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298.真相
  迪安看向早已等候在樹洞外邊的淺灘，
  “如何？肖恩和達米恩安頓好了嗎？”

  淺灘蹦到了他的肩膀上，“放心，主人，我讓他們逃出實驗室躲了起來。”

  “實驗室的情況？”

  “一群士兵在頑強地與構造體戰鬥，但常規熱武器根本打不死它，它反而大量吸收融合新鮮的人類血肉，源源不斷轉化出怪物，佔據大樓。”

  “小部分幸存的研究員則被黑霧控制，重啟對撞機。”

  迪安想起之前見到的那荒謬的一幕，血肉構造體居然把保安轉化為了顛倒世界的怪物。

  這是什麽原理？
  由此他又聯想到逃回現實世界之後，生命之光染上黑色，並且吐出一大堆寄生蟲的喬納森，當時喬納森也在緩慢轉化。

  所以人類和顛倒世界的怪物之間有著極深的聯系…

  迪安順著這條思路想，系統進度也跳到了百分之九十五。

  他又看了眼腕上手表，時針指向下午一點。

  “怪物要佔據整個實驗室，暫時沒有功夫入侵外界，我們趁這機會狠狠抽它的屁股，從源頭上解決麻煩！”

  他緩緩地扭動身軀，皮膚向外膨脹變成滑膩的暗紅色、骨骼樹枝般生長，體型駭人地拔高到三米五，四肢變得細長精瘦垂過膝蓋，頂端鑽出鐮刀般鋒利的指甲。

  英俊的臉頰更是如同食人花般分裂成五瓣。

  迪安變成了一頭裂口怪，同時擬形能力中多出一個臨時技能表：蜂群意識、注射孢子、生物雷達…

  他畸形的腦袋左右環顧了一圈，裂口怪形態明明沒有眼睛，卻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圍的一切事物，但視覺不再為色彩所主導，眼中只有不同的熱度勾勒出的一幅幅畫面，松樹、積雪、灌木叢中跑過的小動物，分別顯示為低亮度或者高亮度的一團橘黃色…

  “真是奇特的感官。”

  另外，迪安變身的裂口怪超自然等級達到了擬形技能上限的3級，超過絕大部分裂口怪的2級，算是裂口怪中的佼佼者，嗅覺也得到了極大增強。

  他能準確無誤地聞出五公裡范圍之內一切生物的體味，以及味道裡所蘊含的充沛生命力，尤其對血液味敏感。

  但這種敏感也導致了越發濃烈的嗜血渴望，讓他聆聽到一個飽含魔力的聲音，就像是母親的呼喚——吞噬血肉、回歸巢穴、反哺構造體…

  迪安轉身看向了遠處霍金斯實驗室大樓的方向，這是八腳蜘蛛在向著所有下級生命發出呼喚，但迪安直接無視呼喚，一把將淺灘抓住放到了肩膀上。

  “走，一起去顛倒世界旅遊！”

  裂口怪·迪安開啟了技藝，照出樹洞前的不穩定節點，血爪劃開一條縫…爬了進去。

  烏雲密布的天空，血色閃電照亮廣袤而貧瘠大地。

  迪安四足著地往前方奔跑，沿途碰到零星幾頭遊蕩在地面的裂口怪，翱翔於天空中的魔蝙蝠，都絲毫沒能發現他的異常。

  連帶著八腳蜘蛛也無法看破他這身真假難辨的怪物外皮。

  但迪安沒有直奔地下八腳蜘蛛的巢穴，他還得調查調查這個世界的秘密。

  “主人，這世界好腐朽啊，”淺灘忽然從他的後背落到了地上，念力卷起一抔土壤捏碎，表情凝重無比，“大地的生機損耗嚴重，基本上已經算是‘死土’，就算是生命力最頑強的雜草也無法生長。”

  “我們不是討論過嗎？蜘蛛掠奪了這世界的生機。”迪安發現不遠處的一塊山岩邊出現了一棟老舊的木質別墅，加快速度跑過去，
  “掠奪方式非常的粗暴，堪稱生吞活剝…”淺灘十六隻眼睛嚴肅無比，還帶著一絲憐憫，“這個世界就像即將被采掘一空的礦藏。”

  迪安心頭一動，“這個世界快要枯竭了，所以大蜘蛛才要傾盡全力入侵現實的霍金斯？”

  “讚同。”

  迪安一爪子拍開了前邊的木門，鑽進了空無一人的客廳。

  入目處的落地鍾指著晚上11點半，而電視機上的日歷則是1981年12月27日。

  這些與達米恩向迪安透露的情報完全吻合。

  迪安放開上帝視角繼續掃視，又在大廳的牆壁上發現了一家五口的全家福。

  泰德·維勒、凱倫·維勒、邁克、南茜、小霍莉…

  “這房子居然是邁克那小屁孩兒的家？”

  迪安打開冰箱一看，全是些腐爛、發霉的食物，整個房子裡已經斷電好長時間。

  他又跑上二樓，進入了一間裝飾成少女粉紅色的臥室，念力拉開抽屜取出南茜的日記本翻閱起來…

  歘歘歘…

  從1981年1月1日開始，直到12月27日，每天都有至少一句話的概括。

  充滿了一個少女天馬行空的綺思。

  但27日以後的日記一片空白。

  “神奇！”迪安張開五瓣臉感歎，“這顛倒世界不僅複製了現實世界裡的建築物，連房屋主人的日記都提前複製了下來。”

  “但這日記有點不對勁，我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你掌握著技藝，以後也能操縱時間，察覺到異常也不奇怪…”淺灘繞著臥室轉了一圈，目光回到日記本上，“而我上百年的經驗和直覺告訴我，這本日記上有時間之力侵蝕的痕跡。”

  “時間之力侵蝕是什麽意思？”迪安詫異地問，
  “所有操縱時間的能力都會在現場留下這種烙印，比如我在這棟房子裡讓一朵凋零的玫瑰重新回綻放狀態，讓繈褓裡的嬰兒瞬間長成一個青少年，附近都會留下時間之力的痕跡。”

  迪安頷首，“也就是說這本日記的時間被人為調整過。”

  “不只是日記，整個房子都是，而且調整的幅度非常誇張…時間之力濃鬱到恐怖。”淺灘張嘴呼吸感受，“看看你含在嘴裡手表，為什麽會停止不動？那是混亂的時間之力影響。”

  “所以這房子的時間被快進了半年？”迪安猜測，“所以，半年前霍金斯實驗室的偵查隊伍進入這世界，才能發現日歷都停留在未來的日期？”

  “不一定是快進，”淺灘意味深長地說，“沒準房子裡的時間後退了呢？”

  “時間倒退到今天的日期？”迪安陷入沉思，
  淺灘補充道，“而且除了房子裡面，連外邊廣闊的空間裡也殘留著時間之力，只是空間渺遠無界，把時間之力稀釋到了極限，不那麽顯眼。”

  “無論是快進，還是後退…”迪安放下日記，屬於裂口怪的喉嚨裡發出了一聲狗叫般的咕噥，“幕後黑手是誰？誰在操縱時間？”

  “還能有誰？”淺灘搖頭，“除了那頭八腳蜘蛛，我想這個世界沒有別的怪物擁有這種偉大的力量。”

  “可我和它的戰鬥中，它並沒有展現出操縱時間的力量。”

  “或許只是它還來不及使用。”

  ……

  迪安懷揣著深深的疑惑離開了邁克家，逛遍了附近的五十多棟房子。

  經過淺灘驗證，所有房子裡都殘留著濃鬱的時間之力。

  並且這些房子不是虛有其表的擺設，它們地下遍布水管、電線、天然氣管道…與周圍的設施聯通。

  最令迪安吃驚的是，部分房子裡還有腳印、指紋、血跡等等人類曾經在此活動的痕跡，只是因為間隔太久遠，比較模糊。

  以上線索綜合起來，迪安不由地產生了一種想法，顛倒世界不只是簡單複製霍金斯的建築物，而是把整個霍金斯鎮都搬了進來。

  淺灘似乎看出主人的想法，提出更進一步的猜測，“顛倒世界裡原本就有一個霍金斯鎮，南茜、邁克等等鎮民都生活在這裡！”

  系統一震，事件進度跳到了百分之一百。

  迪安意識到淺灘這個推斷大概率是正確的，“所以顛倒世界曾經和現實世界是一模一樣的？可怎麽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世界？”

  “這很正常，”淺灘老氣橫秋地說，“我印象中有許多相鄰世界裡事物的發展幾乎完全一致，就像是互相平行的兩條線。顛倒世界和霍金斯應該就是這麽兩個世界。”

  “但某一個時刻，特殊的闖入者打亂了這種秩序，兩個世界朝著不同方向發展、異化，差別越發巨大。”

  迪安思忖道，“闖入者？你指的是八腳蜘蛛？”

  淺灘點頭，開始總結進入世界之後一切發現，“照我看，這頭神魔般的存在並非顛倒世界的原住民，它來自於天外，或者別的世界，對於顛倒世界充滿惡意、沒有一絲體恤之情。所以它降臨之後，就開始毫無節製地掠奪顛倒世界的所有生機和活力，動植物因此滅絕。”

  “而人類…”淺灘話音一頓，十六隻眼睛看向迪安，透露出考驗的神色，
  迪安屈爪彈了它一個腦袋蹦，才回憶著在實驗室裡的轉化為怪物的保安，開始轉化的喬納森，補充道，“人類被八腳蜘蛛抓了起來，轉化成了它的爪牙——裂口怪、魔蝙蝠等等怪物…繼續幫它掠奪資源！”

  進度跳到了百分之一百一十五。

  “對，”淺灘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也因此，這片世界才變得如此貧瘠而荒蕪，見不到一個人影。”

  “地面的生命力被掠奪殆盡，它們就潛入地底，掠奪這顆星球的活力。”

  迪安眼中閃過深深的的忌憚，一個世界居然被八腳蜘蛛掠奪得快要毀滅掉了？
  但這麽說有些武斷，畢竟他沒有離開霍金斯鎮范圍，到更遠的地方看看是不是也如此殘破荒涼。

  也沒時間跑那麽遠。

  “那麽這個世界裡彌漫的時間之力又是怎麽回事？是它用來吞噬世界的手段之一嗎？”

  “不確定。”淺灘說，“我們得見到它的本體才能知道答案。”
    ……

  事件進度已經滿足了最低要求。

  接下來迪安不再搜索房屋，而是順從著心靈深處蜂群意識的呼喚，衝入了荒蕪的大地，越過一隊隊周圍巡邏和放哨的裂口怪，魔蝙蝠，一直往北邊跑，很快眼前出現了那深不見底的大裂谷，和密密麻麻的黑色的地洞。

  他憑借直覺選擇一個地洞鑽了進去。

  沿著幽暗、深邃的甬道不停地轉彎。

  隧道如迷宮般四通八達，分叉路無窮無盡。

  而迪安隻選擇傾斜向下的支路。

  下來…

  我的孩子…

  挖掘…

  抽取…

  地勢越是往下，蜂群意識越強烈。

  同時淺灘口中的時間之力也越發濃鬱，迪安藏在嘴裡的手表從靜止變得逆時針轉動起來。

  原本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中透出了一縷縷淡淡的黃光。

  迪安四爪擺動得越發迅速，身形閃電般疾掠，漸漸地發現，聚集在隧道裡的裂口怪也越來越多，一部分揮舞爪牙，挖掘側壁，一部分往地面上運輸泥土和碎石。

  每當隧道周圍新鑿出一個坑洞，便有一條黝黑的藤蔓從地底伸出，巨型蚯蚓般鑽入土壤中，急不可耐地膨脹又收縮。

  一股股蘊含著生命力的琥珀光華被藤蔓抽取著運送到地底深處。

  而迪安一放開上帝視角。

  兩百米范圍內一條條隧道側壁土壤中，數以萬計的藤蔓在瘋狂蠕動著，就像是抽血針管般貪婪地抽取大地的活力…

  迪安隱隱能聽到一種窸窸窣窣的聲響，就像是無數重合在一起的，壓抑到極點的悲鳴，散發著深沉而永恆的憂傷。

  好似大地的哭泣。

  迪安不忍聆聽。

  繼續狂奔。

  也不知道是不是化身為怪物的原因。

  他對於沿途碰見的裂口怪觀感開始變化，有了一種親切感。

  事實上，如果他和淺灘的推斷不假，這群裂口怪某一個時間之前還是人類之身，不過被迫接受極端痛苦的血肉轉化，才成了怪物。

  這麽想著，迪安眼神也不那麽凌厲。

  同時心頭湧出一種衝動，解決掉那頭八腳蜘蛛之後，這些被轉化的怪物，有沒有可能重新變回人類，生活在恢復平靜的顛倒世界之中？
  當然，這只能是幻想。

  它們的靈魂也已經異化，無法逆轉。

  迪安排除腦海裡雜念，四隻腳邁得更快了。

  時間飛逝了三個小時？

  前方的隧道出口綻放出浩瀚的琥珀色光芒，他來到了終點，進入了一個非凡巨大的空間。

  整體呈出深陷的桶狀，但要放大了億萬倍。

  高度和半徑至少數公裡
  他正站在水桶周圍的峭壁上一個孔洞前，放眼望去，四面峭壁上鑲嵌著數以萬計的同類孔洞，孔洞中又伸出一根根剛汲取到蓬勃生命力的藤蔓，往水桶中央的空間編織出一片——蛛網。

  是的，迪安現在終於明白，這些所謂的藤蔓根本就不是藤蔓，而是粗壯了百倍的蛛絲。

  它們精心編織的蛛網之上，蹲踞著一尊高如山崖的龐然大物——八腳蜘蛛，相比於出現在地面的黑霧繚繞、一根節肢長達一公裡的吞噬天地的形態。

  此時的它就要“嬌小”得多，七條腿向內盤踞成球型，半徑約為一百米，相當於幾頭藍鯨重疊起來的體積。

  它周身呈現出漆黑的血肉質地，有的地方夾雜著暗棕色，那些棕色的斑紋，令迪安想起了老人斑，而它的皮膚表面發皺，有著一縷縷就像是在水裡泡得太久而皺起的深深紋路，紋路中長滿一根根足有常人手臂粗細的黑色“絨毛”。

  它紡錘形的腦袋上仍然只剩黑暗和空洞，沒有尋常蜘蛛那樣海葡萄似的複眼。

  那些蛛網正插入它腦袋後翹起的部位，隨著生命力輸送，煥發出地心熔岩般的琥珀色。

  這頭大蜘蛛，就像是一塊巨大的螢石般一閃一閃地發著光。

  迪安端詳了它一秒，屬於裂口怪的那一部分，讓迪安產生了無與倫比的崇拜和狂熱，就像看到了摯愛的母神，隨時隨地都可以為之奉獻和犧牲一切。

  屬於人類的一部分，卻讓他感覺到不合理、非自然，怪異，它如此地黑暗而恐怖，恐怖到了極點，反而演變出一種絕妙的美麗。

  完全超出了迪安這個超自然探索者的經驗。

  哪怕偷偷藏在迪安血肉裡的淺灘，上百年的閱歷，也只能瞠目結舌。

  “這才是八腳蜘蛛的真身。”

  這時，擬形技能也展現出了模擬靈魂的逆天之處，哪怕距離如此之近，大蜘蛛也沒發現眼皮底下有個偽裝的間諜在偷窺自己，它被死死蒙在鼓裡。

  而迪安可以盡情觀察它，隨即發現它隻盤著七隻節肢，還有一隻伸進了峭壁間一個孔洞之中，似乎受了某種創傷，與孔洞相連的部分往下方、桶狀空間深淵般的底部淌落一滴滴黑色粘稠的血液。

  迪安猜測，孔洞之中應該就是通往霍金斯實驗室的“通道”，所以這條節肢是不久前被自己的星辰箭矢所傷。

  其中幾滴血液正好從迪安眼前滑落，他不自覺得伸出爪子接住了一滴。

  血液浸入裂口怪的皮膚之中。

  瞬間喚醒了某種深埋在基因和靈魂中的古老記憶。

  迪安腦海中突兀地冒出了一大段光怪陸離的信息，描述眼前這地底深處，藤蔓蛛網中的存在——

  “星辰之子·布達拉蛛人”。

  集群行動，穿越蟲洞門，降臨到顛倒世界。

  分散割據大地、海洋、天空，掠奪生機，改造環境。

  將人類和動物轉化為眷屬。

  遭到蛛人吞噬過的地方，將受到它的力場扭曲，產生時間倒流現象。

  此世吞噬殆盡，前往新的世界，繼續掠奪。

  “星辰之子·布達拉蛛人，幻象蛇同類的星空種族，但更強大。”

  “集群行動，意味著除了霍金斯鎮這一隻，在別的地方必然還有其他蛛人在掠奪生機。”

  “它們共同行動，吞噬顛倒世界。”

  迪安心頭升起巨大的明悟，同時系統進度調大了百分之一百四。

  “蛛人吞噬過的地方，會受到扭曲力場作用，導致時間倒流，所以我和淺灘才會感覺到顛倒世界殘留著大量混亂的時間之力。”

  “由此可見，顛倒世界的時間，原本應該處於現實世界的遙遠未來。”

  “因為遭受蛛人吞噬，時間才一直倒退，一直倒退…”

  “直到退到了1981年12月27號，今天。”

  “我來了。”

  “別的地區的蛛人我管不了。”

  “但霍金斯的怪物歸我製裁。”

  “是時候親手結束一切。”

  迪安最後看了一眼散發著致命美麗的布達拉蛛人，精神力沉入幻想空間，悄然啟動了W54（改良型）核彈頭的倒計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