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結束，神流血了。

  信徒們踩著枯草，神情呆愕。

  他們看著遠處百米高的熾仇天使，看著神殿被砸毀，看著神殿上升騰的煙塵。

  神流血了，證明豐收女神並不像教義經文裡說的一樣偉大，證明豐收女神不是萬能的。

  魯道夫懸浮在空中，環視一圈，用極少的星力對整座城市釋放了一個效果輕微的禁咒。

  “我以仇恨！替代信仰！”

  邪神信仰非常頑固，正常情況下很難根除，幸好魯道夫的禁咒帶有精神影響的能力。

  他能用仇恨取代信徒的信仰，等信徒們開始瀆神，他們就再也回不去了。

  權杖上發出赤紅的光芒，禁咒的光芒籠罩了整座城市。

  信徒們想起了他們被邪神教獻祭的家人，想起了神官們對他們的虐待，想起了邪神教對他們的剝削。

  在滿腔仇恨中，信徒們心中再也沒有對邪神的信仰，只剩下刻骨的仇恨。

  他們變回了市民，只是經過邪神信仰的洗腦和魯道夫仇恨禁咒的影響，他們的精神變得敏感而脆弱。

  市民們追著製憲軍，向製憲軍哭訴著連日的苦難。

  而且，他們還要求加入製憲軍，要向邪神教復仇。

  製憲軍的軍官拒絕了他們的請求，煉金師的武器裝備需要訓練學習，不是短時間能掌握的。

  蟲巢教會沒收了這座城市的所有武器，並且禁止市民私藏槍械，不然就按瀆神罪論處。

  清醒後的市民沒有槍械，就回家拿出了菜刀，拿起了棍棒，搬起了石頭，跟著製憲軍衝向了神官。

  蝕骨之仇可以有效的幫助信徒回憶起在邪神教受到的痛苦，喚醒信徒對邪神教的仇恨，從而幫助他們脫離信仰的影響。

  周圍傳來哭聲，這是信徒們醒悟後的哭聲。

  聽到哭聲，魯道夫覺得心情低落，他準備離開城市，等信徒們好一些了再來看看。

  至於神官，魯道夫偵查了一圈，這裡甚至沒有7級神官，製憲軍足以應對這裡的神官，因此他放心的飛向了城外。

  在城外，魯道夫發現製憲軍圍住了幾座倉庫。

  “這裡有糧食！有很多糧食！”

  士兵在郊外找到了幾座大型倉庫，倉庫裡是蟲巢教會沒來得及處理掉的糧食。

  這些糧食足夠幾座城市的人口吃半年，是加龍大區現在最為緊俏的物資之一。

  和東厄爾巴簽訂和平協議後，西厄爾巴可以買到東厄爾巴的糧食，不過數量不是很多。

  禿鷲山谷口一戰，東厄爾巴戰死了太多騎士貴族，光是發放陣亡撫恤，便消耗掉了大量的金錢和糧食，他們也沒有多少余糧賣給西厄爾巴。

  德魯伊獵巫人興奮的在谷倉之內小心的做著檢查，長長的杆子插入了谷倉深處，保證這些谷物沒有副作用。

  仔細檢查了幾個小時，德魯伊獵巫人才拿出一份報告。

  德魯伊認為這些谷物除了催熟之外，沒有其他問題，是可以食用的。

  黑特看著報告，對魯道夫說：“顧問先生，看來您的威懾力太強了，邪神教的神官竟然沒時間處理這麽大的幾座谷倉。”

  為了確保這不是邪神教的陰謀，魯道夫讓木偶拉裡做了一次佔卜。

  佔卜結果很好，確實是蟲巢教會崩潰的太快，他們沒在這些糧食上做手腳。

  作為9級黃道天蠍巫師，簡單的邪神注視已經不是魯道夫的對手，神殿無法保護那麽多神官。

  低等級的神官是炮灰，高等級的神官非常惜命，早就跑了。

  士兵們深度清理這座城市，大型的割草機在道路上行進，將道路上高高的枯草都清理掉，露出了原來的地面。

  地磚被根系破壞的四處起翹，需要重新做墊層。

  沿著牆攀爬的藤蔓被砍掉，露出了牆體和窗戶。木製窗框上都長著枯枝，也需要換掉。

  一拆一建，邪神教短暫佔領了這裡一個月，給西厄爾巴造成了巨大的損失。

  加龍大區議會將遷徙一部分人口，恢復這座城市的生產。

  城外的工廠並沒有受到多少破壞，原本困頓神官會接手所有工廠的。

  困頓教會的工作還沒來得及開展，這些工廠再次回到煉金師手中。

  “我們應該感謝邪神教，他們真的準備經營這座城市，所以這裡的基礎設施和工廠沒有遭到多少破壞。”

  將城市交給後續部隊後，製憲軍的主力再次啟程，前往下一座城市。

  製憲軍以摧枯拉朽的方式收復著一座座城市。

  往日裡恐怖的神殿在黃道天蠍巫師熔爐面前，脆弱的像草棚一樣。

  熔爐擁有和騎士相似的能力，他能發出超越9級使徒的攻擊。

  那恐怖的禁術星火肆意噴湧，能熔化一座座神殿，那高大的熾仇天使揮舞巨劍，能一劍斬碎神殿內殘留的神器。

  邪神教不敢組織大規模的反攻，西厄爾巴有9級煉金彈，集結大批神官就是送死。

  於是邪神教發現，他們只剩最後一條道路，那就是逃跑。

  如同當初鷹嘴半島的大逃亡一樣，那些從南大陸跨海而來的神官們，也在不停的逃亡。

  飛艇的速度太快了，比在地面上遷徙的神官快多了。

  尤其是在收復了兩座產煤的大城市後，製憲軍再沒有補給的壓力，他們的飛艇可以全力飛行，補給飛艇會源源不斷的帶來動力煤。

  地面上是綿延數公裡的神官逃難隊伍，這些神官沒有高等級神官的保護，沒有神殿的保護，只會單方面成為飛艇的轟炸目標。

  不需要魯道夫出手，製憲軍在仇恨的驅使下，復仇的炮火非常猛烈。

  低等級神官絕望的抬頭，用手遮蔽著刺眼的陽光，看著天空上一艘艘飛艇。

  這些飛艇都是索命的飛天巨物，帶著壓抑和死亡的氣息。

  製憲軍士兵將炸彈搬到甲板上，摞為一個個炸彈堆。可移動的履帶機，會將炸彈源源不斷的送到護欄外，從履帶機的外圍扔下。

  控制履帶機的士兵熟練的調整著履帶機突出飛艇的長度，控制著落點。

  一發發炸彈落向地面，炮手們興奮的觀察著轟炸結果。

  炸彈在神官隊伍中爆炸，一顆炸彈就能覆蓋幾十米的范圍。

  神官們用出了簡單的神術，他們的低等級神術並不是量產煉金炮彈的對手。

  無論是困頓神官還是湮沒神官，掙扎幾秒後，就會被炮彈吞沒。

  昂貴的火箭炮沒有開火，士兵們用飛艇機槍掃射著地面。

  長長的子彈帶送入機槍，變成煉金子彈射進了神官的身體中。

  邪神無法保佑他們，神殿都被拆了，他們不在神殿的信仰輻射范圍內。
    有些飛艇的高度是如此低，比戰鬥條例中規定的安全高度低很多，製憲軍的軍官沒有糾正，他們不在乎可能遇到的反擊。

  危險可控，這是單方面的復仇。復仇，讓所有官兵異常亢奮。

  那些沒有火炮和機槍的機務兵，甚至用步槍向地面射擊。

  他們咧著嘴，口水從嘴角流下。

  沒有人覺得這種癲狂有什麽問題，只有對仇恨最為敏感的魯道夫，發現仇恨太多了，多到他都感到了不適。

  魯道夫站在船頭，皺起眉，看著戰場。

  隱隱的，他感覺到哪裡不對，卻又說不清楚。

  在摧毀痛苦神殿的時候，邪神痛苦詛咒他，說他有一天會被痛苦侵蝕。

  現在看到製憲軍的復仇，尤其是對幾乎沒有反抗能力的低等級神官的復仇，魯道夫察覺到星力的混亂。

  勢均力敵的復仇，會讓天蠍座星力更加亢奮。

  擊斃5級以上的神官，魯道夫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對抗8級樞機神官，只會讓魯道夫更加興奮。摧毀神殿，更是讓魯道夫感受到大仇得報的快感。

  摧毀一座座城市，在戰場上擊殺一名名神官，讓他星力中的仇恨沉澱、積攢。

  這固然會讓他的禁咒-蝕骨之仇更加強大，但是也在此刻造成了他現在心中的焦躁。

  仇恨是種負面情緒，是特別容易影響自身的極端情緒。

  他想出手，他想對這些低等級神官出手。

  這是不正常的情緒，他理解製憲軍復仇的渴望，但是讓他對2級或者3級神官出手，單純的屠戮總是不好的。

  魯道夫皺起眉，仇恨固然能激發人的潛能，但是容易讓人陷入狂躁。

  魯道夫轉身走向了艙室，在艙室中見到了伊馮娜。

  “伊馮娜，我需要你的幫助。”

  自從知道過一段時間要去魯伯隆大區後，伊馮娜就在準備自己的晉升。

  其實也沒什麽好準備的，魯道夫會為她鋪好路。她只是見不得太多的殺戮，不然會激起她的獸性。

  “魯道夫，你怎麽了？”伊馮娜為魯道夫拂去了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問道：“我該怎麽幫你？”

  “我的心緒不寧，似乎痛苦的詛咒是真的，如果我放縱下去，可能會被仇恨控制。我想，我需要一點調劑，一點溫柔。”

  看到魯道夫揮手布置下一道防偵測巫術法陣，伊馮娜笑著說道：

  “魯道夫，你也需要鞏固一下你的人性了嗎？”

  “特別需要···”

  半小時後，伊馮娜癱軟在床上。

  魯道夫搖搖頭：“伊馮娜，你必須要晉升了！是不是我太強了？”

  伊馮娜幽怨的看了魯道夫一眼，然後分出了分身。

  “你成為武仙座巫師的時候，我還很高興，終於不用忍著了，其實我一直不敢過分索取。

  你成為仙王座巫師的時候，我有些疲於應對。

  現在你成為了黃道巫師，我甚至變得難過，覺得自己太弱了，你真的太強了。”

  “原來你有這麽多心理活動呢？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以前怕打擊你自信心，狼人的體質特殊，我只能忍著。現在怕你驕傲，你真的太強了···”

  5個伊馮娜如同五胞胎一樣，讓魯道夫眼花繚亂。

  外面火炮紛飛，不可偵測的艙室內炮火紛飛。

  幫助魯道夫鞏固完人性後，他心滿意足的離開了艙室。

  這次再看製憲軍轟炸神官的逃難隊伍，就不那麽難接受了。

  邪神教施加在西厄爾巴的苦難，這次回旋到他們自己身上，這是他們應得的。

  來自南大陸的神官，一個個命喪爆炸中。

  很快，追擊來到了困頓鐵牆附近。

  這是鷹嘴半島和大陸的分界線，殘存的神官們忽然變得興奮，他們終於看到了困頓鐵牆！

  他們認為只要穿過困頓鐵牆，就會變得安全。

  困頓鐵牆的南面，有三座神殿。

  馬隆市的白魔神殿，人造火山上的困頓神殿，還有東面灘塗地裡的痛苦神殿。

  黑特叫停了所有飛艇，因為他看到了南面天空上異象。

  “三個邪神的注視，真是看得起我。”

  烏雲之上，向下掉落腐肉的是邪神痛苦。

  升起的山峰上，噴湧岩漿的是邪神困頓。

  而將烏雲照的白光流轉的是邪神白魔。

  隔著困頓鐵牆，熾仇天使與三個血神的注視對峙著。

  黑特問道：“顧問先生，我們還繼續向南打嗎？”

  作為丹尼市人，他是很想收復鷹嘴半島的，但是他也知道，三位邪神攔在面前，可能會出現意外。

  要是沒有熔爐顧問，製憲軍只有抱著用9級煉金核彈同歸於盡的信念，才敢來困頓鐵牆。

  魯道夫感知著對面的神力，讓木偶拉裡做了佔卜後，搖了搖頭。

  如果在這打起來，不止三位邪神會投來注視。

  湮沒教會已經將貝爾福市改造為神廟，邪神湮沒也關注著這裡，隨時準備真身降臨。

  魯道夫想了想，說道：
  “我知道你們很著急，可是，我們不可能一蹴而就，邪神教的實力太強，就到這裡吧。

  只要稍微等一等，等秘密工廠熟練使用斯坦因總司令留下的巫器，等製造出更多的煉金核彈，那鷹嘴半島絕對會回到我們手中。

  現在沒必要在這冒險，時間屬於我們。煉金師會一直變強，邪神教一直是這種水平。

  對狼人的大反攻就要開始了，我先去魯伯隆大區，等解決了狼潮，再來對付更麻煩的邪神教。”

  黑特點點頭，下達了撤退命令。

  邪神教沒有追擊的意思，想必他們也松了口氣。

  以困頓鐵牆為邊界，雙方再次形成均勢，暫時僵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