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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柄》第七卷 紅色浪漫 第六五三章
  秦雷伸手摸摸她的額頭,再試試自己額頭道:“不燒啊,那就一定是在說笑話,”說著乾笑一聲道:“真好笑,哈哈。”

  詩韻也上前勸她道:“念瑤妹妹,戰場上刀槍無眼,不是我們女人該去的地方。”只是念瑤平日裡不言不語,也不與她們交往,雙方關系著實有些生分,此時的勸說便顯得著實無力。

  念瑤朝她笑笑,又轉過頭對秦雷道:“難道你說話不算數嗎?”

  “當然算數了。”秦雷苦笑道:“可我答應過皇祖母,要好好照顧你……她老人家不會喜歡你上戰場的。”

  “你算數就行,”念瑤拍了拍背上的包袱道:“從現在開始,你去哪我去哪。”秦雷早見她背著個包袱,起先還以為是送給自己的衣物呢,原來是自作多情了。

  見秦雷不再說話,念瑤便徑直出門上車,不給他反悔的機會。

  秦雷兩手一攤,瞠目結舌。看一看幾位夫人,三人也沒一個高興的……眼見著有別的女人非要跟老公走,能高興起來就怪了。但對這個性格有些怪僻的……表妹,眾人實在也是無可奈何,隻好隨她去了,雲裳給秦雷個眼色,待他附耳過來,便蚊子哼哼道:“不許把她帶進府裡……否則,要你好看。”秦雷乾笑一聲,連忙點頭不迭。

  詩韻也感到,自己應盡一下大婦的責任,把這個家看好門戶,便深情款款道:“夫君一諾千金,臣妾佩服之極,想必您答應我們的事,也一定能做到?”

  秦雷自然知道她所謂何事,隻好點頭確認道:“說話一桌馬吊,就是一桌馬吊。”說完便假裝豪邁的大笑一聲道:“諸位娘子勿念。為夫出發了。”心中卻頗為鬱卒道:以後不把話說的太滿了。

  再一次擁抱了三個老婆,他也登上了北上的馬車。

  馬車上,念瑤正在朝他微笑。

  秦雷起初還在板著臉……到後來。也笑了。

  唉……男人啊……

  離了京山城。秦雷還要去一趟中都。除了把離京後地事情安排妥當。他還要參加一場婚禮。以主婚人地身份。

  一路上馬不停蹄。直到京外十裡處才停下來。心道:這麽個時候怎會有人上墳呢?不會是鬧鬼了?想到這便把秦雷死死護在身後,急促道:“王爺快走。不管是人是鬼,屬下先給您頂住!”

  秦雷卻毫不害怕,一把將他推到一邊,低聲道:“不是鬼,是她。”說著便邁步尋聲而去,果然見先前衝過去的黑衣衛,已經退了下去,顯然是警報解除了。

  秦雷往前面那座孤墳望去,便見一個一襲素衣的女子,正向自己款款的跪拜:

  “屬下拜見王爺。”果然是那莊蝶兒。

  “起來。”秦雷緩緩走到墳前,看到那氣派的墳塋前,離著塊精雕細琢的大理石墓碑,上書夫君大秦勇烈伯石猛之墓下書未亡人莊蝶兒泣立,又深深的歎口氣,伸手撫摸著冰涼地墓碑道:“幾時來的?”

  “回王爺,昨天入夜前便到了。”莊蝶兒的聲音嘶啞低沉,顯然是哭了一夜,只聽她幽咽道:“妾身想再陪相公最後一夜。”

  借著微亮的天色,秦雷看到莊蝶兒的頭髮已經完全被露水打濕,雖然披著白色的皮裘,卻仍在不由自主的打顫,顯然是被凍透了。

  秦雷微微皺眉,責備她當天就要結婚,還不愛惜身體的話到嘴邊打個轉。又咽了下去……因為他想起這是在石猛的面前,該怎麽教訓莊蝶兒,是那小子地事,自己還是不要插嘴了。

  不過想必石猛這家夥,現在該是既欣慰、又心疼?秦雷拍拍墓碑,仿佛拍著石猛那寬闊的脊背。微微笑著想道。

  兩人便不再說話,一個站著、一個跪著,靜靜的待在石猛的墳前,一直到天光大亮,能看清彼此容貌後,秦雷才輕聲問道:“你是怎麽來的?”

  “馬車在北頭等著。”莊蝶兒低聲道。

  “回去,嫂子。”秦雷沉聲道:“當太陽升起,新的人生便要開始了,你已經耽誤三年了。若是還不能告別昨日,石猛會很傷心地。”

  “其實妾身也以為自己能走出去,這才按他的意思。想下半輩子跟著張先生。”莊蝶兒裹緊身上的皮裘,兩眼發直地望著丈夫地墓碑,澀聲道:“可一想到石猛從此後便是孤零零一個人了,我這心裡就像被捅了個大窟窿,怎麽也忍不下心來。”

  “他怎麽會是一個人呢?館陶是個好人,他不會阻攔你來看石猛的。”秦雷捶捶胸口道:“在忠於館陶地同時,在這裡給石猛留個位置,你這樣聰明的女子,不會做不到的。”

  “這不是不忠麽?”被王爺地說法搞得有些糊塗。莊蝶兒頓了許久,才輕聲問道。

  “怎麽會是不忠呢?”秦雷搖頭笑道:“石猛不願你孤苦一生,所以才極力讓你再嫁;而館陶先生情深似海,主動讓你們的孩子繼續姓石,這就說明他心裡是感激石猛,尊重你們這段感情的。”說著深深望她一眼道:“你是個有福之人啊,前後有兩個優秀地男人愛你若斯,好好珍惜……哪個都別辜負。”

  莊蝶兒有些懂了,在貼身小婢的攙扶下。緩緩起身道:“謝王爺指點迷津,妾身明白了,會好好待館陶先生,也不會忘了石猛的。”

  “如此甚好。”秦雷頷首笑道:“不如你先回去,我還有幾句話要對猛子說。”

  “妾身告退。”莊蝶兒向秦雷福一福,又深深看一眼那青黑色的墓碑,這才隨著小婢緩緩離開了。

  帶她徹底走遠,秦雷從懷裡摸出個銀酒壺,咬開瓶塞。往墳上緩緩撒起來。一邊撒一邊笑道:“嘗出什麽味了?對了,你最喜歡的五糧春。十年陳釀啊,跟咱們榮軍農場同歲的。”

  撒完酒,把酒壺端正的擱在碑上,秦雷呵呵笑道:“行啊猛子,想不到我給你找的這媳婦,竟然是如此搶手,你是不知道啊,咱們的兩大軍師,也可以說是除我之外,當世最優秀地兩個男人,竟為了她明爭暗鬥,各出奇謀,不亦樂乎啊。”。

  “對,就是館陶和樂先生。”秦雷坐在石猛的墳邊,胳膊搭在墓碑上,就像當年勾肩搭背、胡吹海侃時一般,滿臉笑意道:“當然,你也知道,論耍心眼子,十個館陶綁一塊,也不是樂布衣的對手,大家看著一邊倒的局面,心想花落誰家,應該是定局了。”說著兩手一拍,難以置信道:“可你說怎麽著,你那厲害媳婦,居然在過年時答應了館陶,把個自稱玉樹臨風、少婦殺手的樂布衣給氣的,差點就半身不遂了。”秦雷哈哈笑道:“真是女人心,海底針啊,也不知她到底怎想的,你是她老公,你知道不?”說完使勁搖搖頭道:“我估計也夠嗆……就你那個混樣,”說著說著,聲音便哽咽起來,鼻子一陣陣的發酸,她趕緊捂臉,這才沒讓眼淚流下來。只聽他哆嗦著嘴唇道:“……真想你呀兄弟。”

  抽兩下鼻子,秦雷深吸口氣,強笑道:“你看我這沒出息勁兒,兄弟,咱們今天要笑,我知道,對你來說蝶兒有了幸福,比什麽都好。”

  東方一片金光燦爛,原來是旭日東升,新的一天開始了。

  秦雷這才站起身來,輕聲道:“我要去東邊了,給你報仇去,也許三五年就不能來看你了。”最後拍一拍那石碑,他提高嗓門道:“但王師凱旋之日,我一定來與你痛飲慶功酒!”說完便大步往大道上走去。

  拜祭完石猛,秦雷便入京徑直進了皇宮,與天佑帝把別情分說。自從明確了未來地關系,兩人便再無芥蒂,相互間的配合也十分默契。到了天佑五年以後,秦雷的注意力逐漸轉到軍事上,尤其是從去年秋裡開始,他幾乎不再過問內政。天佑新政和朝局穩定的重擔,全部落在了秦霆和張諫之這一君一相身上。

  令人喜出望外的是,這二位居然把朝政打理的更加平順,不僅使各方面的矛盾消弭於無形,行政效率居然也有所提高。究其原因還是秦雷軍人出身,行事往好裡是果敢狠厲,往壞裡說便是過於激烈。若由他親臨朝政,革除舊弊、掃清妖氛自然是無往不利,但有道是治大國如烹小鮮,急火猛朝會糊鍋的。

  這時把朝政轉交給溫和細膩的天佑陛下,和經驗豐富、手腕高超地館陶先生,正好可以撫平幾次清洗對大秦造成地創傷,讓國家在更平穩的軌道上運行,也算是歪打正著。

  從皇宮出來,秦雷便往張諫之地官府去了,參加館陶先生的婚禮……新娘子正是為前夫守孝七年的莊蝶兒。

  今日要聽新人笑,卻不能讓舊人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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