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來活了

  走出江陵城的縣衙，看著東升的日頭，雖然天氣漸轉炎熱，花如錦隻感神清氣爽：

  終於—自由了。

  她從未有過今日這樣的快感。

  即便眼下窮得叮當響，日子也比前世更沒盼頭，哪怕是成了小寡婦，可她依然對生活充滿了希望。

  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沒有什麽比活著更幸福。

  想著方才匆匆前往縣衙，辜負了江陵城的美食，而且只怕這位儒雅表哥吃得也不痛快。

  她笑眯眯的看向舒瑾玄：“表哥想吃什麽，今日我請客。”

  捏了捏懷裡僅有的五兩銀子，又連忙補充道：“不要太貴就行。”

  “今日我當然不能和你客氣了。”

  “過獎。”

  她才尋聲望去，就見圍在自己身前的人一哄而散，都拚了命的往縣衙門前跑。

  此時的面攤裡比起先前已經熱鬧了許多，不少人正圍著舒瑾玄敘話：
  “花家小姐果真憑著她自己的本事，以二十字訴狀就讓新任知縣大人寫了改嫁執照？”

  做了這麽多年律師，她首先想到的仍是自己的老本行。

  “你怎麽突然想著買什麽律法典籍？”

  只是想著眼下的際遇，實在沒必要打腫臉充胖子。

  只不過住在村子裡對承接訴訟的案子多有不便，而且花君年、蔡白薇夫婦又是常年四處奔走行商，她便生出了到城裡租棟小院的想法。

  “誰知道呢，聽說花家小姐生性放蕩，水性楊花得很，這才替竇家三郎守完喪期就想改嫁，怕不是早就與知縣大人暗通款曲了吧，我看啦定是知縣大人受了她的迷惑。”

  環顧四周，不經意的瞥見縣衙不遠處有一家書肆開了門，她朝著舒瑾玄指了指：“表哥先去面攤，我到書肆買些筆墨紙硯。”

  打定了主意，她先去書肆花一兩銀子買了些最便宜的筆墨紙硯，又特意找店家換了些銅錢，這才返回面攤。

  早知如此輕易就結了案，昨日就該接下這樁案子，不僅可以掙些銀子，還能打敗顧朗熙揚名立萬。

  花如錦隨口應了聲，便聽到旁邊的朝食鋪子有人大喊：“來活了，來活了，有人到縣衙告狀了。”

  橫豎有了縣裡的判書，他已不能將自己怎樣。

  “我可聽說是花家當初嫌棄葉家主動退了親，知縣大人如果因為此中緣由不應該是袒護竇家才對，怎麽反倒是護起了花家，這有些不合常理呀。”

  花如錦溫笑著看了眼遠處鬧哄哄的縣衙。

  花如錦鳳眸微頓：“好。”

  “原來如此。”

  這也是花如錦一直在思索的問題。

  “方才聽店家說他是從揚州來的，做的灌湯的包子堪稱一絕，你嘗嘗。”

  雖說自己是科班出身，但對於這個朝代的律法知之甚少，總有些差異化的地方。

  印象中，當年花家在村子裡也是有上十畝田地的，為了保原主三伯父私通犯婦腹中的孩兒，田產幾乎都賠給了犯婦死去的夫家，所剩不過二畝薄田。

  舒瑾玄向她面前夾了一個熱騰騰的包子，見她心不在焉的，雖是沒留意方才眾人的竊竊私語，可對葉成幃如此快速決斷也存在些質疑：“表妹，你說葉公子果真只是因為你那紙訴狀就改判了此案？”

  花如錦一邊吃著香噴噴的包子一邊催促。

  雖然是想讓他替自己節省銀子，但也沒想讓他節省到這個程度。

  舒瑾玄面露崇拜：“我表妹一句話都沒說，知縣大人僅是看了眼她遞上去的訴狀，當時就表了態。”

  眼下能爭取的也頂多是花家那棟老宅和祖父每年的撫恤銀。

  花如錦夾住鮮香肉嫩的包子在鼻尖處聞了聞，芳香撲鼻：“凡事都講究一個切入點，正如我先前所說，如若咱們揪著遺書和竇三郎的死因不放，只怕正中顧朗熙的下懷，可如果改變一下思路便是另外一個結果，
  這竇員外想要大義滅親我偏不讓他如願，竇二郎已是劣跡斑斑，事實擺在眼前，葉公子倒不是個圖虛名的，不會為了替縣裡多增一塊貞節牌坊而置一樁潛在的通奸案甚至是命案於不顧。”

  “花家小姐當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厲害呀。”

  舒瑾玄沒想到轉機來得如此突然，高興之余也不舍得讓她多花銀子，便指了指先前的面攤：“我覺得方才吃的豆皮味道不錯，不如咱們再去吃上一碗。”

  見著花如錦過來，眾人立刻停止了竊竊私語，紛紛向她圍攏過去，齊聲問道：“花家小姐，舒公子說知縣大人已判定了你與竇家的婚事，可否當真？”

  眾人聽著皆是面露狐疑，雖不敢明著討論，卻開始交頭接耳的暗自嘀咕：“聽聞新任知縣大人早前與花家小姐有過婚約，怕不是知縣大人憐香惜玉，心存袒護吧？”

  “吃飯吧，待會我還想去書肆裡買些律法典籍，等買完書便能早些趕回去將消息告知阿娘阿父，省得他們繼續擔心。”

  花君年雖說提出了分家，可花家能分的家產實在有限。

  “咳，要是靠著這法子接活，我這小身板怕是擠破了腦袋也搶不過一群糙老爺們。”

  胡南汐和孟羽棠都是不願吃苦的，一個靠著縣裡的撫恤銀一個靠著夫君的俸祿和到娘家打秋風過日子，田地荒廢多年也無人耕種。

  眾人臉上笑意盈盈，心裡卻倍感惋惜。

  “千真萬確。”

  總不能一直待在村子裡等死，還得遭人埋汰。

  好歹算是位富家公子，被自己拉著當牛做馬還得陪著吃路邊攤，倒是委屈了他。

  舒瑾玄茅塞頓開：“這竇員外實在是叫人想不通，明明可以既保全兒子的性命又能博個高風亮節的賢名，如今倒好，賠了夫人又折兵，竇二郎下獄只怕是免不得流放了。”

  如此既方便自己，又能設法替花君年和蔡白薇夫婦在城裡謀份穩定的生計。

  那老家夥到底為什麽非要自己為他兒子殉葬？
  看著同樣一臉費解的儒雅表哥，她決定先不再去想這些糟心事。

  花如錦瞧著一張張望眼欲穿的嘴臉，只是緩緩點了點頭，隨後到舒瑾玄身邊坐了下來。

  花如錦一邊放下手中的筆墨紙硯一邊凝神思考起搶活的法子。

  離開竇家，如何維持生計是頭等大事。

  舒瑾玄一臉納悶。

  就說昨夜對竇元丞的設計，她其實心裡就沒個底，只能按著各朝共通且合理的正當防衛來對付他。

  如果按著有些朝代嚴懲奸淫罪的律法，憑著竇元丞之前對原主的所作所為，直接一刀捅死他也不為過。

  再則，她還得認真研究研究正兒八經的訴狀該如何書寫。

  這可是入門的第一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