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張郃的世界，陷入了徹底的黑暗
  夏侯涓，這個在蜀漢有著特殊身份的女人。

  如果按照歷史原本的軌跡發展。

  蜀漢滅亡後，關羽的後代會被龐德的後代龐會滅門；
  劉禪會被幽禁在鄴城的“萬柏山”、“阿鬥寨”…也算是僥幸撿回了一條命。

  張飛的後代則是他們中最幸運的，其次子張紹，哪怕歸降之後，亦是受封列侯，榮耀常在。

  而造成這些本質的根源，就在於夏侯涓，這個女人。

  張紹的嫡母正是這位鼎鼎大名，卻因柴荊結緣，嫁給張飛，成為蜀中“三夫人”的——夏侯涓！

  當然，除了“三夫人”這樣的稱呼外，作為夏侯淵的養女，她從小照顧這些弟弟。

  法正站在這裡。

  雙方殺出密林，來到一處山谷下。

  他立刻張口詢問那斥候，“張郃呢？他在哪？”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帶著無比霸氣、囂張的語氣，卻是在夏侯涓聽來，有些異想天開了。

  法正頷首，卻是安慰道：“不過，能將逆魏五子良將之一的張郃留在這裡，也算是不虛此番計略…”

  在這一個個名字中，劉備的身形變得激昂，他下達了最後的吩咐。

  張郃嘶吼一聲，他的親衛們一馬當先就湧了上去…

  “射——”

  這時…

  是張郃的騎兵也卷入了這場征戰。

  薑維沒有回話…

  不等…他把話說完。

  別說，賈詡的話還真的讓夏侯淵一怔，他的一雙眉毛從原本的舒展，到此刻深深的凝起，隻經歷了一個刹那。

  “咕咚”一聲，薑維咽下一口口水，不由得心頭喃喃。

  “誰能告訴我？蜀軍的糧食是從哪來的？誰能告訴我？告訴我——”

  夏侯霸驟然醒轉過來，他意識到了另外一點：
  ——『姐姐說的是…是關家四郎？而非…那大耳賊劉備麽？』

  張郃！

  “八次了！”賈詡眯著眼，淡淡的說，“一連八次軍報，每次都是大捷，每次的蜀軍都是丟盔棄甲、四散而逃，每次都是收繳兵器、鎧甲無數，可…殲敵呢？八次…每一次殲敵的數目都是寥寥，這難道本身不就是個巨大的問題麽？”

  這接下來的漢中要怎麽守啊？

  “戰況如何？”夏侯淵問了聲。

  張飛的丈八蛇矛一個用力，將夏侯衡與夏侯稱一齊逼退，因為勁力的磅礴，兩人竟是被徹底震開，跌倒在地。
    張飛看著他們，笑的更開懷了，“哈哈哈，伱們這小輩，竟以為俺打不過你們？哈哈，小子，多動動腦子！當年俺一嗓門，你們的同輩就肝膽欲裂了！哈哈哈哈…”

  “可…”夏侯霸解釋道：“可…可我成為俘虜了，我是夏侯家族的公子…我卻…”

  …

  隨著姐姐的話脫口，夏侯霸不由得張大了嘴巴，他…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小時候最疼愛他的姐姐，如今…竟是說出了這樣一番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

  “攻上定軍山？哼…攻上定軍山？”

  夏侯涓的聲音驟然抬高，有些淒厲。

  ——『這關家四郎的手已經伸到了這漢中戰場麽？』

  兩位夏侯家的公子還想抵抗，可誰曾想，方才還打的有來有回的他們，如今…竟是全無還手之力。

  ——“不好…”

  薑維的援軍還未到，便遠遠看到遠方山上的火光，聽到風中隱隱的慘叫聲。

  倒是張郃，不慌不忙…因為只有一支手臂，他並沒有身先士卒，而是始終謹慎的觀察著四周。

  “姐姐的意思是，父兄攻克這成都後會將我與姐姐一並救回去麽？”

  賈詡的眉毛深深的凝了一下，夏侯淵卻咆哮式的張口，可話到了嘴邊，竟是哽咽住了，千言萬語悉數化為了兩個字：

  念及此處，他連忙向身旁的魏軍高喊道：“快退，退出山谷，退入樹林！”

  “傳我軍令，即刻點兵，本將軍親自帶隊——”

  緊接著“咚”的一聲，他憤怒的一腳將面前案幾踢成兩截。

  夏侯淵一手撐著城關的石壁，一邊不住的搖頭，似是哪怕噩耗驚聞，尤是無法相信，一支如此士氣低迷、戰意全無、糧盡援絕的蜀軍，他們怎麽就…就能布下這般縝密的局？

  夏侯淵見狀，連忙問：“賈先生在想什麽？”

  “報，蜀軍已經殺到定軍山上，我軍的防線徹底崩潰——”

  等到這一切都結束了，等到為前方大軍收屍的一刻。

  聽到這兒，“哈哈…”一聲，夏侯淵大笑道：“大耳賊還是那個大耳賊，便是過了數十載依舊沒變，不堪一擊，哈哈…這次是天要送吾這一雙孩兒大功！一句揚名立萬…哈哈哈…”

  只是，如今的境況，一輪夕陽掛在林梢，山林仿佛都被血染就，魏軍已經殺紅了眼，趁著蜀軍撤退，許多魏軍已經開始收繳戰利品，那滿地的鎧甲、軍械，還有錢袋、還有布絹，還有玉佩…數之不盡一般！
  這種境況下，誰又舍得退那麽一步呢？

  太弱了！
  蜀軍就是糧草殆盡、戰意全無，那也不應該如此羸弱。

  說著話，兩人翻身下馬，分別去擒拿夏侯衡與夏侯稱。

  姐姐說的話是不好聽，但…但無疑，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啊！

  天色已經昏暗了，夏侯衡、夏侯稱的兵馬與劉備軍激戰正酣。

  餓著肚子，也能夠聽主帥發號施令麽？

  可也正是這一句，讓夏侯涓那抬起的蓮步驟然停下，她的臉色有些複雜，她沉吟了片刻方才開口：“你想什麽呢？你爹、你哥…便是你大伯，都不是那關家四郎的對手，等著瞧吧，他們終有一天也會如你、我一般被擒來這裡！”

  這裡一如既往的易守難攻，一如既往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就是因為它們還是很幼小的時候，被這樣的“主人”照拂，庇護。

  張飛上前救援，哪曾想，夏侯衡、夏侯稱兄弟見到張飛，更是憤怒到極致，殺得愈發興起…

  “哐當…”

  心念於此，張飛一本正經的把頭轉向趙雲這邊，“子龍，咱們一人一個…”

  “正因為這樣的立場，你才能站在這裡與我對話，而不是問斬後將頭顱高高的懸掛在轅門…”

  反倒是他們…身處這正中間。

  絕望…

  “張郃將軍見大軍接連大捷，這一次截殺劉備，他也率所有騎兵衝將過去了——”

  那張極致猙獰、可怖的面頰上，是憤怒到頂點的顏色，他歇斯底裡一般的咆哮。

  …

  可…可這一刻，夏侯淵那歇息底裡的聲音，那憤怒的聲調響徹此間，余音環繞，回聲陣陣，不絕於耳——

  因為這一戰的失利，一條條戰報如同雨後春筍般的呈送而來。

  “報…”有兵士傳來消息，“衡公子、稱公子被蜀軍擒拿，如今被押解於陣前…蜀軍大舉向定軍山進發…我軍忌憚於傷到兩位公子，不知…不知該如何？”

  ——『賈先生果然厲害…此番，又向他學到了。』

  毫不誇張的說，這已是夏侯淵此生遇到過的最大挫折！最沉重的時刻！
  反觀賈詡…

  誠然，夫人夏侯涓囑咐過，無需顧慮他的家門，讓張飛全力以赴，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手軟。

  其實，從曹操派人阻撓夏侯淵出兵，他便有這種感覺，但是…不確定，何況…糧盡援絕，敵人如此境況，誰也不會放過這等天賜良機。

  …

  這…這…

  賈詡則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早已預料到的既視感。

  陽平關一如既往的挺拔、堅固。

  ——『呵，張郃將軍哪…你能死在他關麟的謀算下，也不算辱沒了你五子良將之名！只是…這接下來的漢中，要怎麽守啊！怎麽守啊？』

  夏侯淵的笑聲格外的爽朗，就像是大勝在即，這一戰穩操勝券。

  隨著這突然出現的聲音，夏侯淵扭頭一看。

  念及此處，劉備指向那山谷中，心頭想起的是關麟…是阿鬥，是諸葛恪，是傅士仁，是每一個將糧草送來的英雄人物…是那些這一戰注定的功勳！

  他的口中喃喃吟著什麽。

  怎麽可能如此狼狽？

  唔…

  隨著這笑聲…

  ——『多半還得是那荊州的關麟哪，這等絕境逢生，化腐朽為神奇的行動，他做過太多次，也完成太多次了…』

  留給夏侯淵的是深重的不解。

  這時，山上埋伏著的整整兩萬伏兵已經悉數列出，有的人高舉著火把，有的人沉默的執著弩機，這山谷被照的猶如白晝，那一枚枚弩機正對著谷中的一眾魏兵。

  這是深深鑲嵌於心頭，深埋於腦海中的定式——

  ——等！

  三萬多大軍…還是騎兵，就…就這麽都沒了！沒了——

  …

  隨著斥候的這一番話。

  ——『誰能把糧食給送過來？』

  就在郭淮、孫禮、賈詡、薑維，以及這一乾斥候的面前，夏侯淵憤怒的將桌案上的竹簡、輿圖一把推下。

  “蜀賊在前，兒郎們沙呀——”

  隨著又一聲這樣的稱呼，夏侯涓眉頭一冷，嘴唇微微的咬闔，“我沒你這樣要死要活的弟弟…”

  這時，山頭上已經顯出一列列朦朧的影子，驟然之間，兩側火光衝天，大石亂滾而下，朝向中間…

  帶著幾許遺憾的說道：“可惜來的不是那夏侯淵…”

  “我張郃怎麽就在這陰溝裡翻船了？”

  意思是，無論多麽性烈、多麽凶猛的犬類，也有不會、不敢反抗的人。

  法正看到張飛與趙雲將夏侯兄弟擒走，於是對著劉備說，“看來，三將軍與子龍將軍是玩夠了…”

  ——『若是有機會能拜為師長？那為父報仇，必定…又能多得幾分勝算！』

  “顧不得那麽多了！”夏侯淵的語氣都變得急促，“我不去，吾兒休矣——”

  …

  “閉嘴…”夏侯涓用冷冽的語氣直接打斷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倒是夏侯淵，他沒有疲於應對時的驚慌失措，沒有因為敵軍以兩個兒子為質攻取定軍山…

  萬弩齊發，遮天蔽月…漫天的火光仿佛被這黑色的弩矢給完全覆蓋，然後…張郃與整個數萬魏軍的世界，一同陷入了徹底的黑暗！
  …

  因為想到這點，張郃狐疑似的環望周遭，也是隻這麽一看，他驚覺不對，連忙張口：“此地凶險…極易埋伏！”

  是啊…

  兩人齊聲高喊：“黑臉鬼，還我長姐來——”

  張郃絕望的呼喊…

  “哈哈哈哈…”

  也正是想到了這一點後，夏侯衡、夏侯稱的心情無比的絕望。

  就在這時，“啪嗒”一聲，只見得一名小將單膝跪地，“將軍不可違抗大王詔令，不如，派末將去，末將隻帶本部兵馬…若無變故最好，若有變故，末將必定將兩位公子帶回！”

  …

  不等夏侯霸把話講完，夏侯涓那纖細的手臂驟然一揮，“我還嫁給張翼德了呢…我還為他生下兩子…難道，我就不是夏侯家的…”

  倒是賈詡，他“吧唧”著嘴巴，像是因為想到了什麽而陷入了深深的沉吟。

  兒子夏侯衡、夏侯稱！

  的確…

  “莫要尋死覓活的！”夏侯涓再度開口，“老老實實在這兒待著…”

  張郃雖是足夠謹慎，但亦是如此，甚至夏侯淵都是如此，如今…聽得賈詡這麽一吩咐，立時就覺得不妙。

  這個命令只有一個字：

  “將軍！”賈詡連忙勸道：“不可，大王三令五申，不許將軍出關…”

  而隨著日子長了，它們的腦子裡便會形成一個定式。

  整個就宛若老鷹抓小雞一般。

  劉備則是緩緩走了上來，儼然，方才他也是作為誘餌待在其中。

  “有詐…有詐！”

  這種時候要做的是——及時止損！
  而非越陷越深！

  夏侯淵、郭淮、孫禮不忍直視。

  可現在…這手到擒來的事兒，幹嘛殺了？擒了不是更好？讓這夏侯一大家子在蜀中團聚，那畫面…多美啊！

  身旁的兵士卻是緊張到無法呼吸，忍不住開口問薑維，“將軍…我們該如何？”

  為了把他們引到這裡，不…是為了把全部的魏軍悉數引來，他們是煞費苦心哪——

  薑維跪在地上，拱手拜道：“末將無能…還沒能趕到救援，就…就見到張將軍如此屍首，末將無能，請將軍治罪！”

  可他那神情肅穆，不悲不喜傾聽著前方殺戮之聲的神態，卻又好像發號施令了一般。

  陽平關前的小道一如既往的狹隘…

  張郃注意到因為四散逃竄，蜀軍早已退卻離開了這裡。

  張郃見這戰場如同風卷殘雲一般，到處都是蜀軍的軍械、鎧甲，到處都是四散而逃的蜀軍，就連張飛、趙雲這樣的名將在兩位夏侯小將的逼迫下，也顯得十足的狼狽。

  要保護那個曾經保護過它們的人。

  殺得興起，張飛差點忘了這個。

  火把通明，張郃的屍體放在陽平關上，他身上中了幾十支箭，死狀極為慘烈。

  啊…

  說到最後，夏侯涓的聲音有些哽咽，也不知道是想到了自己的家門與立場，還是因為眼前的弟弟那執拗又愚蠢的眼神…

  那敗局已經無可避免…

  反而是憤怒，是極致的憤怒。

  一眾將士皆大驚，薑維咽了口吐沫，口中吟道：“看來，誠如賈先生所言，還是來晚了…”

  趙雲的聲音也一度傳來，“翼德，你莫不是忘了，他們可是你的小叔子啊…他們若被萬箭射殺，你如何向你夫人交代？”

  “姐…”

  自然，哪怕現在…這些弟弟長大成人，翅膀硬了，卻依舊是不會忘記小時候的情與恩！
  這與那“養犬”的理論大抵相同。

  所謂當局者迷，身處戰場的夏侯衡如此，夏侯稱如此。

  又一道聲音響徹而起…

  …

  劉備“呼”的一聲，輕籲出一口氣，他將目光轉向那山谷中的張郃。

  薑維主動請纓去代替夏侯淵出關救援，且許下恢弘的口氣，這些都是賈詡授意的。

  薑維這麽想。

  “待著？”夏侯霸咬了咬嘴唇，“可父兄、弟弟…都還在那漢中戰場，在…在浴血…”

  單膝跪地的不是別人，正是——薑維！
  …

  夏侯衡與夏侯稱兄弟齊心齊攻劉備，被趙雲攔住，夏侯衡一槍劈出，趙雲似是躲閃不及頭盔都被刺落，一時間，這位七進七出的常山趙子龍，這一刻竟是顯得十分狼狽。

  “蜀軍一敗塗地，那劉備已經無法控制敗局，蜀軍各部做鳥獸散，四散而逃…所有輜重、鎧甲、兵器漫山遍野，丟的到處都是…”

  說完，夏侯涓蓮步輕移就要轉身離開，可走到門前時，夏侯霸又喊出一句。

  嘶…

  至少，這支劉備的軍團不應如此。

  要知道，劉備身邊有不少隨他走南闖北的兵勇，這些兵勇什麽沒見過？劉備打了一輩子的敗仗，什麽仗沒輸過？他們敗退的經驗是何等豐富？

  若然是計…

  “是啊…”夏侯霸的聲音有些沮喪：“姐姐是夏侯家的女人，卻也是蜀中三將軍的夫人哪…姐姐的立場…立場是…”

  不解…

  可隨著兵士們殺入敵陣，他驚覺不對。

  ——“不好！”

  夏侯涓抿了抿唇，沉吟了片刻，方才吟道：“既你能來到這裡，或許…要不了多久，咱們的父兄也會來這裡…盡管，我不希望這一天會到來，但無疑，這對於我們夏侯家是最好的歸宿——”

  無疑…夏侯霸對於夏侯涓而言，就是那曾經“幼犬”中的一隻。

  埋伏？詐敗？誘餌？這些難道…不需要填飽肚子麽？

  等等…

  這些都使得她會有些複雜到難以言說的情緒。

  “報…”

  演的…這黑臉鬼與白馬將都是演的。

  夏侯霸木訥的看著姐姐，一時間，他竟有些惶惶然不知所措。

  陽平關上，夏侯淵還在悠哉遊哉地走著，斥候又來報：“報，將軍，衡公子已經追上劉備的主力兵馬，突襲之下正在激戰！稱公子也從正麵包圍…兩軍成合圍之勢！”

  也直到這時，兩位夏侯家的公子方才意識到。

  “突擊上去，格殺勿論…”

  聽著夏侯淵的咆哮，他閉上了眼睛，他不由得捫心自問：

  只是刹那間，兩人便被擒拿，反綁雙手，拽上了馬。

  果然！

  此刻，便是一貫沉穩、內斂的賈詡賈大忽悠，他也迷茫了，對前路…深重的無措與迷茫！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