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告狀起來沒完沒了，說爹爹打他手掌心，罰他寫大字，如意一個大字都不會寫呢，如今每天都在練他的名字。鳳妤還沒聽說過誰練大字，是先練名字的，如意練了幾日，根本坐不住，他是最好動的年齡，根本坐不住，寫大字寫得十分痛苦，如今還沒學會怎麽寫自己的名字。

  如意又挑食，可謝玨回來後，他也不能挑食了，雖說謝玨不會逼迫他吃不喜歡的食物，可廚房做什麽，他就喜歡吃什麽，只允許點一道菜。

  衣食住行都開始給他做規矩了，鳳妤聽如意抱怨和告狀，心疼極了，又戲謔地問，“那如意不要爹爹了，去找太奶奶好不好？”

  如意正在滔滔不絕地控訴謝玨虐待他呢，一聽要去找太奶奶，如意靜默一瞬，遲疑地問，“那去太奶奶家，就不能和爹爹在一起嗎？”

  “是啊。”

  “那算了吧！”如意雖是控訴被虐待了，可他還是喜歡和爹爹在一起，他對謝玨的記憶已有點模糊，近些日子又漸漸熟悉起來，莫名地覺得親近。

  鳳妤哭笑不得，太陽漸漸落山，天空灰暗下來，長壽宮的廚房熱火朝天，也在準備膳食，鳳妤知道如意最近定是受委屈了，她讓禦膳房多做幾道如意愛吃的甜食。她帶如意回宮時，謝珣和謝玨仍在前殿議事。

  林和禮，張伯居等人都還沒走，鳳妤喂如意吃了一碗甜羹，閑來無事就教如意寫大字，從一寫到十。

  一到十，非常簡單，如意也好記，好懂，謝玨還沒給如意請夫子，可能要等如意滿三歲後簡單教他讀書，如意還有半年的玩樂時間。

  謝珣和謝玨相伴從前殿過來時，如意已學會一到十，迫不及待地給謝玨炫耀，希望得到爹爹的誇獎。謝玨也不吝嗇讚美，誇他寫得好，謝珣看如意扭扭曲曲的字，實在看不出來好在哪兒。

  如意開心，又得意，覺得寫大字也不算一件辛苦事了。

  一家四口用膳，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回京後也沒吃過一頓團圓飯，在謝玨心裡，鳳妤也早就是謝家人。若不是他在府中躲清靜，鳳妤也在養病，這頓飯早就該一起吃了。

  宮女和太監們都不必留在膳廳伺候，謝珣就算當了皇帝，規矩也很簡單，並不喜歡眾星捧月地被伺候，他很享受照顧鳳妤，如意的感覺。會親自給他們夾菜，盛湯，還會喂如意吃飯，其樂融融。

  這氣氛一直持續到謝玨說，他要去駐守北蠻，倏然冷下來。

  鳳妤見氣氛不太對，輕笑說，“二哥，知許，如意還沒吃飽，這事晚點再討論吧。”

  謝珣和謝玨看了如意一眼，如意還小，看不懂氣氛，仍是笑眯眯地享受美食，駐守北蠻這事謝玨應該和謝珣討論過了，謝珣沒同意，兩人都怕嚇著如意，輕描淡寫地揭過去了。

  鳳妤也轉移話題，“方大帥和韓子期的隊伍，後天就到京都了吧？”

  謝珣點頭，“若是路上順利，明日夜裡就該到了，若是耽擱一點，最晚後天中午也要到了。”

  “大帥會不會卸甲歸田啊？”鳳妤也探一探謝珣和謝玨的口風，這事方玲君也想知道，只不過鳳妤心想，二哥應該會更慎重考慮方家的事。

  “不一定。”謝珣也摸不準方大帥的態度，方楚寧說大帥寫給夫人的家書裡沒有提過半句新朝的事。
    “你們是怎麽想的？”

  謝玨一直都不說話，這件事他立場很明確，一切以保證謝珣利益為先，所有與謝珣為敵的人，都是他的對立面。哪怕是方楚寧的父親，這一點毋庸置疑，只是把握一個度而已。

  謝珣拿過酒杯，給他和謝玨都倒了一杯酒後說，“他若不服，只能卸甲歸田，江南駐軍交給方楚寧，我不可能放他再回江南領兵，風險太大了。可他若真的卸甲歸田，江南時局就要重新洗牌，他也不會允許方楚寧去接管江南，中州剛穩定，我也不能讓前朝的將軍去駐守，只能派寧州系的將軍，可能需要兩到三年才能穩定江南局面。”

  鳳妤蹙眉，若真要鬧到這地步，新朝和方大帥一脈就會鬧得非常難看。

  “最好的局面是大帥心悅誠服地歸順新朝，繼續統領江南。”謝玨說，“如此一來，皆大歡喜。”

  他們都還不知道方大帥的態度，只能等他回京後走一步看一步。

  如意吃了半碗骨頭粥後，小肚皮撐得滾圓，“爹爹，我想出去玩。”

  “去吧，剛用膳好，不要跑動。”

  “好的！”

  謝玨就算不交代，冬雪和夏竹也會看著他，宮裡也有經驗豐富的老嬤嬤在，她們養孩子都有一手，謝玨也沒那麽擔心。

  如意跳下圓凳，蹦蹦跳跳地出去了，他一走，謝玨和謝珣說話就沒了顧忌，“大帥是帶韓子期一起來談判的，桑南是戰敗國，是戰，還是和，必須要拿出一個態度來，內閣和武將們兩個態度，你必須要盡快做決定。”

  謝珣和內閣諸位官員最近也是因為這件事而商談到很晚，寧州系的將軍們的主戰，桑南已戰敗，已經乘勝追擊。當年桑南本就是劃分出去的領土，如今他們也沒有一戰之力，正是統一的好機會。

  內閣是覺得若桑南年年納貢，以北寧為尊，倒也不必一定要戰，能和談最好，如果要興兵，桑南就會關閉邊境。

  桑南和北寧邊境這麽多年來從未關閉過，一旦關閉，影響深遠，許多人都會流離失所，江南許多商戶也會遭受重大打擊。

  蘇家就有一部分財產在桑南，謝珣是想乘勝追擊，完成統一，這也是他爹鎮北侯畢生的心願。

  可眼下北寧的情況，若繼續和桑南打，損耗也很大，所以謝珣和謝玨還在商議，謝玨在這件事上沒有發表意見，因為他身份特殊，林和禮也知道，所以盡量避嫌。

  “阿妤覺得呢？”謝玨突然問，“你覺得桑南和北寧，是該打，還是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