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琳的連線還需要一段時間。

  主宰的眼眸閃起光芒，猩紅色的霧氣在周遭彌漫。王座也適時釋放出作為幽能介質的胞子塵埃。

  在念力的作用下主宰剛剛見到的影像被重現了出來。種種細節纖毫畢現。

  重新審視皇帝軀體的重塑過程。

  主宰並沒有從中感受到時間層面的波動，也就是說，這個皇帝並不是從某個時間點上拉過來的，而是實打實的“重塑”。也就是說，有什麽東西，記錄了皇帝某一時刻的全部信息，並在皇帝死亡後，通過扭曲現實的方式，將他“製作”了出來。

  理論上而言，前一個皇帝和後一個皇帝間並沒有連續性，甚至可以視作兩個獨立個體。

  但即使是這種“復活”，困難程度也是超乎想象的。在元素層面的物質重塑暫且不提，靈魂層面的構建毫無疑問是個天坑。

  按照蟲群對靈魂的探知，每個靈魂都是一個渾然整體，無法細分成“三魂七魄”、“靈魂粒子”，但在微觀層面又有著近似於分形圖的特性，有著無窮的“細節”。

  即便到現在，感染深淵也沒弄明白哪怕一的具體結構。

  不過……地精明白。

  根據各個避難所主機上記載的地精歷史，他們崛起的關鍵節點，就是靈魂統一模型的確立，地精對靈魂的認識爆炸般上升了數個台階。

  也就在這時，也不遠處，一個被有機組織覆蓋了一層的機器地精，雙眼冒出了微光。

  埃琳終於上線了。

  機械地精在念力的作用下被攝到了近前。

  一雙機械眼伸縮對焦後，將主宰的狀態收入感光板，那胸口明晃晃的大洞還在灼燒著聖焰，海量的幽能和大量生物質源源不斷的填入其中，將皇帝的力量壓製在傷口周遭，不至於將這具身體徹底焚毀。

  事實上，在受傷的瞬間，皇帝的意志就已經完成了對這具軀體的“魂淬”，每一個細胞，甚至每一寸DNA上都附著了扭曲現實的力量，哪怕主宰也無力修補。到如今，保留這具軀體，不過是為了進一步解析、適應皇帝的力量。

  在掃視許久後，埃琳竟是發出疑問：“發生了什麽事？”

  主宰眼中紅光微閃：“你不知道？”

  憑借真理機器，這時的埃琳應該已經知道前因後果，甚至連他想問的問題都推算個七七八八才對。

  對此，埃琳也沒有隱瞞：“干擾因素太多，無法得出全貌。”

  十二階單位的意志，就已經能夠否認任何對自己的窺探，濃鬱的虛空幽能所構成的虛空盾，也夠一定程度上屏蔽窺探。

  只是在正常情況下，十二階單位和高階幽能單位都不是獨立存在的，他們必然和其他生靈、和物質世界有著頻繁交互，真理之鑰本身就有著非常高級的推衍算法，又有著幾乎無窮的歷史數據，即使不能直接得知的那部分，也能夠輕易推算出來。

  但這次，蟲群出動的高階單位太多、向外逸散的幽能太濃，加上主宰和皇帝之間的碰撞，幾乎隔絕了所有信息，即便能夠進行推算，誤差也非常巨大。

  主宰沉默片刻，卻沒有先去回答埃琳的問題，而是轉而問道：“地精能夠做到起死回生嗎？”

  這個問題本就是答案，埃琳本體在聽聞之後顯然開始了疾速運轉，以至於連主宰面前這個交互機器人也出現了片刻的凝滯。

  片刻之後，埃琳的眼中投出全息影像，那是歷史上，皇帝在率軍遠征時期，面對過的三次絕境：無數惡魔領主拱衛下的惡魔君王；走血脈路線，被執念逼瘋的高階神明；九隻亡靈大君附帶千億亡靈……

  這些理論上足以將十三階單位打入瀕死狀態的攻擊，皇帝都用同一種方式將之破解：
  飛撲上去，敵我雙方力量交織，衝突的力量屏蔽了一切外界窺探。而等光芒消散，在攻擊下赤身裸體，卻又毫發無損的皇帝，和身上帶有巨大傷口，顯然死於突襲的敵人……皇帝的不滅特性，並非隻發生過這一次。

  “死而複生是最大的奇跡，”埃琳終於開口，“哪怕是巔峰時期的聯邦和共和國，也做不到真正意義上的復活另一個人。”
    “為什麽？”

  靈魂統一模型讓地精了解靈魂結構，真理機器可以獲取任意時間點的任何信息，對物質和靈魂的定向扭曲更是簡單，理論而言，一個可編譯的十二階機魂配合可以隨時按下暫停鍵的靜滯技術，足以完美的“創造”任何事物。

  “這和世界超意識體的運轉方式相關。”埃琳回道，靈魂並不獨立存在，它們在宏觀層面組成了超意識體，並在一定程度上乾預未來的行進方向。

  “死後的靈魂會被星辰標記，並在世界超意識體上留下映射關系，逆轉這一過程，相當於和所有星體正面對抗。”或者說，是星辰在被創造之初，就被賦予了“監管死亡”的職責。

  “沒辦法繞開監控？”主宰皺眉道。

  “不能，”埃琳語氣篤定，“地精做過嘗試，但結果只是災難。”

  星辰是一切規律的源頭，這也一定程度的限死了“技術”的上限。

  只剩下了一個解釋：有一個靈魂強度遠超星辰的個體，通過最直接的意志交鋒，否認了星光，也將世界超意識體的對應部分一並扭曲掉……也就是說，十四階單位！
  “你探知不到皇帝背後的家夥。”雖然在問詢，但主宰的語氣卻是肯定的，真理之鑰連十三階單位都探測不到，更別說在此之上的十四階。

  “是的，”埃琳承認，還進一步說道，“不止如此，在我們的理論體系中你口中的十四階單位就不應該存在……”

  “不該？”主宰驚訝的微微低頭，使得一部分燒焦的碎渣從胸口掉落，“現實中不能存在十四階單位？”

  “當然不是，”埃琳搖頭，“十四階靈魂如果存在，自然不會被任何模型、規律所限制……我們只是無法解釋他該如何誕生。”

  哪怕強大如太古龍，也是由弱小靈魂逐漸“發育”過來的。

  “按照靈魂統一模型，十二階，就是個體靈魂所能成長的極限。十三階必須在外力作用下晉升而來，也就是數百乃至上千的極限個體推動誕生。穩定性很差，在人類皇帝之前，我們一直認為十三階靈魂只能以星辰、混沌靈魂這種特殊形式存在……”

  主宰不由聯想到白精靈世界的那兩個十三階單位的氣息，顯然，白精靈的世界也是真理機器的盲區。

  “而十四階靈魂……哪怕我們窮盡所有智慧，也無法理清究竟怎樣的成長曲線才能讓靈魂強化到那種強度，一些假說認為，它們是被更加宏偉的存在塑造而成，或者乾脆就是靈魂最初的起源，但都不是學術主流。”

  主宰對當先的話題產生了些許違和感，這聽起來像是在探討某種神學問題。

  而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這卻確實是和神學有關：“一些古老的藍血貴族，仍舊保留著向‘古神’祭祀的習慣，甚至他們的傳承記憶和家族典籍中，還有著‘古神’予以回應的記錄。”

  真理之鑰的溯源極限就是星辰誕生之際，那之前的混沌紀元，哪怕地精也只能從文字、古物，以及部分長壽者的記憶中獲取。

  “而在藍血貴族和星域神內，一些……陰謀論者認為，這些古神的本體一直在生靈認知之外的位置交戰著，甚至就連現實維度，也成為了祂們鬥爭的延伸，將整個世界劃分成涇渭分明的兩個陣營……”

  提及到這裡，主宰終於在蟲巢意志中找到了與之對應的信息：“秩序與混亂？”

  “是的。”

  主宰沉思片刻後，嚴肅問道：“地精從未找到過祂們切實存在的證據嗎？”

  “從未有過，”埃琳回道，“哪怕對古神的信仰最狂熱的希太血族，也沒有接收到過任何‘回應’。地精主流學界都認為古神只是在混沌紀元由集魂現象產生的某種特殊的‘魔怪’，在星辰誕生之後便全數消失了。”

  主宰再度陷入沉思：如果古神真的存在，絕不至於數萬年來，連一丁點痕跡都不表露出來。尤其是皇帝的幾次復活，都是在高度扭曲、屏蔽窺探的情況下進行，也像是主動隱藏著什麽……

  “祂們在主動躲藏。”主宰看向埃琳，“或許，我們可以試一試‘打草驚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