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血肉之軀，燃燒一次足矣！
  “好久不見，塞拉芙爾。”

  一句輕描淡寫的話語，卻在塞拉芙爾內心掀起萬丈波瀾。

  他還是記憶中的那樣。

  時光的流淌沒能留下半點痕跡，金燦燦的頭髮在火光下猶如晨曦般耀眼，不知曾經照亮了多少精靈前進的方向。

  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意透著股玩世不恭，少了幾分溫煦，也多了些許霸道。

  在包括托利索在內的所有巨魔虔誠跪伏之中，安之若素的坐在王位上，翹著腿，碧綠如翡翠的眼睛帶著高高在上的淡漠。

  一抹黑色的線條映入視線。

  將陷入呆滯的塞拉芙爾堪堪喚醒，塵封的記憶湧現，讓荊棘公主終於回憶起自己先前目睹巨魔油彩時的熟悉感來自哪裡。

  在上千年前，她分明就在晨曦國師身上看到過類似的紋身——！！

  “你……到底是什麽人？”

  死死握住劍柄。

  棱角分明的指骨泛白，塞拉芙爾的面容不帶一絲血色，心神止不住的震蕩，此刻的她甚至寧願對方是真的死在了那一場陰謀當中！
  “為什麽要露出這樣的表情呢，塞拉芙爾？”

  伊塔雷克淡然的看著她。

  在王座的扶手上，一隻神俊的渡鴉同樣投來人性化的目光，她在塞拉芙爾身上感受到了與自己同出一源的氣息。

  “是我帶領精靈文明提前獲得了千萬年之後的部分成果，讓超凡的種子在你們的土地上生根發芽。

  也是我力排眾議，派人修建了大大小小數百座堡壘，成為了精靈抵抗巨魔的有力屏障。

  我以一己之力推動了精靈文明的發展。

  曾經的你在看到我時還要尊稱一聲老師，難道多年後久別重逢，我們之間反倒隔了一層可悲的厚屏障麽？”

  “是伱挑起了戰爭，也是你教唆巨魔入侵我們的領地——！！”

  塞拉芙爾憤怒的凝視著伊塔雷克，目光中有悲哀和不解。

  但更多的，還是在見證了數以萬計精靈的苦難後醞釀出的怒火！

  “我不知道除了晨曦國師之外你還有哪些身份，但這上千年以來有十多萬精靈因為戰爭而家破人亡，你都要承擔不可推卸的責任！”

  當看到托利索和人群中的巴特勒全都跪拜在伊塔雷克面前的那一刻起，塞拉芙爾就可以肯定這場曠日已久的入侵究竟是源自誰的策劃。

  也正因如此。

  塞拉芙爾才會變得如此怒不可遏！

  “戰爭殘酷的洗禮對於任何一個文明都是必要的，更別提還有我在控制著戰爭的烈度。

  如果精靈就此衰弱，那麽只能說明你們的潛力止步於此，日後面對諸界之戰也遲早會是面臨覆滅的命運。”

  伊塔雷克沒有因為塞拉芙爾的指責而動怒，慢條斯理的說出了有關諸界之戰的事情。

  果不其然。

  劇烈的衝擊讓塞拉芙爾不由露出懷疑人生的表情，然而伊塔雷克的話語還在繼續。

  “我可以理解你的憤怒，但我也需要你能明白，這一切都是必要的。

  如果沒有這場戰爭，你覺得精靈依靠自己研究出四環和五環的法術需要多久？
  戰爭古樹這樣的戰爭利器，又會在何時才能被德魯伊創造出來？
  包括你自身的隱秘職業，難道在萬世太平的時候，你覺得自己能夠開拓出這樣一條前途光明的道路？”

  搖了搖頭。

  面對自己的下一個手辦，伊塔雷克表現出超乎尋常的耐心。

  “壓力創造動力，戰爭是一場檢驗文明的試煉，也只有面對生與死的壓迫，文明才能在陣痛中產生本質上的進步！
  現在的戰爭都在我的掌控中。

  但當諸界之戰降臨，到時候毫無防備的精靈文明才會是真正的待宰羔羊，人間煉獄將會更勝如今的千倍萬倍！
  站到我這一邊吧。

  接受我的饋贈，你可以自己成為精靈文明的守護者，為八萬年後的諸界之戰貢獻出屬於你的力量！”

  塞拉芙爾啞口無言，想要怒斥伊塔雷克的暴行，但所有的事實卻都好像在反駁自己。

  在晨曦國師出現之前的兩千多年裡。

  精靈文明的確如他所說仿佛一潭死水，各種變化不是沒有，但大多都是藝術之類的，精靈們對提升實力並不熱衷。

  然而當戰爭爆發時，精靈文明的發展好像按下了快捷鍵。

  曾經視若性命的藝術被棄如敝履，利刃和弓箭成為了每家每戶必不可少的東西，隔三差五就會有新的法術被創造出來！
  或許現在的確會死上很多人，然而等到諸界之戰到來時精靈文明才會有幸存下去的希望！

  理智在對伊塔雷克的行為大加讚賞，而情感卻對他破口大罵。

  沉默在蔓延。

  伊塔雷克好整以暇的等待著塞拉芙爾的選擇。

  曾經的托利索和巴特勒正是因為伊塔雷克無可匹敵的力量和崇高的理想才選擇追隨自己，他相信塞拉芙爾也不會有所例外！

  然而當外面交戰的聲音愈演愈烈，塞拉芙爾平靜的聲音卻讓伊塔雷克臉上的笑驟然容凝固。

  “抱歉，我還是沒辦法接受你的做法。”

  塞拉芙爾如釋重負的歎了口氣。

  “或許你才是對的，但我忘不掉那些因這場戰爭而死的精靈死不瞑目的眼睛，忘不掉他們承擔在我身上的，渴望終結戰爭的這份希望。”

  抬起頭，塞拉芙爾毫不示弱地直視伊塔雷克，眼神驟然變得銳利。

  “最重要的是，在未來的歲月裡你仍然打算讓精靈文明卷入戰火，對麽？”

  “……正是如此。”

  伊塔雷克有些失望的點了點頭。

  “你的器量不該如此才對，難道是我對你的期待太高了？”

  “不，我只是選擇站在眾生所望的這一邊。”

  凜冽的寒光在白銀聖劍上流淌，塞拉芙爾面無懼色，無視了身旁一道道險惡如刀的視線。

  “諸界之戰不一定是真實的。

  但我可以肯定，平民的痛苦是真的，士卒的掙扎是真的，我所肩負的希望也是真的！
  等我回去以後，我會把諸界之戰的威脅告訴後人，讓他們即便沒有了戰爭也不要遺忘這份勵精圖治的信念。

  但在此之前。

  我需要為他們鏟除最大的威脅！！”

  “太愚蠢了，塞拉芙爾。”

  伊塔雷克悵然若失的看著對方，絲毫沒有因為塞拉芙爾全力以赴的運轉光明井所產生的劇烈魔力波動而有神色上的變化。

  唰——

  一把幽紫匕首忽然從後心竄出，用力貫穿塞拉芙爾周遭的那道恆定魔法盾。

  心中倏地一驚。

  塞拉芙爾驀然揮出白銀聖劍與那把來者不善的匕首狠狠碰撞在一起，清脆的金鐵交鳴聲傳來！

  一道倩影從陰影中悄然浮現。

  伊芙林面帶寒霜，手持幽紫匕首站在塞拉芙爾身後，躍躍欲試，隨時準備發起下一次致命襲擊。

  然而下一刻，伊塔雷克的話語卻讓她的動作戛然而止。

  “停下吧，我等待她成長到現在可不是為了讓她就這樣死在這裡的。”

  從王座一步一步走下台階。

  每踏出一個腳步，伊塔雷克極力壓製的龍威便泄露出一絲，如萬鈞山嶽死死壓在塞拉芙爾心頭，讓她整個人的靈魂都在戰栗！

  “諸界之戰的真偽無需懷疑，如果沒有了外部的高壓，再怎麽崇高的信念都會有腐朽的那一天。

  不過我願意給你一次機會，塞拉芙爾。”

  撐開雙臂。

  伊塔雷克仿佛在邀請舞伴陪伴他在萬眾矚目的燈光下來一場舞蹈，琥珀龍瞳不知何時悄然出現。

  “我會站在這裡一動不動，只要你能在我身上砍出一道傷痕，哪怕只有一絲血液流出，我便承諾你再也不會操縱精靈文明的未來！

  但如果你失敗了，那麽你就必須接受這份力量，加入我的手辦收藏！”

  頓了頓。

  伊塔雷克的眼中清晰的倒映出塞拉芙爾的身影，饒有興致的說道。

  “我能感覺到，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現在的你都已經抵達了超凡的臨界點。

  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賜予，恐怕就連他們三個都不會是你的對手！
  經歷了這場戰爭磨練的你已經把身體的開發到了極限，但要想傷害到我，僅憑超凡可遠遠不夠！”

  在伊塔雷克的視角裡面，整個精靈文明只有塞拉芙爾和伊芙林能入他的眼。

  曾經的伊芙林能夠輕松擊殺塞拉芙爾，但在經過這場戰爭的錘煉後，承擔了所有精靈希望的塞拉芙爾不敢有一絲懈怠，已然在超凡的道路上走在了所有人前面！

  伊塔雷克很期待。

  在他此刻施加的強悍壓力下，塞拉芙爾能否突破自己的極限，為無數凡人走出超凡之路的巔峰一步！
  壓力在蔓延，塞拉芙爾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余地。

  當真正親眼見識到那深不可測的力量，就連塞拉芙爾自己都開始忍不住懷疑，光明井真的能如她所願的終結對方麽？
  但無論怎麽看，這個賭約都是她僅有的唯一一次機會，一個重新贏得精靈文明未來的機會！

  沉甸甸的壓力籠罩在心頭。

  塞拉芙爾苦笑一聲，身體力行的體會到了何為伊塔雷克所說的壓力產生動力。

  一幕幕畫面在腦海中依稀閃過，部下臨死前期盼的無聲凝視、平民笑臉相迎送出的食物、巨魔對無辜者的屠殺，還有晨曦國師端坐在王位上的巍峨身影……

  值得嗎？
  塞拉芙爾自己問自己。

  冰冷的理智在告訴她，自己應當加入對方，為後世的精靈文明之延續而考慮。

  哪怕諸界之戰是假的，虛與委蛇也足以保下自己的性命，更別提還能收獲一份旁人求之不得的力量饋贈！

  然而一想到這麽多年以來，那些由衷相信著自己可以終結戰爭的渴望眼神，塞拉芙爾就怎麽也無法說服自己。

  為弱者拔劍，為無辜者鳴不平。

  這就是塞拉芙爾的信念！

  什麽大局，什麽諸界之戰，什麽必要性塞拉芙爾都不願去考慮！

  她只知道，自己身為精靈王的職責就是為了守護臣民，就是為了終結戰爭，創造出一個能讓精靈安居樂業的世界！！
  至於未來，自當有那時候的精靈王去守護——！！

  心中再無陰霾。

  光明井中沸騰的魔力已然暴動到極限，以一個無視身體損傷的架勢瘋狂灌注塞拉芙爾體內，讓她的氣勢節節攀升的同時臉上也猶如瓷器般崩裂出一道道縫隙，隱約可見皮膚下流淌的魔力光輝！
  身軀傳來不堪重負的哀鳴，隨時都有可能崩潰的死亡陰影悄然浮現。

  這一劍斬下，她絕對會死——！
  值得嗎？
  塞拉芙爾自己問自己。

  想到這裡，荊棘公主雙手持劍，臉上竟然浮現出一抹驚心動魄的微笑！

  這難道還用問麽？
  錘煉至極限的身體深處在眾多因素的巧合和必然作用下，代表著極限之外的世界的質變猶如生命的奇跡般誕生，如同一扇全新的世界大門豁然敞開！

  然後在伊塔雷克撐開雙臂的期待注視下，塞拉芙爾斬出了這抱有絕死信念的石破天驚的一劍！
  血肉之軀，燃燒一次足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