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聖·菲爾普斯

  洛風教堂，正是坐落在洛風帝國首都的教堂，與其他地方的教堂事實上沒有太大的區別。

  漂亮的鏤空穹頂，懸掛著的巨大十字架，用以播放聖歌的播音設備……

  在教堂的任何角落都能找到精美的雕塑，雕刻著手托霞光的男子與聖潔的白鴿。

  那是光明神與白鴿之神的雕像。

  雖然兩位神祇已經許久沒有過反應了，但是教廷系與天堂依舊信仰著他們。

  或者說是，各自以各自的理解，來代行神的意志吧……

  今天是禮拜日。

  這樣的一天裡，牧師們會來到附近的教堂進行禮拜……聽神父布道、吃聖餐。

  不過，今天與平時的禮拜日有些不同。

  一方面是，在教堂的角落裡，靠牆站著一個穿著黑袍，杵著鐮刀的高挑女性。

  另一方面則比較關鍵……

  今天這個正在【布道】的神父，是一位戴著巨大冠冕，滿頭白發的老頭子。

  聖·菲爾普斯。

  當今教皇。

  涅絲塔靜靜的靠在牆上，看著自己的爺爺主持著的禮拜，來到了最後的合唱環節。

  “我們的願望寄托向……”

  “~~~~”

  “……”

  最後的聖歌合唱來到了尾聲，在肅穆之中，禮拜也逐漸的散場……大部分人都離開了教堂。

  一小部分人，則是走向了懺悔室。

  看著收拾著台面上的聖典的聖·菲爾普斯，涅絲塔簡單的開口：“爺爺，你不去懺悔室聆聽懺悔嗎？”

  對此，教皇平淡的搖了搖頭，隨後並沒有說話，只是等待著所有人都散場。

  涅絲塔·菲爾普斯，雖然已經很難說是教廷的一員，而是天使的部下……

  雖然的確有關系，但很難說到底有什麽聯系。

  或許拿警方和軍方舉例子比較合適。

  要形容的話，就像是公安部部長的孫女，去軍方當了個幹部……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感覺。

  名義上算是升職了？

  不過，許多知情人都會下意識的認為，涅絲塔對於菲爾普斯這個姓氏、這個姓氏所代表的東西，產生了厭惡。

  實際上，他們的【下意識】基本上差不多。

  不過在某些微妙的地方有所偏差。

  比方說涅絲塔厭惡的【程度】如何。

  其實，這份程度並不算深……只是【不想要成為下一任教皇】的程度而已。

  對於自己的親人，她還是能給點好臉色的。

  “所以，喊我來什麽事？”

  涅絲塔這麽問著，看著教堂裡所有人都離去，這裡只剩下了爺爺和孫女。

  而對於涅絲塔的問詢……

  “或許，世間並非所有邀請，都必須存在某種理由……無論你我。”

  教皇這麽說著，他開口便是稀奇古怪的之乎者也：“鮮血本身……便是緣由。”

  “……”

  對此，涅絲塔歎了一口氣，她看著面前的老者：“爺爺，你已經迷失的愈發嚴重了。”

  這麽說著，涅絲塔的眼中帶著明顯的歎息與憐憫。

  而對此，教皇卻緩緩的睜開了他那原本一直眯著的眼睛，露出了閃爍著耀眼金光的豎瞳。

  就如同是蛇一樣的豎瞳。

  “不，並非是迷失。”

  教皇說著，他說話很慢，但是卻仿佛帶有一種神聖的底蘊：“從未有如此一刻……我如此般清醒。”

  這樣簡單的說著，教皇長出了一口氣，將手放在桌前的聖典上：“答案，已經在我的眼前了。”

  答案……嗎？

  涅絲塔作為教皇的孫女，自然知道他口中的答案是什麽——是拯救世界的解答。

  整個教廷給出的第一份解答是【近神以救世】，也即是匯聚更多的信仰，來幫助神祇跨越界線來到十階。

  但是毫無疑問的，失敗了。

  原本，教廷認為是匯聚的信仰還不夠多，但是涅絲塔此刻已經找到了新的答案。

  “爺爺，你聽說過什麽是【解構】嗎？”

  涅絲塔這麽說著，她歎息著：“當一份信仰被傳播的越來越遠，那麽這份信仰就會被信奉者拆解，並重新構成……一次次的重組之後，就會與原本的自己相去甚遠。”

  對於涅絲塔的話，教皇明顯的愣住了……

  雖然原本差不多能猜到是類似的原因，但是聽涅絲塔這麽一說……這一切才終於明了。

  不過這也不重要了。

  因為，教皇現在所尋覓的道路，已經並非是這個了。

  “是了……信仰的偏差無法避免。”

  教皇慢吞吞的說著，隨後露出了一幅很確信的表情：“只要插下那尋覓到的自身之錨便好。”

  插下那尋覓到的自身之錨。

  這話說得輕巧……自己的爺爺，不完全和七之島瀨姆一個腦回路嗎？
  有些歎息著的涅絲塔，看著說話風格愈發的偏向蛇骸鱗粉所影響方向的爺爺：“那麽【錨】又從何而來呢？”

  對於涅絲塔的話，教皇沒說什麽，只是指了指自己的雙眼，示意著裡面閃耀的光景。

  它的意思也呼之欲出了——蛇骸鱗粉。

  但這是什麽意思？如果僅僅只是使用蛇骸鱗粉，就不會迷失的話……哈哈，哪有那種好事。

  那樣的話，世界上那就不會誕生那麽多瘋狂的神祇了。

  “迷失是高貴的且傲慢的東西。”

  教皇慈祥的說著，他認真的抬頭，看著面前的白鴿、光明雕像：“只有智慧生靈，才會迷失。”

  這簡直就是在說廢話了。

  非智慧生靈也不可能成為半神乃至是神明啊……路邊的石頭也沒見過成神的，換成石頭人還有點說法。

  “除了智慧的種族……慢著。”

  涅絲塔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她整個人打了個冷顫，瞬間被自己爺爺的瘋狂與決絕震撼了。

  “爺爺你！”

  涅絲塔看著已經被蛇骸鱗粉影響的愈發嚴重的教皇，她難以置信的說著：“你現在還是爺爺嗎？”

  “……”

  一邊感慨於涅絲塔的聰慧，聖·菲爾普斯笑著點了點頭：“此時此刻，一如往常……”

  “但終究在未來的某個彼端，我會成為擁有我經歷與一切的【我】，那時是否還一如往常……我也無法確定。”

  對於慢吞吞的說著的教皇，涅絲塔瞳孔地震著：“那樣，你就算是死了……不，那時候還算是活著嗎？”
    “……”

  “生與死，沒必要分得太清。”

  教皇說著，雖然一直在慢吞吞的說話，但他此刻看起來還是累了：“但是我老了。”

  這個世界的壯年期是相當長的……

  以短壽種的人類舉例，只要保持修煉或者說是冥想，那麽人類就可以活到三百歲……如果階級上有強大的跨越，那麽還能夠存活更久。

  而且，在這個基礎上延長的是青年期與壯年期……

  也就會是說，人會長時間在二十幾歲、或者是三十歲左右的模樣停留很久。

  隨後，在最後才變的更加成熟、老成、滄桑、蒼老。

  此刻教皇的模樣，也已經可以證明他現在是個經歷了相當長人生的存在了，如同他所說的……

  他老了。

  即便已經是半神了，即便按理來說壽命被延長到了不可預估的未來，但是他依舊老去了。

  不出意外的話，或許也會【老死】吧？

  其中的緣由，涅絲塔已經不想詢問了……這也是她無法痛恨面前爺爺的原因之一。

  聖·菲爾普斯，是竭盡全力嘗試救世的家夥。

  “人總會老去的。”

  教皇這麽說著，看向了面前的涅絲塔：“由職位所帶來的信仰，是可以傳承的……涅絲塔。”

  這麽一說，涅絲塔已經徹底明白了，自己爺爺叫自己過來的緣由……

  換句話說，自己的爺爺已經決定了。

  下一屆的教皇就是她了！

  這是否會有一種欽定的感覺？

  如果不是涅絲塔，那麽被指定的那人，一定會吟詩一首——苟利……咳咳，然而並沒有。

  “我拒絕。”

  但涅絲塔只是這麽簡單的說著，她與老者對視著：“爺爺你確定了自己的道路，但我也已經選擇好了我的道路。”

  這麽說著，涅絲塔非常的有自信：“我現在是勇者與魔王的夥伴……救世之路，無比清晰。”

  勇者嗎？

  不得不承認，那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勇者……你知道嗎？”

  教皇這麽說著，隨後在皺起眉頭的涅絲塔的注視下，他理解了什麽：“看來你並不知道。”

  “……”

  自己的爺爺，每一次見面都變的更加謎語一些。

  讓人不明所以。

  在涅絲塔困惑的表情之中，聖·菲爾普斯歎息著：“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什麽命中注定的魔王與勇者。”

  這麽說著的他，在涅絲塔震驚的表情之中，冷漠的說出了一切的真相：“勇者與魔王的烙印，是由天使與魔神分別偽造的……這僅僅只是一份希望。”

  “一份用以放牧世人的希望而已。”

  “……”

  “……”

  “什麽？！！！”

  涅絲塔顯然有些難以置信，她的思緒瞬間的變成了一團亂麻……不僅僅是她。

  或者說，這個世界絕大多數的人，在聽見了類似的消息之後，都會陷入震驚與慌亂。

  “那麽，初代勇者呢？”

  涅絲塔著急的問著自己的爺爺，她完全無法理解這一切都是什麽意思：“他距救世只差一步之遙了不是嗎？”

  對於滿臉焦急的涅絲塔。

  教皇卻依舊保持著慢吞吞的態度，說著：“初代的勇者與魔王，則是一切騙局的開始……但或許這也並非是騙局，而亦是一種嘗試。”

  歎息著……教皇歎息著。

  有著太多太多的人，做出了太多太多的嘗試了，但很顯然的……沒有人成功。

  就算是他很相信自己此刻的【蛇骸鱗粉主導意志】的思路，是到達十階的唯一途徑。

  但要是真的讓他說是否能成功……

  那依舊不是必然的吧？
  “如果你想要了解詳細情況的話，可以問問馬納瑞斯……他是知道一切的。”

  聖·菲爾普斯歎著氣，他慢悠悠的從位置上起身：“或者，和我回一次聖城，那裡同樣有真相的存在。”

  看著默不作聲跟在身後的涅絲塔，聖·菲爾普斯他依舊在歎息著：“但天使也並無惡意。”

  “虛假的勇者與魔王，也可以行走一段真實的救世之路……初代的勇者，距離救世真的只有一步之遙。”

  這麽說著，他訴說著來自很遙遠過去的密辛：“在他們即將到達終點的時候，一場真相讓小隊分崩離析。”

  “這是功虧一簣……”

  這樣歎息著，一邊走在路上，他一邊仔細解答著：“每個知道那段過去的人都很可惜。”

  “如果勇者與魔王自始至終不知道自己是被偽造的救世主，如果他們的同伴不說漏嘴，如果他們的小隊成員從一開始就不知道勇者與魔王身份的虛假，如果在得知了一切之後，勇者和魔王的意志並沒有崩潰……”

  “其中任何一個【如果】，只要發生了一絲偏移，那麽我們的世界可能就會不一樣。”

  聖·菲爾普斯這麽說著，隨後像是個老頑童一樣笑著：“那時候，此刻已經被拯救的世界，可能會很美好吧？”

  “街道上充滿著風俗店，會有成天混跡其中的冒險者，會有各式各樣的特色餐廳。”

  “說不定會是個以【遊戲】來決定一切的有趣世界也說不定啊……”

  這麽笑了之後，這位教皇的表情又一瞬間嚴肅了下：“不過……我不認為這是這個世界運氣差。”

  涅絲塔：“……”

  “假的就是假的，真的就是真的……勇者與魔王或許不錯，但這條道路走不通。”

  “……”

  在嚴肅之中……

  “那可不一定~”

  一刻也沒有為涅絲塔混亂的思緒而哀悼，立刻突然發出聲音來的是……大衛·摩根！
  這個看起來面相還算年輕的，但卻是一個法師少女父親的男子，看著皺起了眉頭的聖·菲爾普斯：
  “上午好，教皇冕下。”

  對於這個眼熟的【聯絡人】的招呼，聖·菲爾普斯靜靜的看著他，等待著他的答覆。

  今天有涅絲塔陪著，他作為爺爺的心情挺不錯，所以願意聽聽這家夥想說什麽。

  “果然，現在是唯一的溝通機會。”

  大衛·摩根說著，隨後反駁了教皇剛才的話語：“從初代開始，二代、三代……”

  “前面的勇者與魔王的確是虛假沒錯，但即便是虛假的偽造，也同樣需要靈感。”

  大衛·摩根豎起了一根手指，指了指天上：“天使們的想象力沒有那麽好，不可能隨意編出勇者與魔王。”

  “……”

  “貝爾希，是貨真價實的勇者，而教皇冕下……你的道路，反而是救世的重大阻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