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珣說要盯著方楚寧，還真的盯著方楚寧，坐著看方楚寧和謝玨下棋，他的棋藝雖比不上謝玨，卻也算擅長。在旁圍觀，也能看出一點門道來，卻又學不會觀棋不語真君子的作風，非要指揮謝玨怎麽下。

  謝玨忍著他的騷擾，卻是一次都沒聽過他的。

  有一局輸給方楚寧後，謝珣說，“二哥，你聽我的，準贏了。”

  方楚寧支著頭，似笑非笑地看著謝珣，就他那毫無章法地亂下，謝玨早就輸了，“你去把如意帶來。”

  “……好吧！”

  被嫌棄的謝珣隻好去找如意。

  謝玨耳根總算清淨了，卻見方楚寧目光沉沉地盯著他，謝玨無動於衷，拿過一個瓷盤過來，把烤好的紅薯放在盤子裡放涼。

  一個給方楚寧，一個留著等如意來。

  “你什麽時候回膠州？”方楚寧夾著一個棋子，隨口問，宛若聊家常般，非常松弛。

  謝玨也如此，“正月過後。”

  “那時候我的傷也差不多了，一起走。”

  “你要留到正月過後？”

  “這幾年我在中州也培養出一批親信，信得過，這一次是為了韓子期的事來，也還沒談妥，等鳳妤回了他，我還有別的事要找他談。”方楚寧說，“父帥來信，讓我阻攔這筆交易，你想看他的兵力部署，問我就行，何苦大費周章？”

  “這麽坦誠？”

  方楚寧盯著棋盤，思考著要下在哪兒，“朝廷和寧州今年又打不起來，兵力部署隨時可以調，我告訴你又何妨？事實上，我也想知道父帥要怎麽安排，我們這兩年交流很少，桑南的戰報……我也很少看到。”

  “大帥為何不讓你看桑南的戰報？”謝玨臉色凝重，“以前在寧州時，大帥經常和父親交流戰況，就算回了京，他的戰報也是隔三岔五就送來。你在中州險要之地，他沒理由瞞著你。”

  方楚寧落子後，端起一杯茶潤潤喉，紅薯的香氣勾著他的饞蟲，“我是拿下中州，明面上是中州的主帥。也培養出一批自己的親信，可這批親信更忠心父帥，他們是父帥派來中州牽製我的。我都能想到他的矛盾，一方面希望我盡快拿下中州，一方面又怕我在中州一人獨大，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當年他和侯爺會交流戰況，是因為南北戰場息息相關，如今中州主要是防寧州鐵騎。”

  方楚寧這麽說，謝玨就明白了。

  方楚寧拿著小刀，切開紅薯，香氣夾著熱氣不斷上湧，極是誘人，方楚寧喉結微滾，他和謝玨曾經有一段日子，只靠紅薯和水維生。吃了足足五日，等脫困後，見到紅薯他都想吐，多年未食，又有些想念。

  “忘了告訴你一個消息，宇文景又有兒子，靜妃和蘭嬪都生了兒子，太子就顯得沒那麽的……稀罕了。”方楚寧輕描淡寫地丟下一個絕密消息，“你的影衛消息，應該也快到了。”

  “他倒是子嗣頗豐。”謝玨冷笑，“這兩年宮中添不少喜訊，兩位皇子都出於世家，表兄竟讓他們順利出生。”

  “林和禮在宮中插不進手，你的影衛消息傳得越來越少，你也該知道，皇宮如今沒那麽容易傳遞消息，想做什麽都會束手束腳。皇后也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女子，自然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方楚寧淡淡說，“宇文景沒那麽容易對付，林和禮和父帥讓我來中州時就預想到，我不甘人下，必會拿下中州，宇文景就不敢太過囂張。”

  可他的父帥相信他的能力，又要打造一條鏈子，把他穩穩地拴住。

  謝玨心情沉重，若不是因為他，方楚寧或許不會被大帥……當年林和禮讓方楚寧到中州時，他就知道會這樣。

  當時，他想著總有一天，他會讓表兄悔不當初。

  可他看著方楚寧的眉目，心中壓了一塊巨石，若是一意孤行，他就只能傷害眼前人。

  謝玨想到自己的身世，猶豫地問，“你……大帥沒催你成婚？”

  方楚寧笑意微斂，“你希望我成婚嗎？”

  “問你什麽，回什麽，別拿問題堵我。”謝玨隱有火氣。

  “沒有。”

  “為何？”謝玨不理解，宮中說過幾次賜婚，方楚寧到底是怎麽擋的，世家子弟在他們這年齡，都該成婚了。

  大帥和長公主雖是鞭長莫及，卻也不會由他一意孤行，方楚寧終歸要成婚的。

  “我該娶誰呢？”方楚寧意味深長地建議，“你這麽了解我的喜好，給我介紹一個姑娘？”

  “你愛娶不娶，與我何乾。”謝玨盯著棋盤，這一子他已思考良久，遲遲未下，方楚寧也沒有催促他。

  謝珣抱著如意進來時，正好聽到方楚寧說介紹姑娘，瞬間黑了臉，這不是戳他二哥的心嗎？豈有此理！！！

  “方楚寧，我來給你介紹啊，等會我就修書一封給安遠侯夫人，讓他幫你留意京中的適齡姑娘，你喜歡什麽樣的？”謝珣微笑問，“一定喜歡蠢笨的美人吧？”

  謝玨，“……”

  方楚寧失笑，“對，我就喜歡蠢美人，長得好看，又沒腦子的，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