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正好七點半，四個人從包間離開，這會兒食堂大廳裡已經沒多少人了，零零散散的幾個，也不好意思明目張膽的打量，假裝低頭扒拉菜，余光卻追逐著，一直等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才有人羨慕的感歎一聲，“沒有血緣關系，卻比有血緣關系的更像一家人……”

  其他人不作聲，顯然也是默認了，甚至霍明樓和宋紅果一左一右牽著倆孩子手的溫馨畫面，很長一段時間都停留在了他們的腦子裡，揮之不去。

  倒是自此後，廠裡很少再有人拿宋紅果領養孩子說事兒了，也沒人再在明面上去質疑宋紅果的誠心，要不是真疼孩子，怎麽可能把孩子養的那麽好？

  至於背地裡有些等著看霍明樓笑話的，也都失望了，人家壓根不介意當後爹，還當的很稱職，沒有如他們所想的那樣，是在做戲給外人看，更沒有面對孩子的敷衍勉強，人家是真喜歡這倆便宜兒子，從頭到尾，表裡如一，比親爹看著都親。

  很多人酸了，慕了，四人同框的畫面帶來的熱議和影響比之前楊容月偷情還要大，甚至一時間超過了不久後的領導視察。

  ……

  從總廠食堂到技工學校，騎車子也不過七八分鍾，宋紅果和霍明樓各帶了一個孩子，擱在前頭的橫梁上，感覺沒說話幾句話的功夫就到地方了。

  這個點，學生已放學回家了，校園裡略顯冷清，大門口留了個守門的大爺，看見他們四個，上前問清了身份，就擺手讓他們進去了。

  停好車子，四個人先在學校裡逛了一圈，霍明樓之前來過，對這裡還算熟悉，就充當了向導的作用，給母子仨介紹的很是詳盡。

  凌志聽完後，若有所思的問霍明樓，“進這裡上學，需要什麽條件？”

  霍明樓道，“有初中畢業證，再經過簡單的考試，就能入學了，如果是廠裡雙職工的子女，條件可適當放寬到小學，但也得考試，不然底子太差，進了學校也聽不懂。”

  凌志不解，“可就算是這樣的條件，那每年能入學的人也不少吧？等一茬茬的陸續畢業了，都能進鋁廠上班嗎？”

  霍明樓搖頭，解釋道，“當然不能了，廠裡也沒那麽多崗位空著給他們，所以才要擇優錄取，其實，每年能來這裡讀書的並不算多，咱們廠裡有三所小學，兩所中學，可實際上初中每個級部只有五個班，四百多個人而已，這四百多個人裡，三分之一能升入高中，剩下的才會去技校，可也有不少人放棄，因為技校不是免費的，學費對一般的家庭來說，是個負擔。”

  凌遠脫口而出，“那對咱家呢？”

  霍明樓笑著揉揉他的小腦袋，“對咱家，自然不是。”

  那聲咱家，讓他演繹的繾綣溫柔、蕩氣回腸。

  宋紅果當即就臉熱了。

  凌遠共鳴不了，他隻感到高興，“那將來我也來這裡上學吧，我肯定好好學技術，讓廠裡擇優錄取我，那樣我就能賺錢給媽媽買買買了……”

  宋紅果感動的蹲下身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我家小遠真孝順！”

  凌遠親昵的摟著她脖子，嘿嘿直笑。

  就在凌志都差點動了念頭時，就聽見霍明樓無比認真的道，“雖說職業不分貴賤，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出狀元，但比起來這裡學些簡單的技術，我更期望你們能讀大學，在大學裡，你們可以接觸到更高深的知識，能學到更有價值的本事，從而，也會有更開闊的眼界和更高層次的追求，學成畢業後，就能在更適合你們的崗位上發光發熱、實現你們的夢想了，孝順你們媽媽是其一，其二，你們的人生會更有意義。”

  凌遠聽的呆住，有些話，依著他現在的腦子還消化不了，但不妨礙他聽的熱血沸騰，只是想想，就好激動呀。
    凌志則是複雜的看了他一眼，他對他們，其實並沒有任何養育的責任和義務，他就是慢待疏遠、隻維持面上的和平禮貌，都不會有人挑理，可偏偏他做的事情……

  照顧他們的生活，包容他們的感受，這已經很不容易了，足以讓他感恩和慶幸，誰成想，現在竟還有這麽大的驚喜。

  他竟是對他們有這麽高的期盼，或者說，他給他們打算好了未來的路，那是一條光明大道，足以改變他們一生。

  父母之愛子，則為計之深遠，就是親生父親，也就這樣了吧？

  宋紅果的感受沒倆孩子強烈，卻也非常認同他的觀點，她語重心長的跟兄弟倆道，“你們霍叔叔說的對，媽媽也希望你們能多讀書，努力去考大學，無需急著去工作，家裡有我呢……”

  霍明樓快速查進來一句，“還有我，我和你們媽媽的工資，足以能供你們衣食無憂的讀到大學畢業。”

  宋紅果忍不住笑了。

  霍明樓不自在的清了下嗓子，努力假裝正經的道，“結婚後，撫養孩子就是夫妻共同的義務，我當然不能缺席。”

  宋紅果眉眼彎彎的點頭，“嗯，放心吧，到時候少不了你，我也不會客氣的……”

  霍明樓聞言，眼神頓時亮了，脫口而出，“我上交工資是應該的，你要是願意，現在就交給你保管。”

  宋紅果，“……”

  真是模范丈夫的節奏啊，擱在後世，這都是快要絕種的好男人呀！

  系統忍了這麽久，此刻破功了，幽幽的道，“你何德何能，可以擁有這樣的絕世好男人？”

  宋紅果，“……”

  她也不是沒積攢功德吧？

  而霍明樓說完就後悔了，倒不是後悔交工資，而是後悔那話說得有點孟浪，尤其還當著倆孩子的面，一點不穩重。

  他真是想多了，其實倆孩子聽完他的話，心裡都高興著呢，不是貪戀他的工資，而是為他能有這樣的覺悟而激動。

  男人結了婚不上交工資的，肯定有二心呀，這種主動積極上交的，才能靠得住，最起碼在錢財上，不會叫媳婦委屈。

  眼瞅著快八點了，宋紅果匆匆告別三人，趕去了上課的教室。

  教室在二樓，裡頭很大，坐下百十個人都不顯得擁擠，計劃裡，每晚安排一百個人來聽課，宋紅果和韓雪、齊美淑輪著來上課，第一堂課，她先來打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