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都牙疼

  “哎，我知道，媽你放心吧。”盛希平低下頭，悄悄抹去眼角的淚水。

  上輩子，他讓母親失望了，重來一回，他一定聽母親的話，好好過日子。

  說話間，盛雲芳和盛雲菲倆小丫頭顛顛兒的從外面進來。

  一進門，盛雲芳就喊，“媽、大哥，你們快看，這是青嵐姐姐給我們的糖。”

  小丫頭獻寶似的把手伸到哥哥和母親面前，讓他們看手裡的糖果。

  兩三塊長方形，像小枕頭一樣的糖果，外麵包著花花綠綠的糖紙，安靜的躺在小姑娘手裡。

  “我也有，周姐姐也給我了。媽，給你一塊兒。”

  盛雲菲也把手裡的糖給母親看，還拿了一顆扒開糖紙，要塞到母親嘴裡。

  “哎呦，媽不吃，媽最近牙疼，可不敢吃糖。給你大哥二哥他們吧。”

  “好了好了，媽不吃，把媽那塊兒給你弟吧。”

  年輕的時候忙著工作，經常在山上駐勤幾個月不回來，回家了也不知道該怎麽親孩子。

  至於弟弟妹妹們，也都各自有各自的家庭，有自己的兒女。

  此刻躺在炕上，前世今生各種記憶在腦海中翻滾，哪裡還能睡得著？

  張淑珍看了看袋子裡剩下那些，索性就一股腦兒都泡上了。

  “哥大了也不吃糖，留著你倆吃吧。

  別看盛希平中年得子，可他對孩子倒不算多麽嬌慣。

  不等盛雲菲說啥呢，東屋裡躥出來了盛希泰那小子。

  這年月，糖也不是輕易能買到的，要有糖票才行。

  這麽多人都在外屋，燈就得亮著，多費電啊。

  盛連成一個大男人哪裡好要閨女的糖？於是找了個借口，說他最近上火了牙疼，不敢吃糖。

  孩子們笑鬧了一會兒，嘴裡的糖也吃完了，張淑珍就攆著他們去睡覺。

  又從櫃子裡翻找出去年秋天曬的蘑菇，用水泡上。

  盛希泰嘴裡含著糖，含混不清的說道。

  灶坑裡只剩下通紅的火炭，張淑珍也沒再往鍋底添柴火，就這麽蓋著鍋蓋小火燜著吧。

  張淑珍在廚房裡看著鍋，把各種調料都下進去，小火慢燉。

  等著啥時候哥有機會去松江河，肯定給你們買好吃的糖果。”

  老父親早幾年已經不在了，倒是可以免去一場傷心難過。

  做母親的總歸是疼老疙瘩，忙把閨女遞過來這塊糖，拿給了老兒子。

  如今歲數大了，又兼任小修廠廠長，不用再去山裡住，就看著家裡這一群孩子覺得可稀罕了。

  “四姐、五姐，是不是有糖，給我一塊兒。”都說饞貓的耳朵長，可一點兒不假。

  如今這年月也沒啥存儲條件，那蘑菇要是過了伏就容易遭蟲子。

  即便會因為兄長的過世而傷心，大概也就是十天半個月的工夫，再往後，頂多是提起來難過一陣子。

  白天剛重生回來，又忙忙活活的不得閑，好多事情也沒空細想。

  盛雲芳瞪了老六一眼，這小子除了吃，就沒別的心眼子。

  盛希平被弟妹們這一出逗的不行，於是抬手摸了摸倆妹妹頭頂。

  盛希平領著弟弟妹妹們，趕緊去洗漱睡覺。

  林區生活簡單樸素，沒那麽多花樣兒，這時候別說電視了，就連收音機也沒幾家有。

  想他這一輩子，除了在裡面那十一年、出來最開始奮鬥的那幾年之外，其余時間都是風光得意的。

  “怪了，怎咱爸和咱媽都牙疼呢？晚上吃飯的時候不還好好的麽？”

  盛希平在自己壽宴上喝醉，主要也是得意忘形了。

  盛希平領著弟妹們進東屋，盛雲芳拿了塊兒糖給父親。

  盛希泰接過糖，無視倆姐姐殺人般的目光，飛速的就把糖塞到了嘴裡。

  當然，也不是完全買不到，只要有錢，可以去黑市換糖票。

  生活本就零七八碎、煩心事一大堆，還能有多少心思惦記著已經過世的哥哥？
  盛希平猜測，他死了，真正傷心難過的，大概也就他那兒子了。

  大概天底下的母親都一樣，有好吃的自己不舍得吃，都想留給兒女，還得找個借口，糊弄孩子們。

  他死了，家人可怎麽辦啊？

  他們家這個弟弟，八百個心眼子，有七百九十九個都長在貪吃上了。

  張淑珍往鍋裡添了些水，擺手把孩子們都趕回屋去。

  而且，他家那兒子也從小就聰明懂事，特別自立，學習更不用說，考上了個名牌大學。

  盛連成坐在炕上，含笑的看著兒女們鬥嘴。

  那時候他有自己的廠子、公司，資產過千萬，省城、市裡都有房產。

  氣的盛雲芳盛雲菲姐妹倆鼓著腮幫子，在那兒直跺腳。

  一般人家每次發了糖票都得攢著，留著到過年或者家裡辦喜事，去買糖。

  誰也不可能一輩子都沉浸在悲傷之中，父母子女尚且不能，更何況是兄弟姐妹呢？
  尤其是盛家兄弟都那個年紀了，正是兒子要成家立業、娶妻生子的階段，哪家不是各種麻煩事？

  可盛希平躺在炕上，卻翻來覆去的怎麽也睡不著。

  再者晚上九點，全林場停電，就算有收音機能幹啥？還是早點兒睡覺算了。

  “行了，你們幾個進屋玩一會兒，然後收拾睡覺。

  盛希平忍不住就想，他應該是死後重生的，六十大壽喝醉酒死了，這死法也夠奇葩的。

  我在這看著鍋，燉一會兒也進屋。”

  男人歲數大了之後，才知道親孩子，盛連成也一樣。

  “咱爸咱媽還沒吃呢，哪輪得到你？”

  死去的人可以什麽都不管，不操心，活著的人還得繼續生活過日子啊。

  晚間，盛希平領著三個弟弟在西屋睡，那幾個歲數小也沒啥愁事兒，幾乎是躺下就睡著了。

  “咱爸咱媽是不舍得吃，你個小傻子。”盛雲芳翻了個白眼。

  媳婦年輕貌美，兒子孝順懂事有出息，考上了複旦，非常好的大學。

  可以說，重生前，盛希平絕對算是功成名就的人生贏家。

  壽宴上，親朋好友你誇一句他誇一句，這個敬一杯那個敬一杯。

  盛希平就在眾人的誇讚之下心花怒放，飄飄然不知所以，最後喝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