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天道，沒有天地的監測，此地……

  豈不是像星海和玄黃洞天一樣可以暢所欲言？

  星海和玄黃洞天與這裡還不一樣，星海蘇禾匆匆路過，沒有具體感知。但想來星海的“天道”應該是曾經的天庭。

  而玄黃洞天，蘇禾去過白雲宮，去過泰和宮，兩處宮殿明顯不是以天地為主，而是以道場道主為主，似乎道主便是那片天地！

  就像蘇禾的內世界，他才是內世界的神，才是內世界的天道。外界天地強橫，自可磨滅蘇禾內世界，但它控制不了。

  而這片幽冥之地不同，此地是曾經有天地監測，但“天道”消失了，或者……死了！
  源？
  蘇禾疑惑，屬於自己這方的源？
  他沉思許久，身上星環緩緩散開，領域一閃化作一道分身落在一旁。

  蘇禾一身氣息便隱藏了下去，好似從這片世界消失。

  分身縱身而走，飛出萬裡才抬頭小聲道：“我可以…穿越…時…空…”

  分身逐字逐句的說，一點一點的感受著天地的反饋，一說完分身立刻自爆，散去一身氣息。生怕被天罰鎖定。

  但天地沒有半點兒反饋回來。

  就好像……渾不在意！
  你愛穿越就穿越，爺不管你！

  蘇禾現身出來，就見旁邊紀妃雪看呆子一般的眼神看著他。蘇禾尷尬笑了笑：“上次意外說出可穿越時間，被天罰劈了。這是禁忌！”

  紀妃雪瞥他龜殼一眼：“那你殼真硬！”

  天罰下都沒劈死，那落在此地應該也死不了。最起碼她不會死——七十三萬年之後，她都還活著的。

  “你來過鳳塚？”

  蘇禾點點頭：“第二身的母親，便是祀姥姥的女兒，乃是一頭孔雀，意外身亡，三次大祭才勉強復活。第三次大祭我參加了。”

  紀妃雪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為什麽一隻玄鳥，一頭冰鳳會生下一頭孔雀？這是什麽血脈倫理？
  她雖然疑惑，卻沒問出來，她不是喜好八卦之輩。

  就見那龍龜忽然抬頭，神情中竟然帶著幾分緊張：“對了媳婦，將來若你得知有鳳凰殺了我母親，千萬別插手打死那鳳凰，這裡面應是有誤會的。鳳凰是好鳳凰！”

  當年發生了什麽，鳳朝飛和雲礫都不說，其他人也不好逼問。但想來必然有誤會。

  紀妃雪沉默，有朝一日鳳祀女兒去世，她卻沒有管過，祀姐姐該如何想？

  “紀仙子！”紀妃雪開口強調道，婚書她不認！而且媳婦…也太輕佻了，無論如何也該叫娘子、夫人不是麽？

  “抱歉！“蘇禾賴皮道：“叫習慣了。”

  他岔開這個話題：“你現在和祀姥姥很要好麽？”在後世只聽祀姥姥說過，與紀妃雪是好友，但蘇禾並沒有見她們怎麽見過面。

  只在鳳塚大戰之後，在小島上有過一面，也沒怎麽親熱。隨後紀妃雪就陷入了昏睡，那時候她剛剛融合黑衣分身。

  紀妃雪想了想，道：“祀姐姐！”

  蘇禾了然，是以姐妹相稱。修行界便是至交好友也多以道友相稱，就像千江眾人。

  紀妃雪能與祀姥姥姐妹相稱，那就是真真的情如姐妹，就差結拜——甚至已經結拜那種。

  紀姥姥？
  蘇禾眼睛一亮，就見紀妃雪一眼看來，眼帶殺意。

  蘇禾迅速端正姿態，昂首挺胸就像一頭馱碑的老龜。

  紀妃雪看著他：“她為何會看上一頭龜？”

  這妮子多少有點兒心理問題，總把未來的自己叫做她。

  紀妃雪認真看著蘇禾，雖然這頭龜依著龍類和龍龜審美，確實俊逸非凡。

  但…她喜好偏向人類。

  蘇禾縮了縮脖子：“我走玄武之道，會有人身的。”

  紀妃雪點點頭，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她父親一個人都能愛慕一條龍的，她有龍身，能看出龍龜的俊美，還有什麽不可能？

  紀妃雪轉頭又看向這片世界。黛眉再次皺了起來，在這裡感知不到諸天萬界半點兒氣息，好像一片完全不同的世界，該怎麽回去？

  “你對這裡可了解？”

  蘇禾搖搖頭，若說這裡就是幽冥界，可這般濃鬱的幽冥之氣，四方反而沒有陰鬼或者鬼物。

  鳳塚之中只是受不可見之地輻射，已經有了源源不斷的陰鬼。

  還有鳳族往年復活不成，落入此地的大墓又去了何地？

  “你不要亂走。我看看此地。”蘇禾說著話騰空而起。

  紀妃雪黛眉一簇，這龜是在吩咐她還是照顧她？她紀妃雪何時成了需要被照顧的存在？
  就見蘇禾高高飛起，玄武之力運至雙目向前看去。

  一眼百萬裡。

  便見極遠處，九天之上一頭遮天蔽日的虛幻鳳凰，一聲長鳴，聲震九霄——不是真正的聲音，是類似魂識的波動。

  這鳳凰特殊，不用玄武之力，竟不能看到。

  那是一頭一身青色的木屬鳳凰，雙目微閉翱翔天空。他身下大墓落在地上便是一座參天大山，好似將整個大地鎮壓了下去。

  大墓前有墓碑聳立。

  但墓碑上並沒有字跡，只有幾滴血漬，早在漫長歲月中變得乾枯暗紅。

  似是察覺到蘇禾的窺探，那鳳凰朝向蘇禾這邊轉頭過來，但雙目依舊閉著。

  蘇禾低頭，微微行禮。

  這並不是鳳凰的神魂——神獸沒有那玩意兒。這是當年鳳墓上，凝結出的復活體，只是復活失敗了，墜入此地。

  不是只有一頭鳳凰。

  蘇禾看向旁邊，便見遠處又一頭散發黑光的鳳凰，一般無二的鳳鳴九霄。

  這黑鳳，只看一眼便給蘇禾屬性相親的感覺，這是一頭水屬鳳凰。

  神獸之中，其他神獸基本上都是全族統一屬性，就像畢方皆是火木雙屬；禍鬥皆是火屬，一身岩漿；天狼皆修星辰之力；朱厭皆行戰爭之道。

  只有四靈，各有各的屬性，便是同一屬性也大不相同。荒祖屬水，卻是一頭玻璃一般近乎透明的龍龜，蘇禾屬水卻是漆黑如墨。

  如同修士一般，各有屬性。這是四靈的特權。

  兩座大墓，兩頭復活失敗的鳳凰——正常鳳凰便是有大墓也很難復活。

  四靈神獸中母子、父子甚少。多是凡獸證道而來，落進鳳塚也沒有至親之人可以采集生玉。

  除了鳳祖，也只有雲礫上有母親，下有親子，還有鳳朝飛這樣一個異父異母的親姐妹。

  才以一種奇特的狀態復活過來。

  蘇禾環視一圈，不能看到更遠處了，此地甚大。但蘇禾境界偏低，又有幽冥氣息遮擋，便是刻意利用玄武力量也看不了太遠。

  他目光再次落在這兩頭鳳凰之上，兩頭鳳凰以一種奇特的方式相連，就像蘇禾玄武星宿中相鄰兩宿的聯接。

  相互分割又相互勾連，氣機相通又互不干擾。

  蘇禾落了下來，眼中帶著思索。

  “南方七宿？”

  看這兩座大墓的連接方式，倒是與南方七宿有幾分相似。玄武已經入門，剩余三聖獸，蘇禾自然不會放過。星宿知識已經搜羅了許多。

  但是這兩座大墓，從屬性上來看一屬木一屬水，若對應南方七宿當是柳和井，中間少了一個鬼宿。
    因為鳳凰沒死夠？
  蘇禾驚愕。

  紀妃雪看著他，眼中帶著疑惑。

  蘇禾眨了眨眼：“沿此向前方八十萬裡有一座大墓，是一頭鳳凰之墓，大墓上還有鳳凰虛影飛翔。可要過去看看？”

  紀妃雪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去，什麽都沒看到。

  “我用玄武之眼看的。”

  紀妃雪點點頭，以她掌握的信息來看，玄武確實與眾不同。

  “探查！”她聲音清冷。

  此地詭異，找不到來路，既然前方有異，自當查看。

  她雷厲風行，說去立刻便向前飛去。蘇禾身下水浪一翻也向大墓方向而去，走了幾步才覺身上異樣，缺點兒什麽東西一般，回頭看向紀妃雪。

  “媳婦上來呀！”

  紀妃雪就在身邊，居然不坐在他龜殼上，這種感覺好生怪異。

  紀妃雪一怔：“紀仙子！”

  沒讓蘇禾叫道友，已經是她的極限了，陌生人只有叫她紀公子的份，便是熟識也是道友，只有真正的好友才以仙子稱呼她。

  蘇禾對她很熟悉，但她卻是第一次見蘇禾！

  “紀仙子，紀仙子！”蘇禾從善如流：“你不上來？”

  紀妃雪沉默刹那：“你是龍龜！怎會允許人乘騎在身？”

  莫說龍龜，便是尋常神獸也絕不允許！

  蘇禾嘿嘿笑了笑：“你是紀妃雪！”

  自家媳婦和旁人自然不一樣。豬八戒還能背媳婦呢！能上蘇禾龜殼的只有閨女和媳婦，最多再加蛤蟆。

  紀妃雪搖了搖頭。

  她與龍龜還沒有那麽親近。

  腳下劍光一閃，載著她縱身向前飛去。剛飛出三千裡，紀妃雪忽地轉頭看來，只見虛空之中一點紅芒射出，直向她和蘇禾射來，探手一抓卻是一張錦書。

  婚書跟來了。

  一過來還在閃閃發亮，閃爍著身上的字跡，向紀妃雪顯擺著。蘇禾滿頭黑線，衝著婚書呲牙：“不用你挑撥離間！我們認親了！”

  你再展示你字跡看不出時代也沒有，媳婦不打我了。

  紀妃雪：“……”

  這龜好幼稚！
  她向婚書之後看去，就見虛空彌合，但外界似乎有人在追逐。她縱身而過迅速落在婚書進來的地方，劍斬空間。撕裂空間卻見撕裂的空間背後，依舊是幽冥氣息。並不能打開回去的通道。

  此時破開空間，就像在自家院子從臥室到廚房，房間變了但依舊在這片院子裡。

  紀妃雪看著婚書，又看著已經彌合的空間。嘗試著以婚書為法器，一道真元輸入，婚書霎時間紅芒大盛，整個兒展開來橫在身前，愈加將上面的名字顯露。

  更有聲音傳出。

  “永結同好……”

  “萬世不離……”

  這聲音飄渺分不出男女，響徹整個世界，就像在向天地宣誓，這對兒小夫妻它保了，老天來了都拆不散！

  紀妃雪臉色冰冷，嘗試數次，都不能借助婚書斬開虛空——這玩意兒壓根沒這功能一般。

  它就是本能的循著冥冥之中的姻緣，找到了他們倆。讓它再返回去——對不起，做不到！外面沒有主子。

  紀妃雪雙目微沉，撤回真元，婚書又縮小，變作普通錦書落在她手中。

  紀妃雪反手將婚書收起來。

  就聽旁邊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兀那丫頭，將此錦書放下，你可離開了。”

  紀妃雪和蘇禾雙目同時圓睜，轉頭向地下看去。

  就見山石之後，一片堅冰隱藏。

  “哪位道友？”蘇禾出聲，這聲音總給他幾分似曾相識的感覺。

  紀妃雪卻一言不發，已經一劍斬了過去。在幽冥通道中，巨大的吸扯力之下，她真元術法用不出，落在幽冥世界，反而不受影響了。

  轟！
  山石炸開，冰層內跳出半隻潔白如玉的……骨獸！
  似狼非狼，蘇禾說不出這是個什麽東西。連腦袋都沒有，只有身子。

  身子也極其畸形，就像用其他生靈的骨骼，硬生生拚湊出這麽一具狼身來一般。

  骨架外寒冰覆蓋。

  一出來骨獸一身寒氣蕩開，將蘇禾和紀妃雪推出十數丈，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倆。

  這骨架蘇禾越看越熟悉。

  還要仔細辨認，骨獸已經開口：“兩個小家夥，本事不大脾氣倒不小，還敢主動攻擊老夫，若非看在此地萬年不見人，只有你兩個生靈，老夫必爪斃你二人！”

  蛤蟆從蘇禾眉心冒出來，眨著大眼看向那骨獸。

  骨獸說著話，身子“面向”紀妃雪：“小丫頭，將那錦書交出來吧！老夫已經萬載不動手，莫逼老夫破禁。”

  它聲音舒緩，如空谷幽鳴，一派大能風范。

  紀妃雪黛眉蹙在一起，手中仙劍提起。就要一劍斬下，那骨獸身子下意識向後一縮。就聽背後生風。

  “咚！”一聲脆響，一根煙袋狠狠砸在它脊梁骨上。

  頓時……

  “哎呦！”一聲清脆聲音傳來，與先前的蒼老完全不同，就像一個十三四歲未曾長大的女孩兒。

  緊接著那骨獸嘩啦啦碎了一地，一道紅芒跌落出來，落在地上化作一頭火紅色的半大小狐狸，正呈半透明狀態，跳起來一臉懵逼的看向背後的蛤蟆。

  這蛙識破它了？！
  “喲！熟人！”蘇禾笑出來，難怪有熟悉感，這不那隻高傲的紅狐狸嘛？
  他和蛤蟆同時向紀妃雪看去。

  紀妃雪回視他倆，不知這一龜一蛙何故這種表情。

  想了想，問道：“魂獸？我的？”

  這紅狐狸分明便是一頭魂獸。剛剛四品的小魂獸。

  蘇禾和蛤蟆同時點頭。

  地上的小紅狐狸立時炸毛了：“呸！誰要給人做寵物？我是自由的！”

  它說著話鄙視的看向蛤蟆。

  一頭自甘墮落的家夥，就為了晉升幾個品階，就去做旁人的魂獸，認主就罷了，還找一頭龜。

  還是一頭連人身都沒修出的龜妖。你找旁邊的仙子，也比這醜不拉幾的龜強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