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佑！”

  生風樓中，大自在菩薩一聲佛號，佛陀石像脫離戰鬥落在他身後，做自在坐卻結禪定印，將大自在菩薩護在手掌佛印之中。

  石像心臟處一枚卍字佛文顯現，古樸滄桑，一出現便顯露諸般佛韻——此印竟不止一道佛韻，非一人所凝！
  緊接著卍字佛光乍起凝聚成鍾，將石像與大自在菩薩護持其間。

  大自在菩薩雙目闔起，於戰鬥中陷入禪定。

  鳳凰真火與劍光落下，斬在佛文金鍾外卻不能斬破。

  鳳祀瞥一眼被佛像護在掌中的大自在菩薩，目光移在佛像胸口的卍字佛文上。

  好個老禿驢！
  佛像是假，這符文才是真正的至寶。這當是一代代高僧，以同一佛做法相，圓寂前法相凝聚，才成就這枚“卍”字符文。

  所以先前，他們無論怎麽攻擊佛像，大自在菩薩都不甚在意。只要符文不損，佛像要多少有多少！

  老禿驢將符文激活，將數代高僧的積累在這一瞬間爆發了出來。

  這符文必不是佛界所出，乃是古靜齋甚至曾經玄黃大世界的高僧所留。隻為後世晚輩參悟佛法，並不能用來戰鬥。惟一神通便是這般身化守護！
  不破符文，傷不得大自在。

  鳳祀咬牙切齒，轉頭便見蘇禾在同一時間陷入靜止，懸浮在半空中雙翅鼓風，被吹的緩緩漂移。

  “靈山鬥法！”雲煜懸空舞動翅膀，看著蘇禾驚詫道。古洛是真正的佛門弟子！
  只有真正佛門弟子，擁有佛印才能進入靈山，展開靈山鬥法。

  鳳祀也低頭向紀妃雪看去。

  她家妹子……找了個和尚？為何突然想不開了？
  紀妃雪沉默一刹，沒有解釋。閃身落在蘇禾身邊，輕輕拉住他的手，十指相扣，真元順著手掌渡入蘇禾體內。

  這一次蘇禾人身時間太久，鳳祀他們感知不到，但數次真元相融，紀妃雪卻能感知到，蘇禾快到極限了。

  靈山鬥法或刹那分出勝負，或鬥數日。若此時蘇禾真元枯竭被逼現出獸身，不知對鬥法有沒有影響。

  至於蘇禾是不是和尚……與她何乾？她若選他做道侶，除非蘇禾自身不喜，否則天地都攔不住。和尚如何？
  若她不選，便蘇禾是這天地之主，又如何？
  僧？道？妖？獸？於她何加焉？
  “祀姐姐，護法！”紀妃雪清冷聲音傳出，手中真元化作水流，肉眼可見的湧入蘇禾體內。

  鳳祀眨眨眼，紀妃雪叫她姐姐了哎？這家夥很少這麽叫的，這是真的求她了。諸天萬界也就她還有此殊榮。當年對她母親都沒服軟請求過。

  “妮子，靈山鬥法，鬥的是佛韻，是佛門大智慧。你傳真元幫不了他的。”鳳祀提醒一聲。

  紀妃雪卻好似沒有聽到，真元毫不保留的向蘇禾傳去。

  鳳祀急了，這妮子怎不聽說？異種真元入體，不但幫不了她小情人，反而需他分心煉化……

  鳳祀這般想想著忽地一怔，愕然看著牽手立在空中的一對兒璧人。只見一張大紅錦書飄出，懸浮兩人頭頂。錦書上蘇禾和紀妃雪的名字熠熠生輝。

  婚書之下，陰陽交錯的氣息顯現，紀妃雪導入蘇禾體內的真元，竟不須煉化，主動附著，任憑取用。

  沒有半點兒排異！
  雙修？這是一種極其高明的雙修功法——雙修卻不只是男男女女那點兒事，乃是直通陰陽的通天大道！

  這妮子離開十萬大山不足一年，不但找到道侶，連雙修功法都搞定了——看她熟練度，與這位道友真元相融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吧？
  鳳祀目光再落在兩人頭頂的錦書上，更不知該說什麽了。這是婚書吧？天地間第一份婚書，留下名字便是生生世世的夫妻。

  看到婚書前，還擔心紀妃雪被騙——哪有一年就用上雙修功法的？
  但有婚書在，那就不存在欺騙的事情了，若真有人拿自己生生世世去騙人，她認了！

  看著婚書，一時間竟有些小嫉妒。

  這不是太古，不是所有情侶都會被婚書承認，婚書認主那就只有他們夫妻名字才能落在婚書上……

  “這字真醜！”鳳祀瞥了眼婚書上歪歪扭扭的“蘇禾”二字，呸了一聲。

  字比起他家雲煜來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玄鳥震著翅膀，看著婚書上一閃而逝的“蘇禾”二字，心中恍然。就覺得哪裡別扭，原來叫蘇禾？

  古洛是假名，還是道號？

  蘇禾……禾，這名字好生熟悉！

  他一時有幾分失神，在腦海中回憶，在何處聽過這名字，就聽鳳祀聲音傳來：“護法！破符！”

  鳳祀一聲鳳鳴，身上一道雪線向四方蕩去，將紀妃雪和蘇禾護住，同時一道道攻擊向卍字符文打去。

  破解符文，這般費腦子的事，不是她的領域。

  憑腦子，給她萬年也不見得破的開這符文。但——鳳有力量，破不開那就一點點磨滅！

  雲煜知道自家妻子的特性，目光落在大自在菩薩身上，雙翅一扇道道符文顯露，頃刻滿屏。

  玄鳥一族的“玄”字卻不是單純的色澤描寫，更道盡了這一族的根底。

  玄之又玄！

  若給諸天萬界底蘊傳承排個名，玄鳥一族必然名列前茅。

  道藏、佛經、巫術、儒典……便沒有玄鳥一族不懂的。雲煜一身儒雅書生氣息也不是白來的。

  這般考較知識腦子的事情，自然他來做。

  靈山之上。

  “啪！”

  “啪！”

  兩聲脆響，成了此地唯二的聲音。連四方不住的梵音都在這一刻靜止了下來。

  好似不敢相信一般。

  大自在菩薩霎時愕然，怔了刹那，才看著那被發跣足的道人。道人一身玄袍好似星光織就，一身星辰之力強大到不可思議。

  抽了他兩劍便轉身回退，落在蘇禾身旁靜靜立著，好似一尊木偶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大自在菩薩面皮抽動，他現在一想到木偶這個詞，渾身骨頭都在長骨刺似的。

  坐立難安。

  大自在菩薩目光從真武大帝身上挪開，再次看向蘇禾。

  “佛門弟子，卻修道家法相，當入無間地獄！”

  他將真武大帝誤認為是蘇禾的法相——除了法相，其他東西也帶不到靈山中來。

  靈山者，靈台方寸，外物不入！
  他對靈山已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古靜齋老僧就守在他的西天極樂之外，時不時便將他拉入靈山中鬥法。

  甚至曾經在靈山中與他一鬥便是三萬載。

  隨著大自在菩薩一聲喝斥，佛光普照的靈山，刹那改變，大日墜落，深淵顯現，整個世界化作一片漆黑，陰寒至極的氣息升起來。

  一頭頭鬼物從地上爬起，蒸籠、油鍋、冰寒、火燎……

  此間靈山竟真的化身無間地獄。

  這世界幽冥、地獄的傳說早被抹去，但顯然大自在菩薩不在此列，到了他這般地境，諸天萬界也沒有什麽秘密是不知曉的了。

  有鐵索橫亙，隔空向蘇禾拿來。

  “誹佛謗佛，當受無間刑罰！”一個聲音響徹地獄上空。

  鐵索貫來，蘇禾身旁真武大帝陡然睜眼，手中真武劍向上一斬，一片星光斬出，斬斷鐵索撕裂壓抑的黑雲。

  蘇禾福至心靈，忽然就對靈山鬥法明悟起來。

  靈山鬥法，鬥的是佛法。

  凡己所悟，皆可在此地具現出來。可將形而上的領悟化作真實攻擊。
    大自在菩薩不知從哪裡參悟出無間地獄的真實含義，便在靈山具現出來，以無間地獄困殺蘇禾。

  能悟出來，便意味著只要條件合適，大自在菩薩真有手段在現實中開辟真正的無間地獄。

  這些年未曾這般做，只是現實中暫時不能實現，便在此地具現。

  與千江玄界竟有幾分相似。

  千江玄界，遊戲製作，隨心所欲。

  只是千江沒有遊戲中鎮殺，現實中一並斬去的能力。

  想通這一點，蘇禾心情驀地往下一沉。

  佛法，他不懂！

  經書倒是會背不少，如今早就過目不忘，隨口聽來的經文也刻在腦海不可能忘卻。

  但悟通和會背是兩個概念。

  蘇禾分出一縷意識落在真武大帝身上，真武大帝並非真正的真武大帝，只是白音借他佛牌留下的手段，凝聚了三千萬年的玄武星力。

  單論星力，就像後世的佛界佛池，強的可怕。甚至不在一尊仙尊之下。但說到品質那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說運用——真武大帝只能憑借本能。

  出現就抽大自在菩薩兩巴掌，不過是蘇禾有心這般做，真武神像感知到，立刻付諸行動罷了。

  蘇禾意識落在真武大帝神像上，真武劍握在手中，看著頭頂烏雲，一劍向空斬去。

  與先前真武大帝被動反擊不同。真武大帝只是一道力量，不懂劍法運用。

  同樣力量蘇禾這一劍斬出，連天地都要撕裂——不是誇張，依著蘇禾此刻的道行，撕裂天地並不算什麽難事。

  劍光中帶著星辰與水浪，滌天而去。一劍斬去天上濃霧滾滾斬開，露出與幽冥一般無二的昏暗天空。

  這天空竟讓蘇禾升起幾分親近。

  大自在菩薩必然親眼見過幽冥世界，否則參不出這般世界。

  果然能達到這一步，哪怕大自在菩薩不是被泰祖揍就是被媳婦揍，堪稱仙尊守門人，也一樣底蘊深厚到不可思議。

  蘇禾一步向前，重重踏下，腳下一座大山拔地而起，正是東雲山。

  世間萬法皆是佛法！

  這是古靜齋慈山老和尚教會蘇禾的。

  蘇禾做不到真正的萬法皆通，但刻在骨子裡的神通，卻沒問題——不是所有神通，只有蘇禾發自內心有自己感悟的神通，才能在這裡肆無忌憚的用出。

  山神印、千鈞、領域分身、饕餮食法……還有東雲山！

  大約東雲山神真正認他為主？或者蘇禾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對那片大地感悟極深。

  東雲山好似領域一般，被蘇禾用了出來，落在腳下源源不斷的提供著力量。

  力量有幾分熟悉，這大山竟然帶著紀妃雪的氣息。

  東雲山顯現，立刻將無間地獄的氣息向外排斥，被蘇禾腳下一踏，馭使著衝天而起。

  速戰速決，不求建功但求離開！靈山鬥法不是真正的生死戰。分勝負但很少分生死，這裡可以脫離。想辦法破開靈山立刻離開！

  打大自在還是在外面，四人聯手穩扎穩打，一步步耗死他來的現實。

  “開！”蘇禾大喝一聲，劍芒吐出一劍插進天空之中，向外一撕，撕開天地。駕馭東雲縱身順著缺口撞了出去。

  撞出無間地獄，東雲山懸浮空中，蘇禾愣住了。

  出了無間地獄是另一個無間地獄，就像無限循環的房間，走不出去！

  “阿彌陀佛，原來道友不修佛法，連靈山鬥法的本質都不知。”大自在菩薩聲音響在無間地獄上空。

  靈山鬥法，不是比拚武力，是要破開對方的佛法！
  若比拚力量，靈山中用出的神通皆是佛門修士參悟佛法，在此借用靈山力量凝聚。那是屬於靈山的力量，誰能比得過？

  靈山乃佛門原初，佛祖所留。

  甚至有傳言，佛祖便是以身化作靈山。

  如何破開？

  蘇禾也發現問題所在，立在半空中卻不知下一步該怎麽做。

  不能以力破巧，要參悟大自在菩薩佛法，找到不足以彼之道破彼之法——蘇禾連大自在菩薩無間地獄的構成是什麽都不了解，安能破開？

  正不知所措，心底蛤蟆的聲音想起來：“龜仔！意識何在？我怎到不了你所在？還好？”

  翠花坐在蘇禾肩膀上，臉上帶著凝重。

  它能感知到蘇禾意識不在——所有意識都不在，恍如靈魂出竅。就像去了玄界一般，可是它卻到不了。

  “不好！”蘇禾沉悶回應。

  “可能在外鎮殺大自在？若不能我得拚命了……”無間地獄中力量已經開始凝聚，好似有洪荒巨獸將要醒，真是巨獸或許還好。

  再巨，巨的過蘇禾？

  但這覺醒的好似天地！整個無間地獄都要醒來！

  “正在殺！”蛤蟆聲音清脆，隨即一道畫面傳進蘇禾心底。

  紀妃雪拉著他，真元不斷渡入。鳳祀一道道攻擊轟向佛陀石像，石像上卍字符文閃爍。

  旁邊玄鳥外公已經淹沒在符文海洋中，正拚盡全力解析著大自在菩薩的手段。

  頭頂有煙氣滾滾。雙目近乎陷入癲狂。

  “不對，還不對…”

  他一樣樣試驗著，卻終究不能破開符文。

  蘇禾瞥了眼那萬字符文，頃刻看透。

  他只是知識量不夠，不是傻子，符文帶著濃重的法相氣息，還有明顯不是一個人的特征，是什麽來歷，看一眼便清清楚楚。

  這符文必是大自在菩薩在生風樓才得到的寶物。否則在無塵海，在他對陣老丈人時早拿出來了。

  安能被打成這樣！
  菩薩就是菩薩，對蘇禾而言陌生至極的生風樓，對大自在菩薩而言，恐怕不知來過多少次了。

  活得久，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大自在菩薩千萬年壽命，玄黃洞天卻沒有多少道場，甲子一開，便是連上開啟的十二年，七十二年就全新道場。用不了兩萬年就完全闖一遍。

  若這千萬年大自在菩薩都參與了，很可能每一處道場都進過數百次。

  不知有多少手段布置下來了。

  玄黃洞天對尋常修士是無限機緣，對這些諸天真正頂級的人物，便是自家藥園。

  (還有一章，已經寫完，正在改錯字，馬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