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夫人掃了柳晟一眼，眸底閃過不悅。

  ……國公爺不會信了這不孝子的話吧？
  她搓揉著帕子，心亂如麻。

  柳晟察覺到母親的視線，臉上的笑意淡了些，上前行禮，“兒子給母親請安。”

  稱呼疏離的厲害，偏國公夫人根本沒在意，看也沒看他一眼，隻隨便擺了擺手，“起吧。”

  沈念見到李氏，一個照面……印象就跌到了谷底。

  再看她穿著素色的衣服，妝容素雅，眼尾微紅，一副老白花柔柔弱弱的樣子，不由皺眉。

  好歹是個國公夫人，這裝扮怎麽那麽小家子氣呢。

  沈念杵了柳晟一下，表情難以形容，小小聲地問：“三哥，你娘平常在家都這樣嗎？”

  柳晟不解，“哪樣？”

  “穿著打扮，言行舉止，說話語氣……”沈念一一列舉。

  柳晟瞥了眼國公夫人的打扮，低聲道：“都這樣啊，有什麽問題？”

  沈念一言難盡，“……沒什麽，就是覺得特別楚楚可憐而已。”

  和她在末世一拳撂一個的嚶嚶怪有億點像。

  “……”柳晟眉心微擰，表情怪怪的說：“用楚楚可憐這個詞來形容娘，是不是怪怪的？”

  畢竟母親都是能當祖母的年紀了啊！
  “哪裡怪了，我見到你娘的第一印象就是柔弱和楚楚可憐。”沈念反駁，你娘兩個字咬字無比清楚。

  柳晟遲疑地看過去。

  “……”

  好像是有一點。

  “可能是因為爹很久沒回來了……”

  沈念呵呵兩聲，“你能自圓其說就好。”

  叫她看，國公夫人怕就是個慣愛嚶嚶嚶的性子吧。

  ……是與不是看看就知道了。

  兄妹倆小聲嘀咕的間隙，國公夫人瞥了來府的幾個陌生人，嗔了柳國公一眼，柔聲道：“國公爺有客人啊，怎麽不提前通知妾身，我也好提前準備。”

  沈念瞧著她，臉上出現一抹糾結。

  李夫人保養的不錯，但也是四個孩子的娘了，臉上難免有了歲月痕跡。

  再加上她似乎沒睡好，下眼覆著兩片烏黑，脂粉都蓋不住，還出現一點斑駁。

  那斑駁被眼神特別好的沈念看入眼中，忍不住想提醒她一句：夫人，你卡粉了……

  柳晟本來不覺得國公夫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妹妹提醒後，再看她的神態語氣，心裡也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覺。

  這……

  中都的夫人都是這樣的吧……？
  兄妹倆的對話被柳國公收進耳朵，他嘴角抽搐兩下，有些無法直視李氏。

  “你又沒有管家權，給你說有什麽用。”柳國公冷著臉，一句話懟了回去。

  國公夫人笑容瞬間消失，蹙著眉，臉上寫滿了幽怨。

  “國公爺……”

  柳國公早知道李氏膩歪，才剛聽見乖女形容她的話，一時適應不良，擺擺手說：“沒事乾回你的院子吧，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見這女人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認不出來，國公爺在心裡搖頭，眸中毫無溫色。

  沈念瞧著親爹的眼神閃爍著爍爍流光。

  爹真是懂她的心！
  李氏愣了下，臉上出現傷心，好似受到巨大打擊一樣地晃了晃身子，被隨侍的丫鬟扶住才沒跌在地上。

  她紅著眼，委屈道：“國公爺，妾身想知道哪裡惹您不悅了，您為何對妾身如此不假辭色？”

  “你我夫妻二十余載，夫君常不在府裡，妾身從未怨過，好不容易你回來了，不說體貼入微，偏開口就是冷言冷語，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說著話，眼睛余光瞥向安靜如雞的沈念，神情有一瞬間的憤恨。

  是不是這個小妖精！

  沈念多敏銳的人啊，一瞬間就捕捉到了李氏的眼神，氣的瞪眼，“你看我幹什麽？”

  不等她狡辯，委委屈屈地看著親爹，“爹，你夫人冤枉我，你管不管？

  你要是不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我……我就離家出走，反正蕭謹之說了，榮親王府的大門一直為我開著。”

  噘著嘴說完，小腦袋微揚，眼睛看向別處，余光卻一直掃著柳國公，看他的反應。

  雖然她本來就對李夫人沒什麽期待，但是，這人居然拿眼睛橫她誒。

  她沈家念念是老老實實受委屈的人嗎？
  必須不是！

  柳國公還沒說話，老國公跳出來了，“乖孫女不想在家待可以跟我去莊子住，那裡有山有水有樹林，還能打獵騎馬，自在的很……”

  “還有莊子？”

  眼看著沈念心動了，柳國公對親爹搗亂的本事無語了，“爹，您能不能別鬧！”

  他乖女還沒正式認祖歸宗呢。

  老國公哼哼，“你自己的婆娘自己管，要是讓我乖孫女受了委屈，老子就帶她去住別院。”

  沈念一臉感動地挽住祖父的胳膊，“祖父真好。”

  老國公對孫女的親近很受用，眉開眼笑的，粗糙的大掌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聲如洪鍾地說：“別怕，祖父在呢，乖芝芝受不了委屈。”

  安慰完孫女，狠狠瞪著柳國公。

  個沒出息的，連個婆娘都管不住。

  柳國公氣的不行，當然這股怒意是對李氏的。

  “李氏，你是不是眼瞎耳聾？”

  “除了像個奴才一樣的關心你那個侄女，你是不是腦子空的什麽也裝不下？！”

  “簡直無理取鬧，一把年紀活到狗肚子去了！”

  頭一回沒顧及給李氏留臉面，當眾訓斥了她兩句。

  怕閨女一氣之下跟著老頭子去莊子，柳國公找了個機會將沈念攬到自己身側，冷如含冰的深黑色眸子直視李氏。

  “看看這張臉，你就沒有覺得眼熟？”

  說罷，轉頭看向柳晟。

  “你妹妹找到的事你一直瞞著？”

  柳晟看了眼國公夫人，搖頭：“沒有。”

  但是，以他對母親的了解，只要有人提芝芝一個字她就要罰人，她不知道妹妹回來的消息也不是不可能。

  柳國公更怒了，臉色冷沉的可怕。

  氣勢迫人。

  “闔府都知道芝芝回來了，你這個當娘的卻絲毫不知，你的心都操在了哪裡？”

  李氏嚇得後退幾步。

  目光轉到沈念臉上，怔怔的。

  好一會兒，才像是突然反應過來，聲音有些艱澀地說：“……你是芝芝？”

  沈念撇開臉沒搭理她。

  委委屈屈給誰看呢，她不吃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