銀兩與院子在縣城生活下去。

  夫子朝她看一眼，問：“識字嗎？”

  “到！”

  櫻寶毫不臉紅道：“因為我禁咒術比製藥還厲害。”

  “看什麽看！”櫻寶不客氣地瞪她們一眼。

  今兒早晨有羊肉包子，還有香濃的雜菜羹，果真比晚上豐盛。

  “你知道自己得啥病就好。”櫻寶邁步朝學舍走去，看都不看他一眼。

  “都讀過哪些藥典？”

  夫子面露驚訝。

  櫻寶從洞府取出一些水刷牙洗臉，再將水潑在洞府的土地上。

  “你病了嗎？要我念咒。”櫻寶不客氣地反問。

  實際上雪倩已經不上課了，她與其他幾名醫女都去惠民藥局去上值，邊跟那些老師傅學習，邊給她們打下手。

  她是新生，與雪倩姐姐不在一起上課。

  櫻寶隨便找個座位坐下，就聽夫子已經點到她了。

  “薑櫻寶！”

  不像櫻寶那間屋，地面是泥土地，門窗也都腐朽了，屋子是那種低矮狹小的雜物間騰挪出來的，陰暗潮濕不說，光老鼠洞就好幾個。

  原來女主也有翻車的時候啊，自己便沒啥好擔心的了。

  “識字！”

  櫻寶警覺，立刻站起身，就見陳甜甜與溫玉蓉站在不遠處。

  “黃帝內經、脈經、諸病源候論、千金翼方、本草經集注，還有傷寒雜病論。”其實不止，櫻寶讀過的藥典與藥方能有一大竹筐。

  雪倩這屋很寬敞，分內外間，門窗都是雕花木欞，裡頭一共住了四個人。

  少年摸摸鼻子，被這小娃娃陰一句，倒是沒生氣。

  夫子摸摸胡子，道：“既然你已經通讀經典，便不用在我這裡耽擱，回頭你就去藥局找嚴先生，讓他給你重新安排先生吧。”

  他這裡只是經史班，既然小娃娃已經熟讀各種醫藥經典，留在這裡就是浪費時間，不如讓嚴森給她分科，找個對應的師父教授便可。

  於是，櫻寶歡快跑去找醫官。

  哼！總算不用整日面對陳甜甜了。

  自己要去禁咒科，而禁咒科與醫學科不在一個地方，她不信陳甜甜能跟她一起去學禁咒術跳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