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自會知道錯誤
  在戰鬥之中，有一種千古不變的準則……那就是所謂的雙拳難敵四手。

  當然，是指實力差距不大的情況下。

  像是什麽九階打八階、八階打七階，這種情況下就不要說什麽雙拳難敵四手了。

  一拳打死一百個都說不定。

  ……

  現在，約克主教能明顯的感覺到，名為貝爾希的深淵龍與名為七之島瀨姆的史萊姆之間。

  有一種巧妙的配合方式。

  以貝爾希為主，以七之島瀨姆為輔……交錯且連綿不絕的攻勢，足夠讓她們無敵於同階。

  對於他這個六階來說，當然算不上威脅。

  如果是在正兒八經的廝殺之中，他完全可以頂著兩人的攻擊，一拳一個直接把兩人打死。

  不過，在主動放水的情況下，他能夠明顯的感覺到兩人的難纏之處。

  就算是以六階的速度和力量，以不致死的方式攻擊，想要保證自己不受傷也很難。

  這兩人不會戰鬥，但是又很會戰鬥。

  這矛盾嗎？或許矛盾吧……這兩人就給約克主教帶來了這樣的矛盾感。

  “你們缺乏戰鬥經驗。”

  約克主教評價著，他看著被他打飛出去的貝爾希，隨後又稍顯吃驚的張了張嘴：“你們……”

  在他的視角裡。

  倒飛出去的貝爾希，以詭異的方式在空中停下了……在空中重新固定的身姿。

  而答案是觸手，從七之島瀨姆身上，延伸出的無數的觸手插在了地面上。

  如同牽引著地面的彈力繩，讓貝爾希與她倒飛出去的動作停下了……

  不光是如此，七之島瀨姆似乎還一心二用的用治療藥劑拍在了貝爾希的頭上。

  三秒……不，四秒。

  僅僅只是四秒鍾不到，明明被重重的打了一拳的貝爾希和七之島瀨姆，就重整了戰鬥的姿態。

  在被打飛幾次之後，兩人似乎再度的掌握了一種特殊的技巧。

  並非是戰鬥的【技能】，而是戰鬥的【技藝】

  “轟！”

  而在下一瞬間，貝爾希再度的衝了上來，迎面而來的是熾熱的龍息，這對於約克主教來說並不是什麽麻煩事。

  不過，在他將龍息打散的瞬間，帶著破空之聲飛來的龍尾，便重重的拍打在了他的手臂上。

  雖然說是一記帶著巨力的重鞭，但對於約克主教來說，這並不能造成什麽影響。

  他只是輕輕的一揮手，準備像是拍蒼蠅一樣將貝爾希拍飛，但是對方卻不知怎麽的，在空中突兀的調整了身姿。

  隨後一腳蹬在他的手臂上，借著反作用力重新的飛向了高處，避開了他這一揮手。

  與此同時，七之島瀨姆的觸手飛快的從漆黑帶著尖刺的模樣，變成了Q版的龍首，向他噴來了龍……史萊姆吐息。

  “簡短的佯攻噴吐？之後是……振翅遠離的同時，由同伴以觸手補上攻擊？有趣。”

  評價著，約克主教將這些龍息全數擋下。

  之後，又察覺到了不對，他眼神一凝，向後退了一步，躲開了穿過火焰咬來的貝爾希的頭。

  不過，這毫無疑問也是給了約克主教一個痛擊對方頭部的機會……

  雖然貝爾希並沒有給他這麽機會。

  “呼……聖光之烙印！”

  貝爾希這麽輕聲喊著，數道光刃驟然從他的身邊出現，旋轉飛舞向約克主教的方向。

  而約克則是猛地瞪大了眼睛，從之前開始切磋起，他還是第一次知道對方能使用這種力量：“聖光？！”

  但是，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深淵龍不是嗎？！

  深淵龍怎麽可能會可以使用聖光啊？！！！
  雖然心中比較震驚，但是約克依舊開始三下五除二的將那些光刃擊潰了。

  “砰砰砰~”

  在清脆的響聲之中，聖光刃被擊潰成了無數零碎的破片，緊隨其後的……是驟然閃耀的光芒。

  一瞬間的爆亮，就如同是半夜爆炸的閃光彈一樣，被迫讓約克主教閉上了一瞬眼睛。

  但就在這一個瞬間，他察覺到了些許的不妙。

  “呼！”

  感受著逼近自己的破空聲，約克主教猛地向前揮拳，隨後……一種滑膩的感覺，從自己的手上傳來。

  滑膩、冰涼、軟乎乎……卸掉了自己大部分的力量。

  這並非是聖光也並非是龍息，自然也不可能會是堅硬的龍鱗，而是史萊姆的觸感……是史萊姆的觸手。

  那麽，貝爾希呢？
  在這樣疑問出現的一瞬間，一種【斬擊】的感覺，伴隨著些微的疼痛，出現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猛地睜開了眼睛，約克主教看向了上方……

  那裡是斬在了自己額頭上的，邊緣鋒銳而堅硬的龍翼，而龍翼的主人，毫無疑問是貝爾希。

  暫時與七之島瀨姆分離的貝爾希。

  後者首先使用聖光遮擋自己的視野，隨後前者進行佯攻，接著後者再進行致命的攻擊。

  沒錯了。

  這就是這兩人戰鬥的思路……七之島瀨姆進行干擾、控制、回復；貝爾希進行攻堅與斬殺。

  連綿不絕的攻擊之下，連自己也受傷了。

  雖然這也和自己沒有使用全力有關……如果拿聖光籠罩軀體，或者是手段盡出，就沒有切磋的意義了。

  不過在這個角度看，其實貝爾希那邊也是一樣的。

  龍所擅長的可不光只是近戰搏鬥與龍息噴吐，龍語魔法是最古老也最可怕的魔法之一。

  貝爾希也同樣沒有詠唱魔法。

  那麽……

  “用出你的魔法。”

  約克主教說著，看著消化著剛才戰鬥，將經歷化作實力的貝爾希，他說著：“讓我見證伱的全力。”

  對此，貝爾希沉默了一下，接著誠實的回答著：“我不會，我今年一歲……多一點。”

  “……”

  “……”

  這回，沉默的就是約克主教了，他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的努力和堅持有些……沒那麽必要。

  換而言之，就類似於【這些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之類的感覺。

  在【戰鬥技巧】這方面，他明明沉浸於磨煉自身的技藝多年，但現在卻和一條幼龍打的有來有回的。

  在這種地方上，貝爾希沒有騙自己的必要。

  那麽，也不該說是自己的天賦太差，果然貝爾希的戰鬥天賦太出色。

  一年啊……自己一歲的時候，還在教會裡光著屁股跑，都不知道有沒有斷奶。

  “我了解了……呼。”

  約克主教長出了一口氣，抬頭看向了貝爾希：“用短期噴射的龍息和聖光，作為遮擋視野的手段，讓史萊姆進行干擾和干涉……”

  “真是完美的利用了自身戰鬥能力的戰術，我簡直像是在同時對戰三個……不，四個人。”

  這樣誇獎著貝爾希，約克主教輕輕的閉上了眼睛，他簡單的告誡著：“但是你近戰搏殺技巧很差。”

  對於巨龍而言的技巧，與對於巨龍而言的差……

  畢竟，沒有人會指望，肢體不如人類靈活的巨龍，做出各種高難度的格鬥動作。

  “接下來，我會嘗試收攏自己的力氣……同樣的，在其他地方全力以赴，讓你沒機會噴射龍息，你是否要試試看？”

  對於約克主教這樣的話，貝爾希也明白對方的意思了。

  【要給大哥你喂招了嗎？該不會覺得大哥你是什麽武學奇才，要收你為徒了吧？】

  對於七之島瀨姆的話，貝爾希笑了笑：“我猜或多或少有一點……不過大致還是對方覺得有趣。”

  這麽說著的貝爾希，朝著約克點了點頭：“來吧，約克主教，那麽接下來我們不用龍息也不用聖光。”

  “……”

  “叫我約克神父就可以了。”

  約克甩了甩手，在空氣中打出了劈裡啪啦的爆鳴聲，隨後幾乎是瞬間就來到了貝爾希的面前。

  輕輕的一腳，以類似掃堂腿的方式，將站在地上的貝爾希抽起……凌空抽起。

  隨後，則是輕盈的環繞住了貝爾希的脖頸，將其以背摔一樣的姿勢重新摔在地上。

  將貝爾希砸進廢墟裡，巨大的爆裂將鋪在地上的石頭、砂石全都震飛向空中。

  就如同一個巨大的噴泉。

  “……”

  但是貝爾希卻不覺得疼。

  這份力量的控制，的確很恐怖。
    “貝……”

  涅絲塔並不知道，她琢磨著這一擊怕是會把貝爾希打死，但剛瞬身上去，就看見完全無傷的貝爾希。

  隨後又默默的出去觀戰。

  貝妮好奇的看著緊張的涅絲塔，隨後她又看了看法師少女：“你們真的不是貝爾希大人的女人嗎？”

  以她的腦袋瓜裡，暫時也不太理解什麽是同伴，甚至不懂什麽是喜歡，什麽是愛。

  或者說，其實貝妮和約克神父是類似的人。

  如果說約克張口閉口是【條件（錢）】的話，那麽貝妮眼裡就是【力量】了。

  用實力來得到異性的服從。

  貝妮是這麽理解【愛】的。

  “貝爾希是我的大哥……我是貝爾希大哥的三妹。”

  法師少女做出這貝妮不理解的解釋。

  而涅絲塔則是摸著貝妮的小腦袋，細心的講解著：“我隸屬貝爾希，尊重他並且服從……當然也關心他。”

  貝妮眨了眨眼睛，問著涅絲塔：“但是，涅絲塔大人你不是比貝爾希大人更強嗎？”

  是的，的確是這樣。

  “暫時是這樣，但未來……貝爾希會比我更強大，比任何人都更強，我是這麽相信著的。”

  涅絲塔這麽回答著，而貝妮則是似懂非懂的點著頭。

  貝妮：記筆記，潛力也是強大的一部分。

  “……”

  “我是個被遺棄的孩子……從我記事起，我就一直呆在教會所屬的福利院之中，由修女養大。”

  “雖然聽起來像是在自誇，但是我小時候很聰明，在其他的孩子都睡去的時候，我總是會裝作睡不著，在樓下聽院長和修女們討論有關於福利院的事情。”

  “接著，有一天修女突然拒絕了我留下樓下，哄我去睡覺……那時，我便察覺到了事情不妙。”

  “我悄悄的下樓，隨後聽見了他們的討論。”

  “福利院已經徹底沒錢了，而一些人找上了門來，直截了當的說想要買孩子。”

  “對方開出了很高的價位，想要買下一個孩子。”

  “洛林·基爾……我小時候的摯友。”

  “但我什麽都沒做，也什麽都做不到，我相信著神明會賜給他一個不錯的家庭，一個不錯的結局。”

  “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

  “直到我成為教士，去白鴿聖國參見教皇冕下的時候，我與洛林再次相遇了……他已經廢了。”

  “買下洛林的人，是密教中的【超越】教派，他們抽出了洛林的才能，與他的大半條命，隨後直接丟下了大海。”

  “神明並沒有拯救他，發現並且救了他的是聖·菲爾普斯，是教皇冕下。”

  “或許以我的身份說這話比較古怪，但是……”

  “那兩位神或許已經死了。”

  “但是，我們心中的神明依舊需要存在，救世的夙願也是如此，神明必不可少的。”

  “那麽就讓我來成為神吧……”

  “將迷失的風險轉嫁向最基本的金錢，讓錯誤的崇拜移向【條件】的本質……只要能做到最基礎的【知】與【能】就可以。

  這麽訴說著屬於自己意願的約克神父，和貝爾希打的有來有回……是的，有來有回。

  貝爾希和一位六階，打的有來有回。

  雖然雙方都沒有使用魔力、聖光，對方也並沒有使用屬於六階的力量，但是……

  反應速度和最基本的身體素質依舊在線。

  換句話說，貝爾希此刻的戰鬥技巧，已經不是之前的他可以比的了。

  可能現在能直接爆殺十個之前的他……

  “迷失（lost）嗎？”

  貝爾希一邊說著，一邊飛快的甩尾、撞擊，和約克神父一招一式對換著：“我並不認為你能避開……如果可以這樣就避免迷失的話，那麽這世上就不會缺少半神與神明了。”

  話是這麽說。

  “不試試看怎麽會知道？”

  “你只是在胡亂嘗試吧？不光是你，涅絲塔的爺爺也是，你們只是在急病亂投醫。”

  貝爾希毫不留情的評價著，隨後戰鬥的動作慢慢的放緩了下來：“你們瘋了……我對你的審判結束了。”

  “……”

  約克神父無法反駁，他的動作也慢慢的停了下來：“我願意尊重你的審判結果。”

  徹底停下了動作，約克神父靜靜的等待著。

  等待著一次足以壓垮他全部堅持的【否定】，或是徹底將他推向與神背道而馳方向的【肯定】。

  哪一邊都是好結局，也都是壞結局。

  這個世界，反正已經沒救了。

  “繼續賺你的錢吧……”

  貝爾希這麽說著，他的身體慢慢的變小：“但是最好給我們出一份名單，以我的道德標準，來決定你哪些錢能賺，哪些錢不能賺。”

  “涅絲塔爺爺顯然是不想管你，那麽我們幫他管吧……你說你能把我們的治療藥水賣個好價錢？”

  “那麽我們就大量的給你供給類似的藥水，你作為中間商幫我們售賣，給你一部分的抽成。”

  “……”

  對於貝爾希的話，約克神父自然沒什麽意見，但是他有些疑問：“我不需要贖罪嗎？”

  名為約克的主教，並非是【不知道自己的惡】的人，而是【堅定的向著惡行走】的人。

  “你自己決定如何去贖罪，你害的無辜者該如何補償、圈養的強盜該如何處理，作為神職者，你比我們更懂。”

  貝爾希說著，默默的扭頭離開……他並不覺得約克主教該死，他現在隻覺得對方可憐。

  可能是他自己三觀不正，也可能是人有著多面性。

  沒有親眼看見約克的【惡】，但是卻在戰鬥中理解了約克【善】，和自己也沒有什麽實質上的利益衝突。

  啊，對了……就是這樣。

  因為沒有利益衝突，甚至還有些用處。

  貝爾希突然意識到，其實自己心裡一點都不在意約克到底害了多少人……這讓他有些沮喪。

  不過，想了想又覺得沒必要沮喪，因為這樣的他，依舊是現在他們一行人之中，道德水準第二高的人。

  也就涅絲塔比他更【好人】一點了。

  （涅絲塔·最凶惡的審判者·滅國如吃飯喝水·菲爾普斯：大……大概吧？）
  “還有，你所謂的【轉嫁迷失】的方案，可以繼續嘗試，但是失敗了也無需氣餒。”

  貝爾希說著，他走到了涅絲塔的身邊，看著呆站著的約克神父，很自信的指了指自己。

  “救世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約克：“？？？”

  看著不明所以的約克，貝爾希自我介紹著：“重新認識一下，我是貝爾希，她是七之島瀨姆。”

  “我們是紫羅蘭王國的親王、是北地領的領主，我們接觸過許多的密教……從而得知了我們的身份。”

  “我們是勇者與魔王。”

  “是預言之中注定將世界拯救的勇者與魔王。”

  “所以……”

  貝爾希說著，向著約克擺了擺手：“我不會強硬的說你做錯了，但是我敢保證你沒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因為我會拯救世界。”

  “成神的事情放心交給我們，救世的事情也放心交給我們……在那個時刻，你自然會知道你的道路是錯誤的。”

  “話已至此，你懺悔罷！”

  ——————————

  “……”

  看著眼前的這一切，聖·菲爾普斯並不說話，而大衛·梅根則是笑著開口：“教皇冕下，感覺如何？”

  這麽說著的梅根，將手搭在這個老人的肩膀上：“我不會強硬的說你錯了，但是……”

  “在貝爾希他們救世的時刻，你自然會知道你的道路是錯誤的，所以……你要試著保持自我，看到那一刻嗎？”

  “……”

  “……”

  “……”

  “我有足夠的耐心。”

  教皇慢吞吞的說著，不過似乎做出了什麽決定的他，看起來整個人輕松了一些：“我有耐心見證他們的失敗……”

  “或是成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