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乾脆爽利的嗓音染上幾分少女的清甜，“見過榮安郡主。”

  目光盈盈，身子半蹲著。

  認真的模樣一點不像平日怎呼的樣子，真多了幾分大家閨秀的氣度。

  沈念挑了下眉，眼裡滿是稀奇，“還挺像模像樣的嘛，學的不錯，看起來秦姨帶來的嬤嬤確實有幾把刷子。”

  菁姐兒坐回去，重新攤在桌前，有氣無力道：“當然不錯嘍，我現在晚上做夢都能夢見嬤嬤。”

  夢見嬤嬤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讓她一遍遍做著重複的動作。

  每每醒來都腰酸背痛。

  沈念隻跟寧夫人學了幾天規矩，到中都後一眾大佬護著，行禮機會並不多，輕輕松松就過了學規矩的關。

  此時看著美瑩姐和菁姐兒像被吸乾精血的模樣，眼露同情。

  很有感受地說了一句：“寧夫人真是個好人。”

  沈美瑩&菁姐兒：“……”

  時間過的很快，眨眼間到了沈家人出發中都的這一天。

  馬車從村口到村尾，難以看到頭和尾。

  極少出門的老族長都出來了。

  瞧著打小看著長大的小子走到今天這步，老族長欣慰不已，笑出牙床，“沈二，出門在外小心點，要是在中都混不下去，別忘了回家的路。”

  沈二一口應下，“老族長放心，不管我在哪裡都不多墮了沈家的名聲。”

  老族長重重地拍他的肩膀，聲音洪亮，“有時間別忘了回來看看。”

  “您老放心，我肯定常回來。”沈二說。

  聽老族長說完，他和沈村長面對面，叮囑沈村長管好村裡的作坊、工廠。

  沈村長：“放心吧，村裡的心血我肯定會守好。”

  沈二沒再囉嗦，伸手捶了下對方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李秀娘和孟氏也跟處得好的婦人惜別，說了一會兒話，見時間差不多了才停下來。

  馬車開始駛離，竹溪村的人看著一幕眼睛發酸。

  舍不得。

  真舍不得。

  沈家這一走，他們覺得沒了主心骨，心裡空落落的。

  都知道榮安郡主一家今天離開，路兩邊都是行人，熱鬧程度堪比集市。

  “這些人從哪裡來的，怎麽這麽熱鬧。”馬車裡，沈念一頭霧水。

  回中都的路途，除了嫁出去的沈柔，沈家的姑娘們待在一輛馬車內。

  “都是來送你的。”沈美瑩回道。

  沈念啃蘋果的手頓住，“送我幹什麽。”

  “感謝你呀。”菁姐兒驕傲地說，“村子能有今天全靠念念姐，好些人靠著咱村子的營生來過上了好日子，他們感謝你，所以自發過來吧。”

  菁姐兒是隨便猜的，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確實猜對了。

  路兩邊的人確實是這麽想的。

  不知從哪兒傳出的消息，說榮安郡主這次離開後就不會再回來了，鄉親們一想他們還沒報答榮安郡主的恩情呢，於是組團過來了。

  “喔，希望人早些散開，路堵嚴實了沒法走。”

  外面的情況還是交給爹吧，她可招架不住！

  馬車走走停停，慢的令人發指。

  趁著沈二在前面跟人寒暄，沈念身子一倒，腳尖挑起薄毯，蓋在身上，愜意地閉上眼睛。
    沈美瑩和菁姐兒語塞，對視一眼，無聲笑了。

  過了小一刻鍾，沈二終於把鄉親們打發走，一揚手，馬車動起來。

  沈家的馬車經過改良，走在平坦寬闊的官道上，顛簸感很小。

  坐車上沒什麽事做，沈念躺下後，很快毫無壓力地睡了過去。

  她才睡著，沈家的馬車被人攔住了。

  來人是個衣衫破爛，整個人瘦的像跟骷髏架子的婦人。

  女人滿臉滄桑，神情疲憊，鬢角的頭髮白了一半。

  她目光殷殷切切地看著中間的幾輛馬車，神色難掩畏縮。

  沈二得知消息後過來，一看到女人眉心鼓起一個包。

  “你來幹什麽？”他不客氣地問，一向八面玲瓏的人，此時臉上沒了笑。

  劉氏舔了下乾裂的唇，小聲道：“聽說你們要帶柔姐兒和菁姐兒去中都，我來看看她們。”

  沈二拒絕，“她們不想見你！”

  劉氏眼神幽怨，“二哥沒問怎麽知道她們不願意見我？”

  說著話，兩行淚滾下來，委屈地說：“我是她們的親娘，她們要走，我怎麽能不過來？”

  再嫁後的日子不好過，繼子難搞，相公又蠻又凶，不拿她當人，劉氏就想起沈家的好來。

  常常在想，要是她沒和沈三和離多好……

  這次聽村子有人傳閑話，說沈三這麽久沒再娶肯定還惦記著前妻，劉氏一聽越琢磨越覺得有理，在家待不住了……冒著被揍的風險跑出來。

  沈二眉心的隆起更加明顯，不悅地說：“柔姐兒和菁姐兒都大了，早就不就是要娘的年紀了，你的不打擾才是對她們的憐愛。”

  劉氏咬著唇，哭的更加厲害，“我怎麽能不來，她們是十月懷胎生下的，二哥你怎麽這麽自私，非要讓我們母女老死不相往來你才滿意嗎？”

  沈二：合著還成他的錯了……

  沈二一臉無語，“你想怎麽想就怎麽想，讓路，別浪費我們時間。”

  劉氏充耳不聞，隻說：“我要見沈三。”

  沈二：“……你不是說來看柔姐兒和菁姐兒嗎，關老三什麽事？”

  “你不是不讓我見嗎，我找她爹問！”

  沈二看這人滿臉固執，讓人把沈柔和沈菁帶來。

  瞧見侄女過來，他馬上往後面去，上了輛馬車，並給沈三一個同情的眼神。

  跟那麽個聽不懂人話的娘子過了十幾年，三弟受罪了。

  怪不得給他老弟嚇出了心理陰影，實屬正常。

  沈柔和沈菁一看見劉氏，臉色瞬間變得不好看。

  柔姐兒是個心軟的，見娘比上回見又來了幾分，眼睛一酸，喊了一聲，“娘……”

  菁姐兒是個爆脾氣且記仇的，知道親娘心裡沒她，她就把親娘從心裡挪了出來。

  她沒叫劉氏，眼裡閃過複雜。

  “你不是有心心念念的兒子了嗎，還來找我們幹嘛，別說你想我們、惦記我們，我和我姐不會信的，我們早就不是任你糊弄的小孩兒了！”

  “你今天來到底什麽事，有話快說，別耽誤我們時間！”

  柔姐兒覺得妹妹過於冷酷，但想到妹妹受過的委屈，乾脆閉上嘴。

  無法否認，她對親娘也是有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