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145.旅途

  按照制定的計劃，迪安要開車向東穿過亞利桑那州進入猶他州鹽湖城，然後轉I-80州際高速路，依次沿著懷俄明州、內布拉斯加州、愛荷華州、伊利諾伊州的路線行進，最後抵達目的地印第安納州。

  路途接近兩千八百公裡，加上中途短暫的休息，估計得三天。

  坐飛機就四個小時，但九年前迪安的父母沿著這條漫長的路徑自駕旅遊，所以迪安要重走一遍，為系統裡一直擱置的長期事件收集點線索——血緣（109章）：

  事件難度：未定

  進度（0/100）

  期限：不限期
  獎勵：未定（逐漸累加）

  懲罰：無…

  ……

  清晨到下午，六點半小時毫不停歇的趕路後，迪安順利穿過了涼爽的亞利桑那，抵達了猶他州鹽湖城。

  下車稍作休整。

  鹽湖城陽光和煦，溫暖又乾燥，沒有拉斯維加斯酷熱，但接近七月份，氣溫也不低。

  迪安在街邊買了個漢堡就靠著車門休息充饑，愜意地四下打量四周風景——

  城市周圍被洛基山脈、科羅拉多高原和大鹽湖懷抱，放眼望去滿目蒼翠碧綠，深呼吸空氣清新，自然環境非常不錯。

  城裡的街道寬闊整齊，因為今天是周末，馬路上基本看不到什麽汽車，反倒有很多穿著短袖白襯衫黑西褲、打著領帶的男人悠閑地騎著自行車，穿著保守長裙的女士則在街邊散步。

  他們都不是普通人——

  猶他州是摩門教的大本營，鹽湖城就是摩門教的聖地，這裡的居民超過一半是摩門教徒。

  根據《摩門經》，教徒要遵守一大堆清規戒律：摩西十誡、智慧箴言，甚至有奇葩規定必須歧視黑哥哥，視黑為該隱後代，汙染的血脈，與黑通婚的教徒將被處死。

  另外時至今日，教會內部一夫多妻制度仍然沒有徹底斷絕，也由此衍生出許多紛爭。

  經典偵探小說福爾摩斯探案集裡《血字的研究》就是以此為背景誕生。

  ……

  男女教徒們注意到街邊迪安這麽一張陌生亞洲面孔，紛紛友善地微笑、點頭致意。

  迪安靠了半小時便收獲了無數“hello”，破天荒的沒有遭遇到一個白眼，嗯，這邊人挺友善的。

  “嗨。”

  一個清脆悅耳的女生叫住了他，一位穿著保守又嚴實的長裙，二十來歲的金發女孩兒揮手從街邊走來，那露出白牙的笑容充滿了美式大妞的親和氣質，讓人不禁心生好感，

  “雷猴？裡後？我是摩門教的傳教士，蘇西。”女孩兒直接送上了一句極不標準的粵語和閩南語問候。

  “迪安·盧。”迪安勉強笑著回了一句，
  “你是第一次來鹽湖城嗎？”

  “嗯。”

  蘇西笑容更加燦爛，說話也直接，“請允許我帶你遊覽鹽湖城的各處景點…比國會山莊更豪華的州政府議會大樓、無垠的大鹽湖…”

  “抱歉，我沒打算聘用導遊。”

  “你誤會了，我不收錢，但我希望伱旅遊的時候順便跟我去參觀參觀教堂，閱讀一遍《摩門經》…是這樣的，我們這邊的女孩兒成年之後，必須自費傳教十八個月。”

  女孩兒雙手捧在胸前，午後的陽光為她美麗的臉龐上鍍上一層虔誠和聖潔的光芒，
  “但請相信我，你不會後悔的，神的信仰將讓你變得陽光、快樂、幸福…”

  迪安笑著搖頭，

  “多謝你的好意，但我突然想起來我沒時間。”他一口把剩下的半個漢堡吞下，腮幫子松鼠一樣高高鼓起，“我得在天黑之前趕到俄懷明州，下次有空再說吧。”

  “請收下我的號碼…下次來了聯系我。”女孩兒大眼睛閃爍著真摯和純潔，好似一頭惹人憐愛的小鹿。

  砰！
  車門重重合攏。

  “你說什麽？我聽不清。”迪安在車窗裡一揮手，一踩油門加速逃離。

  “別走，請留下聯系方式，拜托！”

  “再見！”

  迪安盯著後視鏡裡滿臉不甘的美少女傳教士，轉動方向盤，朝著經過鹽湖城的I-80州際高速路出發。

  “一夫多妻又如何？休想騙我信教。”

  對於一切的宗教信仰，他敬而遠之。

  ……

  迪安擔心再度莫名其妙地被人洗腦傳教，沒敢在猶他州停留，馬不停蹄順著I-80高速路進入了俄懷明西南方的埃文斯頓附近，根據地圖找到了一個偏僻的鄉下小鎮停了車。

  時間來到晚上七點，夜幕低垂，半空黑黝黝的像是怪物張開的大嘴。

  鎮裡大多數商業建築業已關門歇業，街上看不到人影，除了酒吧仍然燈火輝煌，就只有少數酒店在營業。

  一種冥冥中的親切感指引下，迪安豎起了大風衣的衣領走進了鎮中心一家叫做麥克老爹的酒店餐廳還在營業。

  酒店外已經停了兩輛汽車，一輛紅色的福特皮卡，一輛純白的雪佛蘭。

  前台處一位白發蒼蒼卻精神矍鑠的老人立刻大聲招呼，

  “遠道而來的客人，歡迎光臨本店。趕了一天路累了吧，在老麥克家歇一晚吧？老麥克保證讓你享受到賓至如歸的服務，熱水、舒適的房間，懷俄明的特色美味應有盡有。”

  饑腸轆轆的迪安點著頭環顧了一圈，這家酒店雖然不大，裝修也上了一定年頭，但五髒俱全，地板牆壁，桌子燈罩都是暖色調，讓人感覺很溫馨。

  而且客人不多，已經到飯點，但對面一樓餐廳只有兩桌客人。

  “行吧，一個單人房，三份牛排…”

  “我建議你來一份咱們懷俄明的洛基山牡蠣…吃過的都說好，而且特別滋補人，尤其適合你這種強壯的年輕人。”老麥克臉上的白胡子抖了抖，雙眼閃爍著真誠的光芒，一臉吃了絕不後悔的表情。

  “洛基山牡蠣？”迪安挑了挑眉毛，洛基山地處內陸，還有地方產出牡蠣？
  但旅遊，嘗試點當地特色也不錯，

  “那再加一份牡蠣。”

  “牡蠣搭配紅酒最佳…”老麥克繼續賣力推銷。“這種窮鄉僻壤的小地方，只要你滿了十八歲就行。”

  “我不喝酒，來一壺葡萄汁，”

  “棒小夥，你做了個明智的選擇，住宿、牛排、牡蠣、飲料，小費，一共七十刀。”老麥克收下錢，滿臉皺紋舒展，眼神熱情得仿佛看到了闊別已久的親人。“請在餐廳中稍等片刻，菜品馬上就來。”

  ……

  迪安付完款離開前台，就走向側面的餐廳，頓時注意到牆壁上掛著琳琅滿目的裝飾性相框，相框裡裱著許多家庭式的合照，父親、母親、以及兒女圍成一圈笑容洋溢。

  照片中央有用黑色的筆勾畫出日期，以及幾行簡短的說明。

  “1981年3月，莉莉，強尼，我在麥克老爹體驗到了口腔爆炸的感覺，感謝上帝，我永遠銘記今朝。”

  “1980年7月，阿普、莉莎、凱西、懷俄明氣候乾冷，麥克老爹卻讓我們溫暖如春，火力四射。”

  迪安隨著牆上的照片一幅幅看下去，發現其中甚至有10年以前1971年的合家歡照片，這家麥克老爹還是個老字號呢。

  “抱歉，小兄弟，能過來一下嗎？”迪安走到餐廳北角的時候，一位正在用餐的中年男人叫住了他，中年男人穿著襯衣加毛背心，黑發、長方形的臉上帶一副玳瑁色的厚眼鏡，顯得文質彬彬。

  而他身邊，一個風韻猶存的金色卷發的女人雙手環胸氣鼓鼓地低著頭，再旁邊一位看起來十八、九歲，身材嬌小玲瓏，長相甜美乖巧的金發女孩兒，正小口吃著蔬菜沙拉。

  “我是裡奧·伯納德，來自洛杉磯，這位是我的妻子卡米爾，女兒小朱莉。”

  男人解釋著伸出手。

  迪安握了握，露齒一笑，接受邀請坐上餐桌，
  “迪安，來自拉斯維加斯。”
    “能不能幫個忙，看看朱莉穿那身衣服更得體？”男人遞給迪安一張照片，他的妻子的也轉過目光，滿臉期待就像等待評委評分的參賽者，
  “抱歉，三位，我這個人毫無時尚品味，我只能胡亂說點感覺，”迪安掃了那位臭著臉搗鼓沙拉的紅裙女孩兒，又看了眼手頭的她穿著藍裙子的照片，“嗯，紅色連衣裙，配上薄紗袖、蝴蝶結，正好適合朱莉的外形，讓她顯得…嗯，更加嬌俏甜美。”

  女兒聞言嘴角不受控制地一翹，
  “哈哈，看吧！”丈夫一臉得意地看向妻子，“我就說朱莉穿紅色更合適！”

  “你贏了，小氣鬼！”妻子風情萬種地對丈夫翻了個白眼，撐著下巴看向迪安美豔一笑，
  “你是來懷俄明旅遊的？”

  “沒錯，我聽說這邊的黃石國家公園、大提頓國家公園景色絕佳，值得一去。閣下一家也是？”迪安滿嘴胡扯，
  男人眼神一亮，抬了抬鼻梁上的眼睛，故作矜持地說，

  “我們正準備送朱莉去印第安納西拉法葉市讀大學。”

  他和老婆滔滔不絕地炫耀起來，一家人正自駕到印第安納州的普渡大學哲學系，為女兒辦理入讀大學的手續。

  “恭喜，普渡大學在全美排名不錯，你們的女兒以後前途不可限量。”迪安恭維了一句，裡奧笑得合不攏嘴，卡米爾一陣花枝亂顫，胸前顫顫巍巍，而朱莉鼻子裡輕哼了一聲，傲嬌又自豪地地揚起下巴，露出修長雪白的脖子…

  “您的菜到了。”這時老麥克笑眯眯地推著餐車來到近前。

  “哇嗚…三份牛排，年輕人的胃口就是好。”裡奧摸了摸自己的啤酒肚，臉色驚歎又羨慕，

  “亞洲偵探，一晚上吃這麽多，你也不怕撐得慌？”朱莉雙手撐著下巴，忍不住打趣了這個一身黑色大風衣、獵鹿帽的同齡人一句，
  “白天沒怎麽吃飯，所以現在胃口大了點。”迪安笑著開啟葡萄汁為裡奧一家一人倒了一杯，
  “讓我們為今天的緣分舉杯。”

  一行四人碰了一杯。

  抿著飲料，迪安注意到對面那桌，一個牛仔背帶褲，留著中長發，身材高大，有著一個“鋒利的下巴”的男人站起身，友好地點頭致意。

  離席而去，直接出了酒店大門。

  沒人注意的燈光下，男人像狗一樣聳了聳鼻子，眼含興奮地上了自家的福特皮卡，揚長而去。

  ……

  “等等，麥克老爹，”迪安目光掃過三份牛排之外一盤奇怪的菜肴，看起來像是裹了麵粉炸得酥黃焦脆的肉片，還點綴著鹽和胡椒粉。“我明明點的洛基山牡蠣，你怎麽給我上一份炸裡脊？”

  “沒上錯菜，這就是洛基山牡蠣…”老爹意味深長地說，“嘗了你就知道。”

  迪安挑了挑眉毛用刀插起一塊就往嘴裡送，突然鼻子動了動，強大感知瞬間起效，

  “這牡蠣怎麽有股奇怪的騷味兒？”

  “夥計，我建議你沾點辣椒醬…”裡奧一臉閣下勇氣可嘉的表情，“可以有效去除怪味兒。”

  “OK。”

  “我幫你嘗嘗？”朱莉吐出粉舌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地伸出餐刀，卻被花容失色的卡米爾攔了下來。

  而迪安已經把菜送進了嘴巴。

  牙齒一嚼，濃鮮的汁水，天然的騷味，葡萄的醇香、辣椒醬的辛辣交融合一。

  就像往口腔裡丟了一個炸彈，刹那間強大的衝擊力直達腦海，衝開了天靈蓋。

  “woh…唔…嘶…啊……”

  迪安嘴裡怪叫連連，渾身抖個不停，一片溫熱，額頭浮現一排汗珠，眼角浸出兩粒淚水。

  “挖的發，勁兒真大，這玩意兒絕對不是牡蠣！”

  “洛基山牡蠣，又叫做蒙大拿裡脊，牛仔的魚子醬、擦堅果、蕩蕩牛肉。”老麥克討好一笑，“用小公牛的蛋蛋剝掉外皮，切片炸製而成！一般只有每逢佳節，牛仔們才能吃到這種無上美味，並從中汲取公牛的力量，變得強壯。”

  “所以，你走大運了，夥計，從今天開始，你已經正式成為一位懷俄明州的牛仔。”

  “噗嗤！這家夥吃了牛蛋蛋！”朱莉指著迪安樂不可支。

  而迪安臉色越來越越黑，明明是黑暗料理偏偏編個糊弄人的名字。

  但別說味道還真獨特，越嚼越上癮。

  “一片是吃，一盤也是吃，”

  他索性端起洛基牡蠣大嚼特嚼起來。

  “悠著點，夥計，”裡奧一臉凝重，“年紀輕輕小心補過頭！”

  ……

  晚餐就在這麽愉快的氣氛中度過。

  “明早見！”

  酒足飯飽，裡奧一家人嘻嘻哈哈地跟迪安告了別，返回二樓的房間。

  而迪安坐在餐廳裡發起了呆，兩頰酡紅，小腹處止不住地湧出一股股熱流。

  葡萄汁，加牛排，加純正的黑暗料理洛基山生蠔。

  威力無窮。

  “嘿，夥計，你如果實在受不了，別強忍著？”這時麥克非常貼心地湊了上來，眼睛轉了轉，“我找個貼心的女士來幫你消消火如何？價格上好商量。”

  迪安眼皮跳了跳，鄉下玩得這麽花嗎？

  “一環套一環，還一條龍服務？”

  “那您需要嗎？”老板熱情的笑臉精明又猥瑣，“五十美刀就讓你釋放出全身的激情！”

  “不需要。”

  迪安深呼吸，壓下騷動的心情，心想著晚上出去飛一會兒，發泄掉精力和欲望。

  “說正經的，老麥克，你這家店開了多久了？”

  “十八年，我打算把他發展成百年老店，傳給子孫後代，”老麥克拉開一張椅子坐在旁邊，“怎麽了，你想找份工作？”

  “NO，我想知道9年前，1972年7月份，有沒有一對夫妻在店裡住宿。男的和我一樣是個亞裔，叫做光明·盧，女的叫做萊娜·盧，一個印第安裔…”迪安抱著試一試的態度隨意地問。

  “抱歉，我年紀大了，”老人苦惱地揉了揉太陽穴，“腦子不好使，記不起來。”

  “現在呢？”迪安變魔術似地從虛空中抓出兩美刀往他枯槁的手掌裡塞，

  “我想起來啦！”老頭激動地一拍手霍然起身，悄悄把錢塞進了衣服口袋裡，“在我這兒住宿的情侶如果很登對，我一般會給他們拍個照留念！我去找找看，1972年7月…”

  ……

  老人轉身離開，不到五分鍾就帶回了一副裱在相框裡的相片。

  相片中男的一張國字臉，身材高大魁梧，女的環著他的胳膊，高挑漂亮有股英氣。

  兩人的眉眼間與迪安有幾分相似。

  而照片下方寫著一句話：

  1972年7月16日，光明·盧，萊娜·盧。

  迪安，我的孩子，除非你帶了女朋友，否則在麥克老爹千萬不要嘗試洛基山牡蠣，對了，我們下一站是印第安納霍金斯，拜訪珍·西摩。

  “你說的太遲了。”迪安抱住照片一笑，“不過霍金斯正好是此行的終點，到時候找這位珍問問看。”

  系統一震。

  被擱置了數月之久，毫無進展的未知事件——迷霧之旅的進度由百分之零跳到了百分之一。

  “很抱歉，夥計，事情過去了那麽多年，除了這張照片，別的我無能為力。”老麥克遺憾地說，
  “沒關系，把照片賣給我就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