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隻當沒聽見夫人句句是槽點的話，轉移話題道：“夫人，時間不早了，您可是要現在用飯，奴婢讓你給您準備？”

  “隨便吧。”國公夫人沒什麽精神地說。

  她覺得一顆心被傷透了。

  公公瞧她不起，夫君看她不順眼，兒子女兒對她不親也便罷了，還都不敬重她……

  國公夫人紅了眼，哭出聲來，聲音嗚咽的委屈。

  屋裡的丫鬟：“……”

  有福不享偏要作，她們夫人也是中都獨一份了。

  哭了一會兒見沒人理她，國公夫人停了下來，帶著鼻音說：“我要見國公爺。”

  丫鬟：“……”

  想到國公爺還沒回府，隻覺無釋重負。

  沒回來是好事，不然國公爺要是不見夫人，夫人又要鬧了。

  “國公爺被皇上召入宮了，眼下還沒回來，等爺回來了奴婢去為您傳話。”

  國公夫人起身往書房走去，吩咐道：“備紙筆，本夫人要用。”

  丫鬟頓覺不妙，心裡很苦澀。

  夫人不會……

  事情果然如她所想，國公夫人給李玉珠寫了封信，信上寫滿了她的委屈，重點說了沈念一點也不貼心的事。

  一邊寫著，流下幾滴淚，紙上出現斑駁。

  邊上伺候的丫鬟識字，看見信的內容，一言難盡。

  “……”

  大小姐才剛回來啊……夫人是不是太苛刻了？

  李氏沒覺得自己過分，她隻覺得一顆心如被浸泡在黃連裡，肝膽脾肺腎都在發苦。

  “讓人把這封信送到三皇子府。”

  語氣輕柔帶著威脅，“老三那個不孝的說不讓本夫人給玉珠遞帖子，沒說不讓我給她寫信吧？”

  “……”丫鬟被夫人的表情看的心跳加快，想了想，搖頭，“沒有。”

  國公夫人把信給她，那帕子擦了擦眼角，說道：“那就好，本夫人不想看見這封信再落到不該落的人手裡，你不笨，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丫鬟心頭惴惴，恭順地應道：“……明白。”

  “明白就好。”國公夫人滿意地點頭。

  在丫鬟欲離開前，不輕不重地說：“本夫人知道主院的下人看本夫人沒了管家權，越發沒了規矩，但是本夫人再不濟明面上還是柳國公府的當家夫人，還生下了柳晟他們幾個，處置幾個丫鬟的本事還是有的。”

  赤裸裸的威脅。

  還打算向府裡的幾位主子稟報的丫鬟身體一僵，笑得勉強，“是。”

  話落，匆匆福了福身，轉身出了院子。

  才出院子，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傳來。

  來人是個小丫鬟。

  “小桃姐姐，夫人剛才的威脅……我們怎麽辦啊？”

  小丫頭都急哭了，抹著淚說：“告訴老爺我們會受罰，不告訴也會受罰，就沒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嗎？”

  小桃苦笑。

  兩全其美這種好事，只有主子們能碰上。

  她們這些命賤的丫鬟哪會碰到這種好事，不丟性命就不錯了。

  不想嚇到新來的小妹妹，小桃替小丫頭擦擦眼淚，說道：“哭什麽，成了大戶人家的丫鬟，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此事你別多問，就當什麽也不知道……”

  才說到這裡，看見門房處的人跑了過來。

  這人急匆匆地說：“宮裡來聖旨了，都快去前院！”

  把話帶來後，又跑去別處傳話了。

  聞言，小桃松了一口氣，往院子跑去。

  “宮裡來聖旨了，宮裡來聖旨了……”

  國公夫人聽見後，連飯都顧不上吃了，忙吩咐丫鬟給自己梳妝打扮。

  “小桃，給本夫人梳妝。”

  主院熱鬧起來，其他院子也不遑多讓。

  妹妹終於回府，柳晟心情極好，正在院子撫琴吟詩——

  得知要接旨，他輕輕挑眉。

  接旨？

  看到傳話之人臉上的喜悅，心裡有數了。

  應該不是壞事。

  柳晟起身，歸帆忙上前扶住他，“少爺您慢點兒，小的扶您走。”

  柳三少見這小廝太誇張，一臉無語。

  還沒說話，又聽歸帆繼續道：“您可注意著您的腿，大小姐還等著您早日養好傷，帶她去中都各處轉轉呢。”

  柳晟一聽覺得也是，動作慢下來。

  走了一會兒，主仆幾人撞見也正往前院走的沈念。

  “三哥，你知道是什麽事嗎？”沈念走到柳晟跟前，問道。

  “尚不清楚，等會兒就知道了。”

  沈念臉上流露出失望，轉瞬又被喜色代替，“說的也是，那走吧。”

  兄妹倆去了前院。

  礙於柳晟腿上有傷，兩人走的不快，到的時候老國公都到了。

  “乖芝芝，到祖父這裡來。”老國公瞧見孫女朝她招手。

  沈念拉著三哥歡快地走過去。

  傳旨公公終於見到了這位一直隻知其名的柳大小姐……

  鍾靈毓秀。

  沒經後天打磨的天然的、純質的靈動。

  一眼看見，很難讓人不喜歡的長相和氣質。

  經老國公介紹，沈念得知了那位傳旨公公想見自己的事。

  她向那位穿著打扮都很算惹眼的人揮揮手，笑著說：“公公好，我是沈念，也是柳國公府的柳芝芝，初來乍到，以後請多指教。”

  傳旨公公見柳大小姐果真如自己所想般沒架子，忙擺擺手，“哎呦，柳大小姐客氣了，是咱家該請您多照顧。”

  沈念是個別人敬我一尺我敬別人一丈的，當即彎眸一笑，“互相照顧，互相照顧。”

  說了兩句話，國公夫人姍姍來遲。

  她柔柔弱弱地被小桃扶著，臉色白的很。

  “……妾身來晚了。”

  說話時，瞧了沈念一眼，好似她來晚跟沈念有莫大關系一樣。

  隻李氏戲再多，也得有個配合的。

  沈念正小聲跟三哥說話，根本沒看她。

  國公夫人神色一僵，尷尬的臉色微紅，看著有氣色了些。

  傳旨公公在短短幾息間，看到兩人的似有不睦，臉上沒表現出什麽，垂下的眼睛帶出一絲狐疑。

  國公夫人對親生女兒不親香的樣子……

  柳國公從看見李氏姍姍來遲就皺起了眉頭，這會兒眉心的痕跡都沒松。

  沒多看她，提醒傳旨公公：“公公先傳旨吧。”

  傳旨公公登時回神，拍了下腦袋，“瞧咱家這腦子……”

  說罷，微揚下巴，神色一整個肅然起來。

  “柳國公府……柳大小姐接旨……”

  音調高亢且尾音拖的很長。

  柳大小姐沒跪，國公府的其他人跪了一長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