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人間道之章·唯我極光

  這裡是死界？
  陳青看向周圍：

  荒涼寂寥無人煙，唯有白骨長河流。

  大地紅褐血未乾，人皮掛樹似招風。

  正在觀察間，身邊忽然有一個極高大的人朝著他走來，“找你好久了，原來你在這裡啊！”

  那人興高采烈地抱了他一下，“走，我們去釣魚去！”

  此人面容憨厚，看起來倒是像個老實種田的農夫。

  陳青弄不明白自己到底要幹嘛，便想著跟這人去釣一天的魚。

  來到白骨長河邊，陳青坐在此人旁邊，學著他的樣子揮動手中的魚竿，懸掛著直鉤將魚鉤甩下去。

  “直鉤也能釣魚？”

  “苦的。”

  “我還想挺想看太陽的呢。”

  即便是再也找不到一顆糧，他們也會燃盡自己最後的生命，與這片天地，與那天上的諸神戰下去。

  “不行，我要殺上天去，將諸神都殺了，這樣世界就不會崩掉了！”

  “我們勝了，我們可以活下去了。”

  湯入口很苦，越喝越苦，讓陳青想要吐掉。

  他，親手終結了諸神紀，要開啟一個全新的紀元。

  漁夫愣住了，另外一案板上的魚則是道：“如果可以想變什麽變什麽，那我想變成一塊石頭。”

  陳青正要跟著他走，兩人卻是發現這白骨長河的流淌速度加快了起來。

  陳青的耳邊，開始響起漁夫熟悉的聲音。

  “你，便是最後的希望！”

  陳青喝了這麽多湯，想到之前的經歷，道：“人命，神通，生死，終究不敵天數。”

  才一月功夫，漁夫便是修行到了築基，又一個月，他修行到了福德境，再一個月，修行到了玄關境。

  沒有什麽風光，也沒有什麽別的太大的磨難，他們餓死了。

  漁夫修行起來很快，快的陳青根本追不上。

  陳青打出一個飽嗝，滿口都是苦氣。

  “哈哈哈，等我和漁夫到了黃泉。”

  弄明白了蠱蟲的原理之後，他鑽研的並不是蠱蟲的培養，而是道：“該死的，如果說蠱蟲升轉只需要一種材料，那麽之前喂錯的那些材料去哪裡了？”

  “我們沒有糧食繼續供教主征戰了。”

  但是他填住了海眼。

  人間再次興旺了起來，漁夫卻老了。

  漁夫再次出征了，陳青和之前那個老者來到他們製作糧食的地方，一個個老人排著隊上前。

  “我放不下，我放不下！”

  三歲那年，因為家裡沒飯吃，母親被迫去了村裡大戶的家裡，回來的時候眼神麻木，衣衫不整。

  “早就告訴過他們不能這麽乾，他們怎麽還是做了這蠢事！”

  “我要為它爭取時間。”

  喝完魚湯，他將鍋中的魚丟了下去，那魚在沒有任何痛苦，煥然一新地朝著前方遊去。

  “任何押送惡鬼前來填海眼之人，都可以獲得我的力量！”

  就如同所有人都被上了一塊枷鎖。

  這是個冷笑話，可惜沒人陪他笑。

  他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嘴裡有些腥甜味，他看向身旁跟自己一起挖洞的老者，他的手腕上，還有著血痂。

  漁夫很關照他，每次隻讓他喝一小碗，自己則是喝了剩下的全部。

  “現在我要死了，我將我的珍寶送給你。”

  “哈哈哈，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根本沒有心，哈哈哈！”

  漁夫問道：“你還能吃嗎？”

  來到白骨長河的最下遊，乃是一汪白骨海，此刻的白骨海中間，大量的白骨不斷朝著下方落去。

  “不行了，我要去人間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漁夫看著折斷的昆侖山，驚奇問道：“昆侖呢，昆侖山怎麽不見了？”

  “我們已經勝了，後面的日子，會好起來的。”

  他們一直跑一直跑，從大地的南邊跑到了北邊，直到跑到了那座萬仙之鄉。

  “我注定不是他的對手。”

  他一把抓過陳青，道：“走，我們去天上！”

  那魚在被漁夫煮的時候還在問：“我下輩子能變成老鼠嗎？”

  “我快要死了，現在，我可以給你看我的珍寶了。”

  那魚道：“老鼠吃的少，容易不餓。”

  喝了有半個月的魚湯，陳青越發有些麻木了，也不知道這裡的時間流速和外界相比到底是多少。

  遍尋大地，再也找不出一顆糧，可這場戰爭絕對不會休止。

  漁夫嘗試了很多次想要突破天地的禁錮，衝上九重天，可他都失敗了。

  “我停不下來，那些痛苦的回憶在追逐著我！”

  “這要怎麽渡劫？”

  “這群該死的家夥，在竊取天地的力量修行！”

  他說到這裡，像是說漏嘴了一般，連忙捂住自己的嘴。

  “我說漁夫，我吃不下了，你還能吃嗎？”

  他抬頭看向蒼天，喃喃自語道：“原來不是他們乾的。”

  “就像生命，絕不會就此認輸。”

  “是不是世上最美的東西？”

  反正這只是渡劫，又不是真的。

  “我想變老鼠！”

  後來，發生了一場戰爭，漁夫匯聚整個人族的力量，再次殺上了天。

  天上降下洪水，在洪水之後又是連續數年的乾旱。

  “我只是在黃泉邊打漁的一個漁夫。”

  “這人間烏漆嘛黑的，還是要有光才好！”

  “以我之軀，開萬世極光！”

  陳青跟著漁夫來到了越來越大的海眼，漁夫撕開自己的外衣，露出了胸膛，他拿出一把尖刀，剖開了自己的胸膛。

  漁夫回來了，他看著滿目瘡痍的大地，看著最後只剩下了數百個孩子的人族，忽然緩緩跪倒。

  五歲那年，村頭小丫死了，
  十歲那年，父親病死。

  “可是，世界不會就此認輸的，它會自己想辦法的。”

  排在後面的老人催促道：“快些，快些，我多活一會兒，我的兒女便少活一會兒。”

  他們再次回到了黃泉，卻是發現，這裡的白骨長河奔流的越發快了，比他們離開的時候還要快。

  魚道：“不太行，大家都沒有飯吃。”

  “天數有變，天數有變，世界終焉！”

  “人間現在怎麽樣了？”

  “自天地初始，我於苦海黃泉，飲眾生苦，觀萬物生死。”

  “不過好在，我爭取了時間。”

  漁夫剩下的一輩子都在治理人族，希望人族再次昌盛起來，可是海眼卻是變得越來越大。

  陳青在一次征戰過後，問道：“我們的勢力已經這麽大了，總該有個名字的。”

  漁夫哈哈一笑，“他們求都求不來！”

  他走到陳青的身邊，將他從暴雨中拉起來，“不要怕，我們只要還有一男一女，便可以在這個世界繼續活下去！”

  漁夫摸了摸滾圓的肚子，“我也吃不下了。”

  於是乎，他準備開始修行，陳青跟著他尋覓仙道，開始修行之後，漁夫驚奇問道：“什麽煉氣境，什麽築基境？”

  陳青點頭。

  陳青猜想，這跟他在那條白骨長河中，吃了無數的魚有關。

  整個世界再次面臨著天人五衰，即便是漁夫斬殺了諸神，也只是延緩了這個進程。

  所有人還是只能使用蠱蟲。

  “可我們終究還是勝了！”

  陳青接過那隻蝶，忽然感覺自己的心空了。

  漁夫一把抓起陳青，“走，我們快去人間，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該死的，肯定是那群自詡仙人神明的家夥，上了天之後，就把登天的路給斬斷了！”

  “哪裡來的蠱蟲。”

  他的嘴唇乾得裂開，所有人的臉上都只剩下了麻木。

  沒有辦法，陳青隻好回到漁夫身邊，跟他每日釣魚喝湯。

  “不能讓他這麽乾！”

  “面對什麽困境都不要怕，因為我們還有希望。”

  “那是世界上最美的珍寶。”

  “哈哈哈哈，死了一個我，還有千千萬萬個我！”

  他問道：“現在人間怎麽樣了？”

  漁夫頓時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似乎是害怕陳青發現他的秘密。

  他的胸口再沒有心跳的聲音，只剩下蝴蝶振翅的聲音。

  陳青吃了半個月的魚湯，不停地在吃，可即便是他有著蛇蝶，他也還是吃不下了。

  畢竟，石頭什麽都不用吃。

  “沒有用了，已經擋不住了。”

  可在這一場汪洋之後，是連續三百年的乾旱，即便是極光教此刻已經有了風神蠱和雨神蠱，可還是無法阻止這個世界繼續崩潰。

  陳青想到自己有著蛇蝶，便道：“還能吃。”

  有條魚跳了起來，“你們肯定是吃不完了，現在整個世界都要毀滅了。”

  “海眼為什麽沒有變小，我明明已經殺盡了諸神！”

  重傷垂死的他，喝退了眾人送來的仙藥。

  “老倌兒，你的骨頭，我一塊都沒有浪費。”

  天空再次落下隕石雨，大量的生靈在這場天災中隕落。

  漁夫頓時一驚，瘋狂朝著大河的下遊衝了過去，陳青也是追了上去，這一追，便是一個月。

  漁夫似乎是完全不在意，“魚湯本來就是苦的。”

  眼看魚越來越多，怎麽都吃不完了，漁夫也是沒了吃魚的心思，“這麽下去，這魚怎麽吃得完？”

  “天下有道，人聞道故而入道，而後修一身之道。”

  仙人不死，大盜不止！
  仙人不死，大盜不止！
  仙人不死，大盜不止！
  他忽然發現，自己好像發現了這片天地真正的隱秘。

  “不，這還沒完！”

  “他們只是一群懦夫，一群害怕被天人五衰波及到的懦夫！”

  “我們要繼續戰下去，殺穿蒼天！”

  就在這時，天空中忽然落下一場雨來，那些埋藏在大地中的種子再次從沉眠中醒來，陳青躺在暴雨中，大笑著，“勝了，哈哈哈哈，我們勝了！”

  他又給陳青倒了一小碗，自己抱起剩下的魚羹全都喝了下去。

  漁夫忽然怒了，“說什麽呢，如果命運要我們死，那就掐住它，要它跪在我們的面前！”

  兩條魚就老鼠和石頭居然爭了起來，最後是變石頭那條魚爭贏了。

  漁夫大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而後便又是一場大洪水，整個世界變成了一片汪洋。

  “他們還在戰場上和神仙戰鬥呢！”

  “不過這一次，你不會有痛苦了。”

  他對於道的理解，高的可怕。

  可這段時間以來，魚越來越多了，他們甚至都不用釣，魚便自己往他們的身邊蹦，“我也想沒有痛苦，吃我吧，吃掉我吧！”

  “我故意賣了個破綻，讓他刺穿了我的心，然後抓住機會，砍了他的頭！”

  “修行的第一個境界不應該是聞道境，第二個境界不是入道境嗎？”

  陳青笑道：“好著呢，我們現在頓頓都在吃肉呢！”

  漁夫叫道：“糟了，整個世界是真的不行了，海眼要開了！”

  陳青問道：“光？”

  “你好好修行，等我從天上回來！”

  此人卻是不怎麽在意，“末法時代，末法時代就末法時代，關我鳥事。”

  他甚至沒有時間去黃泉吃魚。

  他仰望蒼天，發出了一聲怒吼，“仙人不死，大盜不止！”

  “很多人都說，現在是末法時代。”

  陳青趁漁夫睡著之後，在周圍尋覓了一番，除卻他和漁夫之外，再沒有任何活人。

  “我殺盡這天上的神仙，再跟你回到黃泉去吃魚！”

  “我知道你是教主最親近的人，不要告訴他。”

  “蠱蟲？”

  “前兩天在下雨，不過下的是流星雨，剛開始我還以為是許願的好機會，可這流星雨三天三夜不停，順便把我家砸了。”

  他們回頭，看向那堆積成山的魚，漁夫罵道：“怎麽死了這麽多的人？”

  陳青本是不想吃的，可又鬼使神差地想要試試看這人的靈魂做成的羹湯到底是什麽味道。

  漁夫道：“那就叫極光教吧，我喜歡光！”

  他死了。

  因為所有人都相信：
  人定勝天。

  “去往天上的路斷了。”

  “你現在還太弱了，不能跟我殺上天去！”

  “喝多了，你便會習慣了。”

  “修行資源也枯竭了，大量的靈氣流失。”

  漁夫怒道：“老鼠有什麽好的？”

  他的修為如同飛升一般，一個月一變。

  他閉上了雙眼，整個身軀再沒有動一下。

  “自我死後，天地第三境為鬼面境！”

  最後，漁夫戰敗了，雖然戰敗了，可他傷到了那位不可知的存在。

  陳青揮動著手中的鋤頭，掘地千尺也沒有挖出來一滴水。

  “等我斬殺了風神，雨神，我們就能下雨了，然後就會有堆積成山，吃不完的糧食了！”

  “可我們不能停，停下來便是所有人一起死。”

  他欣喜地將魚做了魚羹，與陳青分食。

  “世界已經來到了它的盡頭。”

  陳青隻好舉起自己手中的尖刀，插進一個老人的胸膛。

  “煉氣境，築基境？這是什麽？”

  他說完，坐在拿著尖刀的年輕人面前，敞開了自己的衣襟，仍由年輕人將尖刀插進他的胸膛。

  漁夫滿是不解地看向海眼，“怎麽會？怎麽會？”

  一年的時間緩緩過去，陳青的身邊已經只剩下了孩子。

  陳青頓時驚呆在原地。

  陳青分明看到，在漁夫的胸口，並不是心，而是一隻閃爍著最美光芒的蝶。

  “以此軀承受天地萬劫，負眾生之苦，成此不死不滅鬼王大道！”

  面對那個下刀的年輕人，還罵道：“放血的時候看著點，別撒了，浪費！”

  他拿起魚湯喝了一口，大量的記憶隨著魚湯下口湧了過來。

  戰爭開始了，一場人與神仙的戰爭，開始無休無止的進行。

  陳青道：“我們沒有資格再戰下去了，所有人都死了。”

  又半個月，漁夫回來了，他在陳青面前大談他的武勇，“那戰神與我一戰，我們鬥了三天三夜，不分勝負！”

  漁夫笑道：“倒是沒看出來，你居然比我還能吃，你倒是適合天生乾我這個！”

  血液逐漸湧向自己的胸口，與那隻蝶連接在一處。

  漁夫飛快地煮著魚，用骨頭生出的火，陳青一條接著一條吃著。

  他們聯手將人間治理好，萬物再次欣欣向榮之後。

  漁夫點頭，“我們生來便是要喝掉他們的苦，這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

  “不能告訴你，什麽時候等我死了，我才能把那縷光給伱。”

  他拉著陳青來到人族，卻是只剩下了幾百個小孩子。

  鮮血不住的流淌到血盆裡，“我的兒，他不會挨著餓上戰場了。”

  “我的兒”

  “這他娘的怎麽可能吃的完？”

  漁夫笑，“我把我的心給它了。”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的珍寶是什麽嗎？”

  他的身軀忽然變得無限大，他倒下，用自己的身軀擋住了那個不斷吞噬萬物的海眼。

  天地萬物的耳邊，都是響起了漁夫的聲音。

  漁夫走向大海，一步一步走向大海深處，走向海眼。

  “呵，黃泉的魚，這輩子是吃不完了。”

  不過一會兒，此人便是釣上來了一條大魚。

  他們順著河的上遊一直走，一直走，終於是來到了一扇鬼門之前，走出鬼門，沒有看見太陽，一片漆黑，他們走了三天，依舊沒有看到太陽升起。

  隨著他的境界越來越高，越來越高，追隨他的人也越來越多，因為不追隨他，在這個逐漸崩壞的世界便活不下去。

  天地逐漸冷寂下去，天地縞素，所有大樹落葉，人間人人披麻戴孝，萬物哀鳴，花開唯有白色。

  “現在，我將它送給你了！”

  “你隨我來。”

  “在他們的更高處，還有一個仙，他在吸取整個世界的力量！”

  那堆砌如山的魚們也沒有什麽怨言，反正一時半會兒也吃不了他們。

  陳青問道：“我們喝掉了他的苦？”

  “我向你保證！”

  “他們要把這片天地掏空用來自己修行！”

  “太陽怎麽沒了，那些人間的人不是說天上掛著個大火球，會發光的嗎？”

  “這是光告訴我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腦袋便是歪了下去。

  “他們以為，躲在了高高的天上，不管人間，便能躲開這場大劫了嗎？”

  漁夫道：“不要絕望，我不是還爭取了時間嗎？”

  地上的谷子已經種不出來了。

  那種美，驚心動魄，只要人看上它一眼，便會情不自禁地想要抓住它，擁有它。

  陳青黯然落淚。

  我極光教，本就該長盛不衰！

  這是你應得的！

  他伸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唯獨聽見了蝴蝶振翅的聲音。

  　一會兒還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