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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國師》第311章 真凶
  第311章 真凶
  水利設施荒廢這是個大問題,畢竟建文帝這四年隻幹了一件事,被藩削。

  而且朱允炆這小子被江南士紳都忽悠瘸了,江南士紳那德行,怎麽可能會對維護公共水利設施感興趣?
  修橋補路,也就是修自家的,別人家的才沒人願意管呢,憑什麽讓我們出錢出力去做見不到好處的事情?

  洪武時期也就罷了,朱元璋的屠刀太厲害,老朱又曉得水利設施對農業的重要性,所以一直督促著。

  建文帝長於深宮,養於婦人之手,哪懂這些。

  所以自然而然地,一聽到維護水利設施是勞民傷財的事情,建文帝也就不關心了。

  朱棣以手扶額,用力地揉了揉眉心,方才抬頭道:“讓平江伯陳瑄帶著內河水師,去緊急疏浚一下洪武時期的支流航道,再從長江上遊的川蜀、荊襄等地調糧。”

  平江伯陳瑄是乾水利的好手,內河水師又沒法去挖鳥糞或者跨海遠征,閑著也是閑著,趕緊動起來吧。

  至於調糧,這時候陸路運輸太慢,而北面黃河水系沿線的布政使司,諸如河北河南山東,早都被打爛了,想要快速運糧,只能從長江中上遊天府之國的四川和魚米之鄉的湖廣想辦法了。

  “還有什麽地方沒考慮到嗎?”

  朱棣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如果沒有了,祈雨這件事,必須要提上日程了。

  景清用他的匹夫一怒,援引王安石變法時鄭俠祈雨舊例,把降雨與否跟變法是否觸怒老天聯系在了一起。

  這是變法當前遇到的最大阻礙,這個時代絕大部分人,還是信天人感應這一套的。

  出師必須有名,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這件事,已經把朱棣和主張變法的眾人逼到了死角,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眼看三月就要來臨,不能繼續拖了。

  殿中所有人的目光,就聚焦在了薑星火身上。

  這些人裡,或許有人不相信人工降雨這件未曾驗證過的事情,但卻沒有人不相信薑星火的能力。

  這是一次又一次驗證過的事情,薑先生,總是有辦法的。

  坐在錦墩上的薑星火站起身來,隻說道。

  “陛下可發《祈雨詔》。”

  朱棣看著神情中滿是自信的薑星火,不知怎地,也被感染了起來,仿佛祈雨成功就在眼前。

  朱棣問道:“何日祈雨?”

  薑星火的袖中,放著一份由卓敬與欽天監相關官員做出的祈雨時間表,幾個日子,已經被圈定好了。

  “三月初九,東郊大祀壇。”

  很快,一紙詔書內容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南京城。

  “自春以來,未降甘澤。

  從來但以過時無雨,始議祈禱,及至降灑,已似後時,今雖未旱,亦要沾洽。

  朕遣國師,三月初九,東郊祀壇,精誠祈禱。”

  隨著永樂帝《祈雨詔》的發出,對於百姓來說隻存在於傳說中的國師薑星火,當眾登壇作法已成定局。

  國師的祈雨能否成功,在整個南京城裡,從市井無賴到洗衣大娘,不同的圈子中,都已經成為了討論熱度最高的話題。

  跟朱棣等人對薑星火抱有較大信任不同,這些吃瓜群眾,對於國師作法祈雨能否成功,並沒有抱有多少期望。

  原因也很簡單,國師在封建迷信這塊,並沒有表現出足以讓人信服的道行來。

  在大家的印象裡,謫仙人是什麽樣子?
  那肯定得風姿卓然、仙氣逼人啊!
  最起碼得會點能給大家夥展示一下不同的法術吧,就像是北宋國師,神宵派掌教林靈素那樣,怎麽也弄出兩手像模像樣的雷法。

  國師,怎麽可能是個不會法術的凡夫俗子呢?

  而且如果國師真的有向老天爺祈雨的本事,何至於還在傳聞中,一度淪為階下囚?

  所以,按照市井小民們的觀點看來,所謂“世外高人”,無非就是自詡出來的騙子罷了。

  當然,在大多數情況下,騙子和高人之間,其實也就是隔著一層窗戶紙。

  只要你不能把它戳破,那麽他就是真正的高人;反之,就算是騙子,你也奈何不了他分毫,這種“騙子-高人二象性”的情況在這個時代尤其明顯。

  《西遊記·車遲國大聖顯法》這個不知道是從誰那裡謄寫的話本流傳開來後,民間這種傾向於國師是個話本裡虎力大仙那樣三腳貓道修的觀點,開始變得愈發有市場了起來。

  畢竟,隱喻誰不愛呢?
  我們說的是話本裡的車遲國國師虎力大仙,我們可沒說是你大明國師薑星火哦。

  嗯,如果他們知道,這話本就是薑星火自己寫的,還不知道會作何表情。

  當然,除了這種看熱鬧的樂子人,也不乏有冷靜分析,不太相信法術的吃瓜群眾。

  但這部分人,也不太看好薑星火。

  他們之所以對國師失去希望,除了國師本身看起來沒啥真材實料外,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祈雨拖延的時間嚴重不足!

  沒有法術不要緊,拖總會吧?等老天爺自己下雨不就行了?怎麽這麽實誠呢,說的是三月,三月二十九也是三月啊,非把自己逼到三月初九。

  如今距離三月初九,滿打滿算,也就不到二十天的時間了!
  所以,不管是從法術水平出發,還是從老天爺下雨的實際可能出發,南京城的百姓們,都是不太看好薑星火的。

  “這國師,未免太狂妄自負了吧!”

  “可不是嘛,連多等幾天看看老天爺自己下不下雨都不願意等……呵呵,這次的祈雨之事,估計懸了!”

  “哎……可惜了!”

  “是啊!這幾日,咱們街頭巷尾討論的厲害,但是沒幾個人相信國師能夠祈雨成功!”
    “估計是陛下給的壓力吧,國師總不敢枉顧陛下的旨意,恐怕……唉,這次祈雨,看來是無疾而終咯!”

  “看來又要旱一個春天嘍,不知何時才能下雨。”

  “祈雨不成也好,皇帝本來就是被這江湖騙子給騙了,伱們還真以為他是什麽世外高人啊?”

  “就是,騙騙別人就算了,誰自己信了才是傻子。”

  ……

  各種流言蜚語紛至遝來,當下似乎任何其他事情,包括松江府大規模的抗議,都無法阻止京城裡的人們討論祈雨這件事。

  稀奇古怪的議論,充斥在街道兩旁勾欄酒肆、飯館客棧、茶寮畫舫裡面。

  雖然每日裡茶余飯後,大家談論起來的焦點主角,始終是那位國師。

  但是該說不說,大家心底裡,其實並沒有對國師報太大希望。

  畢竟,國師年紀小,又沒見到什麽能耐,實在是讓人相信不起來。

  若是個七老八十的老道士,或許還有人信。

  所以,這次祈雨之事,除了少部分了解薑星火計劃的人外,幾乎沒有人整的相信國師能夠成功。

  ——————

  時間來到三月初九。

  天色略微有些陰沉,空氣中悶熱難耐,最近幾天,一直是這個狀態。

  而天穹中烏雲遮住了太陽,將陽光盡數擋住,隻留下熹微的光,令氣氛愈發顯得壓抑。

  “今日沒有去東郊大祀壇嗎?”

  駙馬梅殷端坐在牢房裡,抬眼看著前來探望他的朱棣,他的獄友景清,已經被提前帶走了,按理說,今天皇帝最關注的事情,應該就是國師的祈雨。

  雖然祈雨時間是在下午,但是皇帝也該早早過去了。

  朱棣沒有回答梅殷的問題,而是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為什麽?”

  當聽到朱棣的話語時,梅殷的神色異常平靜,甚至平靜到,朱棣懷疑他早就料到了。

  是啊,他怎麽可能料不到呢?

  這位梅駙馬,一向聰明,一向驕傲,怎麽可能會想不到後果呢?
  “靈璧決戰之後,建文那小畜生已然回天乏術,朕給了你第一次機會,用給太祖高皇帝進香的借口,從淮安借道,想著你順勢降了,朕給你封個國公也未嘗不可。”

  “可是你呢?”朱棣兀自冷笑。

  梅殷平靜道:“我讓人割了你使者的耳鼻,留下嘴巴,讓他回去告訴你,藩王回京進香有禁令,不遵者,不孝也。”

  “朕繞開淮安渡江登基,給了你第二次機會,讓你率軍歸降,你呢?”

  梅殷振衣而起,直視朱棣:“為建文帝發喪,追諡孝湣,上廟號神宗。”

  “大姐(寧國公主)跪下來求朕,朕原本答應了她,不殺你,所以給了你第三次機會。”

  朱棣的雙手,交疊攏在了一起,語氣中的寒意,似乎都要從牙縫中冒出來了。

  “但現在,朕改變主意了。”

  “朕欲變法維新,強國富民,你竟然指使你在當山東學政時的學生,現在當了國子監博士的人,與幾個監生秘密謀劃,挑動國子監生員作亂,你該死!”

  朱棣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盯著梅殷:“朕這次要讓你死的明明白白,死無葬身之地!”

  梅殷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知道嗎?我更恨我自己。”

  梅殷抬起頭來,目視朱棣,咬牙切齒道。

  “我恨我自己不能遵奉先帝遺詔,鋤奸討逆!”

  “我恨我自己枉受托孤軍力不濟,愧對幼主!”

  “我恨我不能親手拔刀殺了你這,篡國逆賊!”

  朱棣恨梅殷三番五次不識抬舉,梅殷他自己何嘗不恨自己呢?恨不得現在就殺了對方,但現實卻逼迫著他活下來,並且繼續存在於世上。

  朱棣的臉上露出了厭惡的表情,他揮了揮手。

  “帶走,朕要讓你親眼看著,國師是怎麽祈雨的!讓你看看,你阻止不了朕的變法!”

  很快,就有人架起梅殷的兩條胳膊,把他帶離了牢房,梅殷臨行前放聲大喝。

  “朱棣,你是萬古不易的賊!”

  “天道唾棄,祈雨絕無成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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