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第一深淵（下）

  道宮後殿。

  張耀和冥淵老祖，還在觀景亭飲酒對談之際。

  “師尊、清虛道友！”

  忽然間，黑淵上人匆匆趕來，臉色有些難看。

  “嗯？出什麽事了？”

  兩人齊齊轉頭看向他，冥淵老祖的眉頭一挑，開口問了一句。

  “是這樣的……”

  黑淵上人定了定心神，才沉聲道：

  “從幾天前開始，我和影墨宗主、九華老祖他們在外面巡查時就發現，那些外來的金丹修士有些不對勁。”

  “他們的交流過於頻繁了，就算是舉辦小型拍賣會、或者法會，也總不可能天天舉辦吧？”

  “本來我們就起了疑心，直到今天無意中撞見了他們……”

  他將事情經過，細致的講述了一遍之後，末了才道：

  “所以，經過我們的調查，可以基本確認、他們最近在加緊密謀串聯。”

  “到目前為止，至少有四五個團夥已經成立了，大量的金丹修士相互結盟，靠松散的法器或者乾脆就是道心誓言作為約束。”

  “而這些團夥的規模都不小，最小的據說都有七八位金丹修士加入，委實不容小覷！”

  聽到他的話，冥淵老祖眉頭皺了皺，緩緩道：
  “看來，是我們給他們的壓力太大，逼迫的他們不得不抱團應對了。”

  他說著，頓了一下，便擺了擺手，開口道：

  “不必管他們，到了墨淵之下，還是得各憑本事。”

  “這些貌合神離之輩，就算結夥同行、也很難對我們造成威脅，只有那幾個金丹後期的值得注意、但偏偏他們也不可能聯合一處。”

  “更何況，到了三萬丈之下的區域，能進入的本來就沒幾個，想靠人多勢眾也是沒用的。”

  “師尊說的是。”

  黑淵上人聞言，頓時心中一松，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

  既然冥淵老祖這麽有信心，那他也沒必要再畏首畏尾了。

  畢竟，他雖然無法下潛三萬丈之深，但冥淵老祖進得去，到時候真有天大好處，怎麽說也會給他這個好徒兒分一份的。

  “那徒兒先告退了。”

  黑淵上人躬身一禮，匆匆退走。

  等他退下之後，冥淵老祖這才收回目光，忽的開口道：

  “清虛道友，眼看黑潮之日將近，我倒是有句話不吐不快。”

  張耀神色不變，示意道：

  “道友直言無妨。”

  “好，那我就直說了。”

  冥淵老祖的目光盯著他，開口道：

  “我想問問你——你此行是真的專為無間陰土而來，還是另有所圖？”

  張耀聞言，頓時眯了眯眼，開口道：

  “冥淵道友此言何意？”

  這最近一段時間也發現了：
  不光是他對冥淵老祖刻意結交，冥淵老祖似乎也有意逢迎，兩人的交情才能迅速加深。

  這等於是變相的隱晦說明，冥淵老祖有求於他。

  “哈哈……”

  冥淵老祖笑了笑，直言不諱道：
  “無間陰土，一般就在兩萬丈至三萬丈的區間內。”

  “到時候黑潮爆發，以我們一行人的實力，湊夠大量的無間陰土不成問題。”

  “但以清虛道友你的實力，足以潛入三萬丈之下，難道甘心就此罷手、直接打道回府不成？”

  他說著，一副誠懇之色：
  “若是道友肯來助我一臂之力，我可以保證，事後定然不會虧待道友。”

  張耀神色微動，試探性的問道：

  “不知道友想讓我如何相助？”

  對於中古墨淵，張耀所知不多，三萬丈之下的極深層究竟有什麽東西，他是兩眼一抹黑。

  可對於冥淵老祖來說，這些恐怕都不是秘密，應當是他本身力有未逮，或者保險起見，才來邀請他一塊去。

  “嗯……”

  冥淵老祖沉吟了一下，才謹慎的開口道：

  “此事，恕我暫時不能詳談。”

  “不過道友放心，等進入墨淵深處之後，我會擇機向道友和盤托出的。”

  “……好吧。”

  張耀也並不怎麽在意，頷首道：

  “那就依道友所言。”

  …………

  一晃眼，又過去了大半個月。

  這一日：
  張耀正在道宮之中潛修，忽的感到了一陣天旋地轉。

  “轟隆隆……”

  地陸搖晃動蕩，墨淵周遭的宮殿樓宇如同脆弱的麻杆一般，在風中來回鼓蕩。

  這股地龍翻身的動靜之大，幾乎能遠傳幾千裡之廣，在墨淵周遭的眾多修士更是第一時間就被紛紛驚動了。

  “黑潮要爆發了！”

  張耀立刻意識到了這一點，瞬間收起功行，化作遁光向外衝出。

  “轟！”“轟！”……

  道宮之外，一道道遁光飛射而出，懸停在天穹上方，正是冥淵老祖、九華老祖、黑淵上人等人。

  而在更遠處，更有密密麻麻數不清的遁光，在墨淵周遭的天際盤旋。

  高高在上的金丹老祖、成群結隊的築基修士、還有膽大包天的煉氣修士們，此刻都是一樣的興奮激動。

  “終於來了！”

  冥淵老祖的臉上，露出一絲由衷的笑容。

  不光是他，其余的人也是紛紛喜上眉梢，心中頗有種靴子落地般的安心感。

  眾人將遁光再度拔高了一些，懸停在離地幾百丈的地方，等待著眼前無底深淵般的龐大入口，迎來‘黑潮’的爆發。

  劇烈的動蕩，並沒有持續太久，短短半刻鍾不到就停了。

  緊接著：

  “轟隆！！”
    死寂般的沉默之中，一道衝天黑柱轟然爆發！
  足足幾萬丈粗的黑色煙氣噴湧而出，遠遠望去真就如同支撐天幕、鎮壓地陸的‘天柱’一般，令人心神都為之震撼。

  這般宏偉的黑色天柱，縱然幾百裡、幾千裡之外，都能望的清清楚楚。

  而仔細觀察：
  那煙氣黑柱，赫然是由無窮無盡的細碎黑氣組成的，其中還夾雜中淺灰色、墨綠色、深沉暗紅等等色澤雜糅一處，最終形成的漆黑色澤。

  那是在地肺之中積壓了億萬載的晦暗毒煞之氣，縱然金丹老祖也不敢直面其鋒芒，只能遠遠的退開觀望。

  “轟隆隆……”

  黑色煙柱爆發的瞬間，墨淵周遭也爆開一圈圈的罡風氣浪，如同洪流過境。

  許多實力弱小的煉氣修士，直接被這一股罡風氣浪吹飛出去，如同狂風卷起的樹葉一般無力。

  更有倒霉的小修士，被多股氣浪罡風絞殺一空，全身的血肉骨骼如同碎渣一般瞬間就消磨乾淨，連慘叫聲都淹沒在恐怖的聲浪之中。

  “二郎，不！”

  “爹！”

  “三叔……”

  一時間，至少有數以百計的煉氣修士被卷走，有的消失無蹤、有的被消磨成碎渣，引得諸多淒慘喊聲。

  但許多煉氣修士也只能苦苦支撐，這心神一松、法力氣機稍有遲滯，瞬間也被罡風卷走、死活不知。

  “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張耀見此一幕，暗中搖頭。

  連黑潮爆發附帶的風暴都抗不過去，還敢跑來湊熱鬧、做著一飛衝天的白日夢，只能說是利欲熏心了。

  “轟隆隆……”

  恐怖的爆發，仍舊在持續，地肺之中繼續的黑潮一直不停的在向外宣泄。

  大規模的黑潮爆發，不光威能更強、持續時間也更長，因此眾多金丹修士都非常有耐心，默默的等待著。

  一直持續了好幾個時辰之後：
  黑潮的爆發，終於有了一點點減緩的跡象。

  肉眼或許無法察覺，但在金丹級修士的強橫神念之下，仍舊能分辨出黑潮的顏色黯淡了一點，其中的煙氣漸漸變得淡薄。

  “做好準備……”

  冥淵老祖一邊觀察著黑潮的變法，一邊沉聲道：

  “再過半個時辰，我們就破開黑潮、潛入墨淵！”

  眾多金丹修士聞言，紛紛點頭應下。

  黑潮的大規模爆發，往往會持續好幾天的時間，度過了最開始的強盛期之後、就會逐漸減弱。

  而黑潮比較強盛的時候，才能衝開大地元磁之力的封鎖和扭曲影響，並且將其壓製，但這個時間窗口期也非常有限。

  一旦黑潮的力量衰弱，壓製不住了，那就宣告了黑潮的終結。

  等於是說：

  越是想要潛入更深層，就越要趁著黑潮尚且強盛的期間深入。

  否則的話，伱趁著黑潮較弱的時候潛入，安全是安全了，但更深處的大門也等於關閉了。

  “走！”

  半個十分後，冥淵老祖一聲令下，眾多金丹修士齊齊出動！

  不光是他們，其余幾個小團夥的首領也紛紛下令，一時間，足足有五六十位金丹老祖傾巢而出！

  “轟！”“轟！”“轟！”……

  眾多強橫的神通、法寶轟破了黑潮，趁著尚未合攏的短暫間隙，遁光向內投入其中、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很快：

  數十位金丹修士的遁光，便在黑潮之中消失的乾乾淨淨。

  “真是強橫無匹的法力……”

  數百位築基修士、乃至數目更多的煉氣修士，都只能遠遠的望著、一臉的豔羨之色。

  此時的黑潮，才剛剛衰弱不久，遠遠不是他們能覬覦的，進入就是死路一條，根本扛不住無窮無盡的晦暗毒煞之氣的衝擊和汙穢。

  他們能探索的時間就很短，只能趁著最後的幾個時辰才敢潛入，煉氣修士那就更短了，只有一個時辰不到的窗口期。

  但不論怎麽說：
  這一次的黑潮大規模爆發，對整個大墨來說都是一場修行者的狂歡盛宴。

  或許有許多老牌的強者、天驕在墨淵中隕落，也有新的天驕獲得機緣、一飛衝天，足以改變從此之後許多年的修仙界格局。

  …………

  漫天黑潮之中：

  “轟！”“轟！”……

  張耀駕馭遁光，逆著黑潮而下，以法力護持自身。

  他的周身還環繞著八顆紫色雷珠，時不時便上衝一顆、炸開前方的滾滾黑潮。

  這也是他的法力雄渾無匹，才能維持著以誅滅神雷開路的輕松姿態，而不怕法力不濟。

  大部分的金丹修士，都靠自身祭煉的法寶開路，但時間一長就會有被黑潮汙穢的風險，但這也沒辦法、只能算是必要的犧牲。

  只有寥寥幾位縱橫一方的強者，才能以掌握的神通、道術開路。

  “嗡！”

  下潛之際，張耀還探出神念、掃射周遭的區域。

  在黑潮的壓製之下，神念擴張的非常困難，即便以張耀的強橫神念、也只能勉強探明周遭數百丈的區域。

  在這個區域內：

  他看到了周身黑光環繞，一臉輕松的冥淵老祖，也看到了黑淵上人、九華老祖等人，以及別的七八位金丹修士。

  “嗯？”

  冥淵老祖神色一動，似乎是發現了他的神念，當即回應道：

  “清虛道友的實力果然驚人，在此等黑潮之下還能遊刃有余。”

  “哪裡，冥淵道友可比我輕松多了。”

  張耀也回敬奉承了一句。

  兩人客套幾句後，就各自收回神念，專注在黑潮之中逆行下潛。

  其中，冥淵老祖身上的擔子還更重一些，他作為這個小團體的首領，還得照看其余的金丹修士、避免他們一時迷失，導致和大部隊走散。

  “轟隆隆……”

  無窮無盡的黑潮之中，眾多金丹修士逆流而下，宛若奔流江水中的遊魚。

  而就在這等局面之下：
  “嗡！”

  黑光彌漫，遊魚飛躍。

  一道渾身籠罩黑光的陰影，竟然在黑潮之中來去自如，不停的穿梭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