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我一般不笑

  索爾有些恍惚，他總覺得自己好像飛了起來。

  牙齒？好像是咬住了下牙，也可能只是咬住了空氣。

  手？好像是握住了扶手，也可能在空中張牙舞爪，或者是在跳海草舞。

  索爾很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雖然很爽。

  這讓他想起自己完成改造的那天，世界變成肥皂泡，而他無能為力。

  “我必須要清醒過來。”索爾迷迷糊糊地想著。

  他開始冥想。

  人怪行走圖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點、線、圖、面……一點點全部展開。

  “至於笑成這樣嗎？虧你還說你擅長情緒！”索爾在內心罵道，“你就這麽管理你的情緒嗎？”

  那誇張笑聲中，開始隱隱夾雜著痛苦。

  但他的手腳又仿佛被牢牢粘在索爾身上，怎麽都無法離開。

  他就能再次殺了西德的怨靈！

  他緊抿著嘴唇，又望了一眼緊閉的實驗室大門，連忙離開了這裡。

  “好的，學長。”

  被吐在臉上的冰涼氣息激得眨了一下眼睛，索爾卻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樣害怕。

  倒讓索爾有些緊張，生怕自己某一天醒來，就發現左手不受控制地變異了。

  【朔月歷314年，8月25日，晴

  下山路難行，尤其是在你腿軟的時候。

  西德在哀嚎。

  可即使已經對左手有著隱隱的擔憂，索爾也沒有想到，當他看向自己左手時，日記竟然會跑出來。

  索爾只能先研究另一道鑽進他左手的白影。

  索爾用雙手撐著身體，抬起頭。

  他看向自己的左肩，日記安靜飄浮，淡定看戲。

  索爾改造的左手主要成分是塑料骨，有增強魔力，提高暗屬性感知的能力。

  隨著最下端怪物的出現，理智回歸，思維變得清晰。

  可在西德的怨靈消失前，明明有一道黑影被拽到了索爾左肩附近。

  而笑聲一直伴隨著這些聲音，從無斷絕。

  尼克學長道出的隱秘；
  還有最後和西德的交火……

  他只能努力地維持鎮定，抬眼與那一雙瞳仁小得快要看不見的眼睛對視。

  今天倒是它第一次出現異常。

  如果索爾能動，他怕是要立刻扭頭，去追蹤那道黑影。

  銀白的電網一點點陷入西德的靈體，就像在擠壓一個快到極限的氣球。

  索爾心中的不忿頓時被湧現的莫名忌憚替代。

  然後是重物墜地的聲音；

  索爾自動腦補出爆炸的聲音，同時全身再次感到一陣輕松。

  索爾虛弱地抬起頭，正看見尼克將操縱盤放到桌面上。

  索爾：“……”

  見索爾意識回歸，尼克微低著頭問道：“怎麽樣，解決得很快吧？”

  西德的怨靈承受不住壓力，徹底炸開。

  你做的垃圾，意外地吸收了一個靈魂碎片。

  可站是站起來了，他剛想往前走，卻發現自己上半身重心前移，下半身沒跟上。

  然後恐懼降臨。

  索爾身上的固定鐵環不知什麽時候都縮了回去，他這才用雙手撐著扶手站起來。

  黑影則在向外逃，卻被一種極強的拉力，拉扯向索爾的左肩。

  越來越近的西德一點點撕扯出猙獰的笑容，明明是靈體，卻仿佛吐出了來自地獄的冰冷死氣。

  笑笑都要抽過去了。

  一人一怨靈的頭幾乎要貼到一處……

  突然，虛影的頭顱似乎發現了什麽，猛地轉向，對準了索爾的臉。

  他的一雙眼睛在緩慢聚焦，下一秒，他扯開嘴巴。

  然後是東西撞擊到桌子上的聲音；

  尼克冷漠的聲音傳來，“好了，你身上的怨靈已經潰散。”

  可是入眼的尼克，一臉冷漠，並沒有絲毫嘲弄的表情。

  黑影不知蹤跡，日記一如既往地高冷。

  白影鑽入了索爾的左手。

  索爾站在地上，覺得腳下軟綿綿的，像踩在棉花上。

  他的手在空中揮舞著，卻只能無力地穿過索爾的身軀、身後的椅子，觸摸不到實質。

  但哀嚎沒有傳進索爾的耳朵。

  索爾好不容易堅持回宿舍，連床都碰不到，就一下撲倒，趴在地上。

  最後關頭，他索性放棄了逃逸，再次向索爾衝來，一張嘴幾乎要裂到腦後，黑暗的口腔巨大到可以吞下索爾的整張臉……

  那是西德的聲音。

  然而霎時間，一道分不清顏色的電弧猛地從索爾身上騰起，立刻化作一道巨網，將西德的怨靈整個籠罩進去。

  而也就在西德怨靈爆炸的一瞬間，他恍惚看見好像有一道白影和一道黑影從西德炸開的靈體內跑出來。

  “發現你了。”

  他的左肩有什麽？
  日記？

  這一上午發生了好多事情，他接收的信息都要把他的大腦撐爆了。

  索爾有氣無力地說：“過了多長時間？”

  隱約間，索爾仿佛聽到了來自回憶裡的怒吼。

  偏輔助，也有一點防禦力，但在攻擊上不能提供多少加成。

  西德向後仰起上身，試圖遠離。

  很奇怪，他明明就在索爾身上，卻仿佛看不見索爾一樣。

  “反正今天的實驗也結束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一下。”尼克默默地收拾實驗室，沒有過來扶一把的意思。

  “砰！”

  不疼，但有點兒虛。

  影響力越來越大的互助會；
  擦肩而過的塔主；
  新出現的二級女巫師；
  朗姆導師的橄欖枝；

  怕麻煩的安澤導師；

  電光火石之間，又一道銀白色的電網從索爾體內激發，直接蓋在西德臉上，徹底攔截下西德的進攻。

  他殺過西德。

  “那個黑影是什麽？”索爾試圖詢問日記，但日記不搭理他。

  “你沒事吧？”對面傳來尼克沒多少熱度的聲音，“我忘記伱年紀小，對這些刺激反應比較大。”

  他的頭顱部分也是一片虛影，看不見五官，但他的面目一直在左右晃動，似乎在尋找什麽。

  看著那猙獰到扭曲的臉靠近，索爾卻仍然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索爾的前額開始刺痛，他正準備拚著精神體震蕩，也要施展打擊死靈。

  腿是軟的，他一個踉蹌前撲，摔在地上。

  然後是拳頭捶地的聲音……

  睜開眼，索爾發現自己身上正爬著一個虛影！
  那虛影手腳都攀附在索爾身上，雙腳踩在索爾的膝蓋上，一手按著索爾的肩膀，一手在空中虛抓。

  “那我明天什麽時候過來？”

  所以很多時候，左手並沒有太強的存在感。

  電網收縮，西德本就虛幻的靈體開始冒出股股青煙。

  笑聲總算被他拋在身後。

  尼克學長絕對是在嘲笑他！
  最後，索爾是扶著牆離開實驗室的。

  身後的門剛關上，他便隱約聽見了一陣誇張到極致的笑聲。

  尼克抬頭看了看沙漏鍾，“一分鍾四十五秒。”

  下一刻，索爾感到一股極強烈的墜落感，整個人重重地摔回了自己的身體。

  在電網的刺激下，西德的靈體越來越虛幻，陣陣波蕩，隨時都要消失。

  如果有什麽能影響怨靈，必定是死亡巫師日記。

  實在沒有力氣了，他乾脆放松雙腿，翻身躺平，看著天花板發呆。

  終於……

  陰影如沙礫被風吹散，逐漸露出下面西德猙獰的面孔。

  為了不讓其他人看出異樣，索爾在進入坡道前就挺胸抬頭，偽裝成沒事人的樣子。

  索爾乾脆先坐在地上，等雙腿恢復些知覺，才慢慢撐著地站起來。

  索爾一下又坐起來。

  “不用這麽頻繁，你每隔三天過來一次就行。”尼克停下手裡的動作，瞟了索爾不斷哆嗦的腿一眼，“畢竟實驗體也是需要休息的。”

  那電網一觸碰西德的靈體，西德的臉就立刻扭曲，他張大嘴巴，牙齒後面露出一片漆黑虛無的口腔。

  房間裡的聲音還在繼續。

  他怎麽覺得尼克在嘲笑他？

  這時你才發現，你胡亂製造出的左手竟然是一種新的靈酯材料。

  這靈酯垃圾了點兒，但好歹能保存兩天靈魂碎片。

  但你能用靈魂碎片做什麽呢？

  跟它打牌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