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八字訴狀
  一大早，花如錦剛從睡夢中醒來，就聽到院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扣門聲。

  她連忙起身換了身乾淨的衣裳，整理好妝容後，出門就見外院的石桌跟前坐了一群人，蔡白薇端著茶水正在招呼大家。

  花如錦在人群中率先發現了儒雅表哥和縣衙典史陸修遠的身影。

  “表妹，你昨夜睡得可還安穩？”

  舒瑾玄看到她從內院出來，一臉欣喜的連忙迎了過來。

  “挺好的。”

  花如錦隨口答了聲，不經意看見儒雅表哥頂著的一雙烏黑熊貓眼，頓時皺起了眉頭：“表哥這是怎麽了？”

  難道是被人給揍了？

  “沒事。”

  想到在對面客棧一整夜盯著這邊院子眼皮都沒敢眨一下，儒雅表哥難為情的笑了笑，隨後故作輕松的回道：“想來是昨日在金湖樓多喝了幾杯黃酒，睡意闌珊，睡得不太安穩。”

  “依花小姐所言，接下來該當如何？”

  花如錦鳳眸半眯著輕瞥了眼陸修遠身後二人，自是清楚他們正是為了葉成幃昨日所提到的那樁訴訟案子而來，卻故作不知情的問道：“那就請二位說說吧，看看我能幫到你們什麽？”

  花如錦猜到他是在撒謊，但並未拆穿他。

  她看向中間陳述訴狀緣由一欄，猶疑著正要落筆，韓秋卻在一旁擔心的連忙問道：“早已聞聽花小姐大名，只是不知花小姐替人訴訟如何收取銀子？”

  讓一個新人嶄露頭角，可比那些昧著良心只為了銀子的老油條在官府和案犯之間左右逢源要好上許多。

  看著他鋪開的狀紙，花如錦眸色微微頓住：
  這位典史大人倒是準備得很周全。

  陸修遠笑眯眯的立刻將差役們備好的筆墨紙硯遞了上來：“本官親自為花小姐研墨。”

  韓秋、韓冬面面相覷了一眼，沒敢開口，心裡都充滿了顧慮。

  必須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否則只會讓整個案子淪為一樁懸案。

  陸修遠見狀，沒好氣的趕忙催促道：“快與花小姐好生說道說道，如果連她都不能幫到你們兄長，難道你們還指著江陵城那幾位替你們做主？”

  當即看向陸修遠和韓家兄弟，她語氣篤定的說道：“我相信韓春並未殺人，而且也沒受過什麽高人指點。”

  “好呢。”

  “花小姐這個價錢倒的確公道。”

  一些諸如狀告人姓名、年齡等常用的文字已事先印刷在狀式中，自己隻用按著格式填寫即可。

  在陸修遠的催促下，韓秋、韓冬終於開口將整個事情的經過又講述了一遍。

  這喝了酒的人睡意應該更沉才是，怎麽反倒輾轉反側了。

  雖然昨日聽知縣大人提及過面前這女子與知府大人爭鋒的事，可江陵城裡從未出過有女子上公堂替人辯護的先例，即便是大名鼎鼎的賀詩音也不過是代人寫幾紙訴狀，而且要價還不便宜。

  正當韓秋猶豫不決之時，韓冬忽的咬牙說道：“花小姐，你放心寫這紙訴狀，只要能將我大哥救出來，我就算是砸鍋賣鐵也會付上這筆銀子。”

  花如錦擰眉想了想：“遞訴狀，去縣衙，傳張家兄弟。”

  那日將韓春一頓嚴刑逼供後他才肯招供殺了人，可後來將他打得奄奄一息他也說不出人頭究竟在何處。

  瞧著兄弟二人一臉難為情，花如錦吟吟一笑：“一字五兩銀。”

  兄弟二人狐疑著點了點頭。

  向著花如錦拱手作了作禮，也不提知縣大人讓韓家兄弟登門求助的事，臉不紅心不跳的哄騙道：“本官帶著差役們在城南搜尋刺客蹤跡，撞見了韓春的兩個弟弟，他們說想來尋花小姐為其兄長鳴冤，本官就順道跟來了，正好引著幾位一道前往縣衙。”

  要說這個價格，在訟師場上已經低得不能再低，就是人家憑著短短數字就能讓一樁案子起死回生，且不說這位花家小姐的本事他們還沒個底，她要是來個長篇大論寫出一紙訴狀還是要叫人傾家蕩產。

  陸修遠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畢竟花家小姐從竇家出來，年紀輕輕就成了小寡婦，日子並不容易。

  他們心底儼然沒個底。

  兄弟二人雖是盼著能夠將兄長救出牢獄，可她若與江陵城那些聲名在外的訟師一般黑心，只怕憑著家中那點薄產就算是賣兒賣女也難以支付這筆費用。

  陸修遠謹慎著問道。

  但聽了他們的講述之後倒是多了解了些細節，讓她更加堅信張家兄弟有問題。

  而且，眼下這樁案子早已不是憑著一紙訴狀和幾句巧舌如簧的辯詞就能夠扭轉乾坤說服知縣和州府翻案。

  不管是四大名嘴還是賀詩音，那都是專替有錢人打官司的，動不動就是上千兩銀子的潤筆費。

  再則，怕是也存了些私心。

  看著兄弟二人扭扭捏捏的動作，花如錦凝神細想片刻，突然神思敏捷的在狀紙上開始奮筆疾書。

  而且，面前的狀紙可不是她那日在面館裡用白紙隨意書寫的訴狀，狀紙上布滿了整齊的格眼，有著固定的格式。

  “第一，他如果殺了人，既然已經選擇將屍體運往竇家，為何要藏起張沅的頭顱？”

  韓秋本想阻攔，卻被韓冬立馬堵了回去。

  花如錦細說道：“第二，他都已經認了罪為何不肯說出藏匿頭顱的地方，如果真是有高人指點，他該咬緊牙關拒不承認才是，橫豎官府尋不到全屍也不能拿他怎樣，他何必給官府一個定罪的口實。”

  陸修遠雖然早已意識到是自己將人屈打成招，可心頭還是充滿了困惑：“花小姐如何斷定韓春並非殺人凶手？”

  這也是這個年代偵辦命案的一個短板，不能通過DNA和指紋等線索確認死者身份，唯有尋到完整的屍體和凶犯作案的全部證據才能將人定罪。

  而就在兩人說話的同時，陸修遠也帶著韓秋、韓冬兄弟走了過來。

  陸修遠嘴上雖然沒有明說，可心底裡也清楚葉知縣之所以選擇花家小姐的緣由：
  一來是看重她這幾次事件中凸顯出來的能力；

  “原來如此。”

  花如錦本就對這樁案子有了結論，韓家兄弟的話對她來說不過是走個過場。

  可見這人的確不知道張沅頭顱的下落。

  這話眾人皆是心知肚明。

  可每落下一個字，韓家兄弟的心都跟著她運轉的筆鋒此起彼伏，猶如驚濤拍岸一般不斷的遭受著重物撞擊。

  只是僅眨眼間的功夫，花如錦就已放下手中毛筆，將訴狀推到了陸修遠跟前。

  望著簡短的一紙訴狀，韓家兄弟皆是一臉訝異：“就八個字？”

  “就八個字。”花如錦氣定神閑的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