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多時了。”

  老者淡然一笑，眼眸之中並無敵意，李安心中雖然驚駭，但卻也面不改色，便不做任何防備，坦然無比：“不知前輩何人？找李安，又有何要事？”

  他知道，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抵抗，都很可笑。

  他與眼前這老者境界間的鴻溝，縱然他有時空亂流為輔，天屍小劍，命種相助等，也都是無能為力的。

  既然如此，不妨且鎮定一些！
  老者見此，頗為欣賞的一笑，道：“紫仙子歸來之時，曾找我，還有寶鼎宮的葛天君，說過許多事，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她告訴我，我們兩大天宮掌握的養命鑄仙訣，都是偽功。”

  此言一出，李安當真嚇了一跳。

  既然老者說起葛天君，那他應該就是碧落宮的東方天君了，在聖境之中，據李安所知只有這兩尊大羅金仙。

  而且，他們居然知曉偽功的事情？

  “紫仙子當時也罷真正的仙功給了我們，但我等商議過後，均覺得偽功流傳世間，定然是有人暗中布局，意欲不軌，所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將這幕後之人給釣出來。”

  東方天君平靜地敘述著：“思來想去，便想到了一個傳法天下的法子，畢竟，那人既然希望天下蒼生修煉偽功，就絕對不會允許紫仙子將真正的仙法，傳遍世間，如此一來，他的計劃便也成空了。”

  “所以紫仙子於道山立下道統，並且開始傳法天下，果然，紫仙子很快紫仙子就遭了厄難，被人重創，隨後便是她的大師姐，長青仙尊的大弟子紅波仙子出現。”

  “當時我們都已經準備出手對付紅波仙子，但紫仙子卻有一道消息傳來，讓我等暫勿輕動，我等便隻好等待著。”

  “我和葛天君對紅波仙子，均有防范之心，畢竟紫仙子說過，她的師門早已被滅盡，當今世上，只有她以及徒弟李安小友，算是一脈單傳了。”

  “我與葛天君思來想去，紫仙子讓我等不著急動手，應該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紅波仙子並非真正的幕後設局之人，我等若是出手，反而打草驚蛇，功虧一簣，所以，還需要執行計劃的下一步！”

  “這下一步，便與這方時空秘境有關了。”

  東方天君微微一笑：“時空秘境內遺留著一方寶地，也就是長青仙尊當年探秘之處了，想要開啟，千難萬難，但是為了解決大患，我和葛天君便都允許門下弟子，用犧牲他人的殘惡之法來開啟，這樣有兩個好處。”

  “一來，可以得到長青仙尊留下的機緣；二來，可以將修煉了偽功的人一一殺盡，將世間命種之力，都集中到我們兩大天宮手中，這樣一來，那幕後之人被逼無奈，定會向我宮雲汐，或者寶鼎宮葉鼎出手……”

  “只是沒想到，小友倒是進來了，而且應該還收獲不菲。”

  東方天君微微一笑。

  李安心緒起伏，一邊聆聽，也在一邊分析東方天君所說究竟是真是假。

  種種細節，倒是合得上的。

  怪不得雲汐在化骨山前，會說化骨山的因果太大，李安承受不起……

  同時他也聽明白了，紫仙子與兩大天君密謀，對付幕後黑手，結果，紫仙子並沒有真正將黑手引出來，對紫仙子下手的，很可能只是其手下一類。

  所以，他們隻好犧牲諸多天才的生命，剝奪他們的命種之力。

  畢竟，命種之力對幕後之人，必然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之物！
  而且，雲汐和葉鼎得到命種之力後，有天宮庇護，那暗中的黑手想要拿到，除非親自出手。

  畢竟，暗中之人對付紫仙子時，因為紫仙子境界低微，只有太乙金仙，所以可以不用真身出馬。

  但想要對付兩大天宮，暗中之人縱然或有羽翼下屬，又有誰能和兩尊大羅金仙一較高低？
  此法正是逼出黑手的關鍵。

  “這是當初紫仙子傳給我等的真經。”

  似看出李安心中疑慮，東方天君主動一彈指，一道光芒沒入李安靈台，他略微一掃，便已確定這是真經。

  “另外，紫仙子還說過，她臨走之時，為小友取了一個道號，名為藏夜子，是希望小友藏於詭異之中，以待時機，小友身上，應該還有她留下的太初仙棺，此物曾被長青仙尊煉製過，所以，小友才能避開我和葛天君設下的大羅法陣，帶著超越金仙的殺器進入此地。”

  東方天君笑意盈盈，一一道出，李安心中疑惑頓時盡去。

  這些事情，的確是只有他和紫仙子才知曉的。

  但他心中暗暗還是留了一個心眼，誰知道這些東西，會不會是紫仙子被抓之後，東方天君等人從她口中拷問出來的？
  畢竟，紫仙子並未入大羅之列，只是太乙金仙，並不是東方天君和葛天君的對手。

  “當初紫仙子告訴我們這些，就是怕我們找到小友之時，小友不信。畢竟，如果我們種種計劃都未成功，小友便是惟一希望。”

  “因此，在我等察覺到小友在紫霄州引發的造化之胎時，葛天君便馬上出手，在其他地方釋放了紫仙子早已準備的造化之胎，以此將紅波仙子引走，免得小友也落入她的手中。”

  東方天君歎息了一聲：“葛天君離開之後，一直與我有所聯絡，如今想要找小友的，似乎不只是紅波仙子，就連逝地那邊，似乎也得到小友進入聖境的消息，所以頻繁出手，這幾百年來，聖境不勝其擾，我已暗中出手，讓聖境換了三次坐標。”

  李安聞言，倒是從這則消息中，加深了一些對東方天君的信任。

  他到道山之後，的確聽人說，紅波仙子發現了強大的造化之胎，所以前往十一天其他地方了……

  原來是被葛天君所引！
  “所以前輩今日來找我，是想讓我作為誘餌，將幕後黑手釣出？”

  李安平靜發問。

  其實他更想問的是，他除此之外，是否別無選擇？

  面對一位大羅金仙，李安的確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小友，其實此事你沒得選的。”

  “如果長青星上，是我宮雲汐成功，殺了其他人，並且吞噬其他人命種之力，那你或許可以多隱藏一段時間，畢竟，那人目前會盯上雲汐，但如今雲汐、葉鼎等人命種之力盡喪，那人需要用之時，不知除了你，他還有何選擇？”

  “要麽如今與我和葛天君聯手，主動出擊，要麽等有朝一日，小友終於被那人發現，然後孤立無援。”

  東方天君坦然得很：“我們兩大天宮，其實倒不如小友急迫，畢竟，我們大不了以後不教授養命鑄仙訣也就是了，修煉其他功法，也不是不能活下去，甚至，以我和葛天君推測，這幕後布局之人，多半也是天庭時代遺留的強者，以後我們只要低個頭，給人家當條狗，或者當個手下也就是了，說不定還能變得更好……但你呢？”

  “你能把自己的命種廢掉嗎？”

  “廢掉了命種，可以讓你的價值變低，但你的生死，仍舊是系於他人喜怒之間。”

  “言盡於此，小友可以自己選。”

  “聖境之中，聖境之外，你要麽面對此中神秘莫測的黑手，要麽面對逝地無窮的追捕。”

  他不再多說什麽。

  該說的的確都已經說完了。
    李安歎了一口氣，他的確有種有苦說不出之感。

  這一世，正是有了此功，他才能從帝元界玄陽宗的泥淖之中一步步走出來，甚至到了今天，厚積薄發終於有了威壓同代，與當世最強天驕競逐的資格。

  故人多凋零，他卻壽元無窮，屠盡天才，橫殺金仙，何其痛快！
  但此功帶來的因果卻也太多太大，現在他要面對的敵人，每一個都是難以想象的存在。

  命運的齒輪轉動之時，他的生命也被卷入漩渦之中了。

  “好，我答應了。”

  沒有過多思考，李安就已經應允。

  一切都如此明顯，的確沒有他騰挪轉換的空間了。

  和東方天君、葛天君合作一把，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但我為誘餌，不知兩位天君，如何確保我的安全？”

  既已有決斷，李安便開始思考合作的細節。

  最大的問題是，他和葛天君、東方天君的實力完全不對等。

  一旦他入局，生死便取決於兩人是否及時出手，甚至，待暗中大敵解決之後，兩人會不會反過來殺了他？

  “這些事情，尊師已經替你考慮過了。”

  東方天君一笑：“尊師為你和我宮聖女雲汐，定下了一樁婚約，說起來，小友還是我們碧落宮未過門的女婿。”

  他取出一物，竟是一封婚書，婚書以大道玉書寫成，上面有李安的名字，性命氣息，也有雲汐的。

  “這重保證並不夠，所以尊師還留下了另一重。”

  東方天君元神從靈台處走出，魂光自然散發出來，其中有血線一道，貫穿元神。

  “這是我，葛天君，紫仙子共同立下的禁製，若我和葛天君對你們師徒產生殺意，禁製將破，我們都會跌落至大羅以下，這樣的代價，我們是付不起的。”

  “當然，尊師元神之中也有一道，她若起了背叛之心，同樣也會受同樣的劫難。”

  “小友只需在你的元神之中，種下同樣的禁製，便可加入進來，從此之後，你，紫仙子，我，葛天君，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李安微微點頭，這樣看來，這東方天君的確頗具誠意了。

  “晚輩還是想問一句，前輩也說了，其實碧落宮和寶鼎宮完全有的選，直接臣服於那幕後黑手不就是了？何必要犯這麽大的風險？”

  在李安看來，這是一樁完全賠本的買賣。

  “因為我和葛天君，都是大羅金仙，人稱天君。”

  東方天君淡淡開口，那是一種屬於絕世仙人的傲氣：“縱天庭時代，我等也列天宮間，受香火，如今卻被人玩弄鼓掌……所以，不願，小友可明白？”

  李安不認同。

  但他理解。

  普通人可以苟，底層仙人也可以低頭，反正向誰低頭不是低頭？被誰欺壓不是欺壓？但到了大羅金仙這個層次，本就是天地間的真正霸主，卻要被人壓一頭，當成了工具……他們沒法低頭，也沒法忍。

  正如亡國之時，臣可以投降，反正給誰當臣子都是拿一樣的俸祿，百姓也可以投降，給誰交稅都是一樣的交。

  唯獨皇帝……

  皇帝中自然不缺乏失國而活之人，但那往往都是承平軟弱之輩，亂世所出的創業之君便從無投降的道理。

  能走到大羅金仙這個級別的修者，誰沒有經過大風大浪，誰不曾從爾虞我詐中脫穎而出？他們不會比任何一個世俗中的君王更弱，他們的的基業也遠超任何一個世俗帝國。

  所以，他們……低不了頭，如果有一天真的低頭了，那也一定是為了更好的鬥爭。

  “好！”

  李安思索良久，終於讓元神從靈台之中走出，與東方天君簽訂了禁製契約，頓時，他的腦海之中便多了一重貫穿元神的禁製。

  有此禁製，他便不能背叛幾人的謀劃了。

  “根據葛天君的消息，紅波仙子快要回來了，我們的想法是，等她歸來之時，小友不妨直接展現真實身份，而我碧落宮會出面，將小友收入碧落宮……”

  “當然，小友這個展現身份的契機，也不能有絲毫斧鑿痕跡，須得自然而然，好在，此事本就已有一些眉目，只需要稍加引導，也就是了……”

  東方天君微微一笑，他們思考得十分周全。

  李安向來是個極為謹慎之人，如果直接展露身份，那也不合理，所以，他們會暗中推波助瀾，以李安為中心，締造一場好戲。

  “全聽前輩安排便是。”

  李安聽完計劃，不得不感歎，不愧是大羅金仙，對種種細節的推演和預料，堪稱真正都算盡了。

  “好，小友你可以離去了。”

  東方天君微微一笑，說完身影直接從原地消失了。

  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李安深吸了一口氣，迅速踏上通道，趁著歲月亂流之力，很快衝進往世宮。

  此刻，往世宮中已徹底無人，周圍已經是亂成一團，歲月之力到處肆掠，城中兵荒馬亂……

  李安隱去氣息，迅速衝到某條紛亂的街道，偽裝成一個在歲月亂流威脅下逃難的普通仙人，朝著懸空仙城城門迅速奔去……

  …＆…

  晚安。(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