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脆弱的短生種
  黑石城行政院最高會議廳中，變化為龍裔模樣的隆恩坐在這能容納下上百人的會議廳的最上首，尖銳的指尖有節奏地敲打著高背椅的扶手。

  深淵裂隙的事情太過重大，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處理的，這不是鐸蘭一國的事，甚至不是歐尼亞大陸的事，這是這片主物質界所有生命必須共同面對的大事。

  好吧，至少搞出這些深淵裂隙的卓爾精靈除外。

  深淵向來不是一個好詞，那是一個被純粹的混亂和無序填滿的扭曲位面，那裡的生物也同樣繼承了這一點，殘暴少智，混亂扭曲，不大的腦子只能知曉最基本的殺戮與吞噬。

  如果要說除了生存和變得更強大之外，還有什麽是那些深淵裡的惡魔最喜歡做的，那就是毀滅一切秩序。

  那些混亂的生物天生對秩序充滿了敵視與厭惡，只要有一絲可能，它們都會竭盡所能地將展現在它們眼前的令它們惡心作嘔的秩序徹底毀滅歸於混沌。

  除去受天性中的厭惡影響，毀滅秩序還會令惡魔們得到來自深淵位面的青睞與嘉獎，獲得位面加持，晉升為更強大的惡魔，這是獲取力量最快捷的途徑之一。

  因此惡魔們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入侵並毀滅充滿了秩序的主物質世界。

  一旦某位強大的惡魔率領大軍攻佔了一個主物質世界，使深淵的力量得到蔓延，它就會在深淵的加持中晉升為強大的惡魔大君，獲得無與倫比的力量，這讓所有惡魔都趨之若鶩。

  值得一提的是，遵守“毀滅秩序，獲得晉升”這一條規定實際上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秩序的一種，因此深受一部分惡魔的厭惡。

  但如果某個惡魔主動毀滅“毀滅秩序，獲得晉升”的秩序，那它也會獲得深淵的青睞獲得力量與晉升，從而陷入想要毀滅秩序卻又符合了秩序的無限套娃之中。

  完全純粹的混亂似乎總是難以實現，這的確是一件令惡魔苦惱的事。

  見似乎所有人都已到齊，隆恩停下了腦中關於深淵裂隙的思緒。

  一旦能令惡魔大軍通過的巨型深淵裂隙出現，倒霉的可絕對不止歐尼亞，那些惡魔會毀滅整個世界，隆恩不著急，至少得先讓整個世界都急起來再說。

  現在他首先要做的，是詳細了解一下鐸蘭王國在自己沉睡的這三十七年裡都發生了什麽，現在的情況如何。

  作為國王，王國各方面的情況他還是需要掌握的。

  視線從一個個面色緊張或是謙卑的參會者臉上掃過，一部分還是隆恩熟悉的那些，但大部分都是從未見過的新面孔。

  三十七年對於短生種來說太長了，隆恩知道政務高層換屆是必然的，但還是向山丘巨人薩滿格倫戈問道：“老哈多和約翰遜呢？”

  在山丘巨人中算是畸形兒的格倫戈看起來倒越發像個人類了，乾淨整潔的藍底金邊法師長袍往它那在人類中顯得高大魁梧的身軀上一套，讓頭髮和胡須都收拾利落的格倫戈看上去就像個智慧的學者或是強大的法師。

  享受了三十七年位高權重的生活的格倫戈立即起身向隆恩虔誠敬畏地跪拜行禮，不顧一眾官員異樣的眼神匍匐在地。

  它從未忘記過隆恩與它簽訂的奴隸契約，該在隆恩面前表現得像一條謙卑的狗時它絕不會有半分遲疑。

  “偉大的風暴之主，龍之王，您謙卑的仆人向您問安。”

  格倫戈的臉幾乎埋進會議廳的地毯之中，在隆恩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回應後，才把頭從地毯中抬起。

  “吾主，老約翰遜伯爵已於八年前逝世，老哈多在六年前身體情況惡化，已經從行政院離職，目前正在王都第一醫療院中治療。”

  隆恩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揮了揮爪子，格倫戈才起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隆恩看了一眼在格倫戈謙卑的舉動後面色各異的官員，淡淡的龍威短暫釋放又迅速收回，讓一眾官員都驚懼得冒出冷汗。

  “都提前收到通知了吧？希望你們已經做好了準備，這不止是我與你們的第一次會議，也是我作為國王對你們這些大臣的考核，至於考核不通過，或是出現別的什麽問題，最近三十多年才進入行政院的人可以向你們的前輩們詢問，他們非常清楚我的手段。”

  此言一出，那幾個上了年紀的官員多少都露出了一絲畏懼的神色，只是某些人的畏懼之中還透著一點點慌亂。

  隆恩讓他們詢問，自然沒有人真敢在這個時間打斷隆恩說話，靜默一片。

  隆恩將眾人的反應收入眼底，繼續道：“現在從我左手邊起，各部門各級官員職位由低到高依次向我匯報，簡單說明近三十七年本職能都做了些什麽，詳細說明本人在職期間都做了什麽，我會隨機提問，想好了再說。”

  隆恩左手邊坐的都是財政部官員，在坐的職位最低都是管理幾個市財政大權的官員，但首先站起的一個官員面對隆恩卻支支吾吾，說了一堆沒用的屁話狗被隆恩直接打斷。

  “很好，看來有些人根本就沒把我的通知放在心上。”

  隆恩面色如常，看不出絲毫動怒的樣子，可偏偏如此，反而讓一眾官員都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懼。

  “你可以坐下了。”

  隆恩壓了壓手，輕緩的聲音讓站起的財政部官員松了口氣，但後半截話語卻讓他渾身一顫，差點跌倒在座椅上。

  “今天下午監察署會對你進行調查，如果沒有問題，你的職位下調三級，如果調查結果顯示你有問題，自行參考《王國法》。”

  監察署是直接聽命於國王的針對官員的監察部門，任何違反《王國法》的官員都會被他們揪出來。

  雖然現在的監察署有不少人都跟他們有聯系，接受他們的好處幫他們逃避監察署的暗中調查，但現在是國王親自下令，那些監察署喂不飽的黑手套還會不會幫他誰都不能保證。

  渾身癱軟但故作鎮定的官員向他的頂頭上司投去求救的目光。

  約翰遜伯爵死後新上任的財政部長是從三十多年前的領主廳基層一路爬上來的，他清楚隆恩的手段。

  當年還是個二十歲青年的他也曾滿腔熱血，積極地執行領主廳的政令，致力於讓所有領民都過上吃飽穿暖的好日子，還曾在舊貴族滲透領主廳，絞死的腐敗官員太多人手不夠的時候，親手在城牆上吊死了十四個舊貴族和墮落官員。

  但隨著年齡的增長，那一腔熱血也漸漸冷卻，他逐漸變成了自己曾經厭惡的那些人。

  不過他做得非常隱蔽，從來不會自己動手貪汙，也絕不接受賄賂，而是找來此前完全沒有聯系的旁系血親，讓他成立公司，用經商投資的方式接收好處侵吞行政款項。

  現在國王陛下從沉眠中蘇醒，勢必會對行政院來一場大清洗，他隻想保住自己，那些跟他有牽連的官員他一概都不會理會。

  反正一切指向他的證據都沒有留下，就算那些官員向監察署檢舉也沒用。
    對於下屬求救的眼神，他隻默默地看著桌面的木質紋理，絲毫不去理會。

  半下午的時間過去，會議終於結束，隆恩起身大步向門外走去，留下一群滿頭大汗雙腿癱軟的官員坐在會議室中。

  今天有不少官員都是被人架著拖出去的，等待他們的是與三十多年前一樣的清一色的絞刑。

  當然，比起三十多年前殘暴不人道的絞刑，現在的絞刑則要文明得多。

  行刑地點不再是城牆，那有損市容。

  絞索也從粗糙的麻繩換成了精致的鋼索，確保不會行刑到一半意外斷裂。

  為了防止行刑過程中以及犯人被吊死後全身肌肉放松造成的失禁，還會根據犯人的選擇精心提供兜褲或是軟木塞。

  ……

  頭髮如同枯草，渾身肌肉萎縮，顯露出骨骼的輪廓，像一具骷髏一般躺在病床上的老哈多艱難地呼吸著。

  除去虛弱之外他沒有任何病痛，就算有，也早在醫療院的救治中全部治好了。

  讓他變成這副模樣的是他那即將走完的生命。

  現在全靠外部輸入生命能量才減緩了他死亡的速度。

  醫師說他沒多少時間了，身體也不會有任何好轉，繼續輸入生命能量除了在病床上多痛苦一段時間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但在他的堅持要求下，行政院還是用他的積蓄為他維持住了這如風中殘燭一般的生命。

  他不是畏懼死亡，他只是想能多看看這個他們從黑石鎮的廢墟之上，由一群農奴、妓女、流民和怪物建立起來的國家一眼。

  盡管這個國家不算完美，還存在各種問題，遠不如各大教會裡描述的死後神國那般美好，但也依舊值得他去熱愛，去行動，去為之付出一切。

  天色漸晚，老哈多深深地吸了兩口氣，忽然感覺精神好了許多。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已經徹底走到盡頭了，再輸送生命能量也無法延遲死亡的倒計時。

  他乾脆利落地按下病床旁的按鈕，切斷了持續輸送生命能量的法陣。

  維持這法陣需要消耗不少昂貴材料，他得為王國節省著這些資源。

  憑借忽然生出的力量，老哈多強行撐起身子，赤腳走下病床，顫巍巍地向窗戶走去。

  推開窗，俯視著王都充滿生機的繁榮景象，他的心終於安定了下來，乾瘦的雙手支撐在窗台上，身子也不再顫抖。

  他得趁生命最後的時間再享受享受這份心中的寧靜。

  但一陣腳步和開門聲讓他的心願落了個空。

  老哈多艱難的回過頭，看清來人的模樣，雙眼忽然湧出熱淚，微笑著道：“陛下，您終於來了，老哈多沒有辜負您的信任。”

  隆恩走上前去：“是的，我看到了，你們把王國建設得很好。”

  老哈多轉過身，背著光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眼中的混濁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多年身居高位磨礪出來的銳利與深沉。

  “陛下，行政院必須進行強硬清洗，行政院官員腐敗者數不勝數，但牽連太廣，需要循序漸進；幣製改革非常優秀，但必須限制行政院和財政部的製幣職權；短生種公民與長壽種公民之間存在的矛盾已經逐漸顯現，必須及時調整種族共存法令和一系列相關政策；農業部……”

  隆恩抬手示意老哈多停下。

  “當然，你的這些建議都很好，會得到執行。”

  隆恩化身龍裔後高大的身影站在老哈多身前，如同當初在黑石鎮中巨龍站在努力從磚石裡刨出一具具屍體的老哈多身前一樣。

  “但如果不是你親自來執行，你真的放得下心嗎？”

  老哈多露出苦笑：“但是陛下，我就要死了。”

  隆恩道：“我知道，但這不是理由，難道你要因為生命走到盡頭就不再對王國效忠嗎？”

  老哈多有些哭笑不得：“或許您能把我的骨頭做成死靈骷髏，這樣我就還能為王國再做一點貢獻。”

  隆恩笑了：“不，不用這麽麻煩，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儀式，只要你願意放棄人類的身份，就可以用我的血脈轉化為半龍生物，到時候自然可以繼續向王國效力。”

  轉化為半龍生物，壽命也會得到延長，至少能讓老哈多的生命延長五十年。

  “但根據你現在的身體狀態預估，成功率只有三分之一或是更低，你可以考慮清楚再做出決定，這並非強製命令。”

  夕陽從老哈多身後的窗外照到隆恩身上，鱗片在光芒中閃閃發亮，老哈多仰視著這位仁慈又威嚴的國王，露出笑容。

  “情況還能壞到哪去呢，”老哈多笑著喘息道，“我願意，陛下，無論是否成功，能為您效勞一直都是我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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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我看看哪個hxd七夕還在看小說，不會都一個人過節吧？
  開玩笑開玩笑，就算一個人過也可以整點小燒烤哈啤酒搓兩把遊戲，七夕快樂xdm
  另外，老哈多要不要寫死，來點建議，死了更有感覺，沒死的話圓滿結局也不錯（話說還有記得這個配角的嗎，戲份太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