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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樣的日本戰國》第1734章 你點火來吹風
  北條氏政的辦法,就是順著聖人的意思,在不動武的遊戲規則內玩。

  讓東方之眾背上沉重的債務,以信貸協議逼迫她們交出領地領民,既不違反聖人穩定大局的政治要求,也能順理成章的取而代之。

  上杉謙信點點頭。

  “這倒是個辦法,聖人慈悲,但並非沒有原則,東方之眾逆上作亂,終究是要被清算的。

  即便死罪可免,活罪也是難逃,能夠保留家名已經很仁慈了,改封減領交出祖地是她們自己活該,怨不得我們心狠手辣。”

  武田信玄呵呵一笑。

  “兩位不會真的以為,一紙信貸協議就能逼得東方之眾老老實實,自願獻出自己的領地吧?”

  北條氏政微微鞠躬。

  “武田殿下有何指教,我洗耳恭聽。”

  武田信玄敲了敲桌上的文書,說道。

  “讓東方之眾借上還不起的錢糧,等東方四國渡過饑荒之後恢復生產,再以債務脅迫,奪取她們的領地,的確是不錯的商業手段。

  但是,武家不是商家,商人的手段未必對姬武士團有效。

  照北條殿下的想法做,有了這一紙文書,我們的確能在聖人面前佔理,能在關東侍所壓過東方之眾一頭,但結果就真如我們所願嗎?

  要知道,我們現在也是佔理的!關東侍所大評議驅逐東方之眾的程序沒有問題,東方之眾掀起叛亂更是罪無可恕,可結果呢?

  我們還不是對她們沒有辦法,她們耍無賴躺平,聖人不願意關八州動蕩,東方四國糜爛,只能捏著鼻子拉偏架,替她們說話。

  信貸協議讓她們背上了還不起的債,她們未必會選擇交出領地,還清債務,更可能選擇鋌而走險。

  她們已經成功耍了一次無賴,你怎麽確定她們不會再耍第二次?

  我們用信貸協議威脅,她們再次掀起東方四國政治穩定危機,這不是又要讓聖人左右為難?”

  北條氏政沉默不語。

  武田信玄眼光毒辣,一言就挑明了信貸方案的最大問題,那就是遇到賴帳行為,能不能強製執行?
  佔理是一碼事,但能把帳要回來就是另一碼事了。

  佐竹義重,裡見義堯那些人都是千年的老狐狸,沒有一個好相與的善類。

  北條氏政指望她們講道理,會心甘情願認栽,真是太單純,低估了政客厚顏無恥。

  更大的可能就是肉包子打狗,借貸的錢糧被人吞了,人家心安理得當老賴,霸著地盤不滾蛋,你能拿人家怎麽辦?
  聖人的底線是政治穩定,緩和矛盾,彌合關八州東西部的分歧。

  如果東方之眾故技重施,再次製造動蕩,聖人又要被迫做選擇,在東西部武家之間頭疼。

  上杉謙信聽得心煩,冷哼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乾脆快刀斬亂麻,這次就解決,不用把麻煩拖到以後去。”

  武田信玄搖頭道。

  “我們自詡聖人的助力,就不該讓聖人為難。

  聖人宅心仁厚,被東方之眾這群無賴子以政局穩定所裹挾,我們體恤上意,卻也不能慣著這些逆黨胡來。

  北條殿下的想法很好,我們用信譽擔保貸款,對口幫扶東方之眾,用還貸逼迫她們放棄領地,這是一個好主意,應當支持。

  但是,我們還得另外想點辦法,來保證這群無賴子不敢賴帳,讓信貸協議能夠真正成為我們的撒手鐧,這才是關鍵所在。

  我在古河城這幾日,聽到一些有趣的傳言,大裡郡那邊似乎鬧出了點風波,兩位殿下可曾聽聞?”

  上杉謙信搖搖頭,北條氏政點頭解釋道。

  “關於東武藏之地的政務,斯波北條兩家尚未交割,我倒是知道一些大裡郡的情況。

  當地接到聖人的書信之後,有少數村子並未立即動員,而是忙於春耕,錯過了戰事。

  誰都沒想到聖人如此武威,僅僅二十幾天就降服了東方之眾。

  大裡郡少數村子以武家傳統為由,拒絕在春耕農忙之時動員。

  她們原本想著忙完春耕再出兵,可現在仗都打完了,也不需要再動員了,她們的處境便尷尬了。

  那些在春耕時節動員的村子,抽調了田裡的一半人力,今年秋收預計會減產三成。

  這些村子自詡義士村,鄙夷那些少數沒動員的村子為不義村。

  大裡郡中,義士村數量十倍於不義村,如今看到不義村春耕順利,秋收不減,眾人頓時起了不平之心。

  在有心人的煽動下,雙方幾度械鬥,不義村人少,時常被圍攻,聽說已經死了好幾人。

  不義村有姬武士申訴到古河城聖人座禦前,農忙不動員是武家傳統,以此為由攻訐鄰裡,不合情理,懇請聖人聖裁。

  但。。被人攔了下來,未能抵達禦前。”

  武田信玄笑著接道。

  “這事我倒是清楚些,攔下申訴的人是藍衣眾的二把手鬼頭悠亞,是她找井伊直政,曉以忠義。

  井伊直政掌控同心秘書處監督職權,剛直不阿,眼中向來不容沙子,聽聞有不義之徒狀告忠義之士,就親自攔下了申訴。

  蒲生氏鄉與她都是聖人小姓出身,自然不會為了幾個不動員的村子,破壞彼此之間的感情。

  於是,申訴之事不了了之。”

  北條氏政笑道。

  “武田殿下不知。

  藍衣眾那些人的心思可不簡單,常以天下為己任,胸懷大志。特別是激進派的鬼頭悠亞,很可能就是這次大裡郡風波的背後推手。
    藍衣眾現在的主要領導者,皆是第一批留學斯波領的年輕姬武士學成歸來,擔當重任。

  她們在近畿參與三好之戰,為聖人立過功,流過血。

  所以,聖人對她們一向青睞,視為關八州未來的棟梁之材,欽點藍衣眾參與武協事物,無形中拔高了這些年輕姬武士的權力地位。

  第一批留學生來自利根川中下遊,藍衣眾的領導層大半來自於東武藏之地。

  她們是當地村落地頭地侍的子嗣,又在武協說得上話,所以在當地有很大的影響力。

  這次東武藏之地的義軍,又是藍衣眾主導,主動出擊,協助聖人突襲國府台,打贏關鍵一仗,功勞很大,影響力更上一層樓。

  大裡郡武家是這次東武藏義軍主力之一,戰事停歇之後提前返鄉搶種春耕,也因此被迫減產三成。

  回歸義軍不忿不義村舒舒服服完成了春耕,所以上下串聯,才有了這場義士村對不義村的風波。

  藍衣眾在當地有那麽大的影響力,如果沒有她們的支持,村裡地頭地侍未必敢把事情鬧得這麽大。

  而鬼頭悠亞一向鼓吹淨化,要求藍衣眾以身作則,服從領袖,改造思想,放言要清洗掉不遵聖人的武家,建立更純粹的武家新秩序。

  藍衣眾激進派以鬼頭悠亞為代表,做事乖張,武協各方面都不太願意和這群狂熱的瘋子交涉溝通。

  反倒是藍衣眾首席的三上桃菜識得大體,做事穩重,在武協中的風評不錯。”

  北條氏政與武田信玄你一言我一語,將藍衣眾與大裡郡的事說得一清二楚。

  她們這種身居高位的大佬情報眾多,渠道豐富,中下層各個山頭之間的矛盾信手拈來,脈絡清晰可見,一眼就看穿了背景由來。

  上杉謙信無奈打斷道。

  “你們說了半天,不過是幾個小輩在胡鬧,值得我們在這裡多費口舌嗎?”

  武田信玄笑道。

  “上杉殿下此言差矣。

  小輩雖然年輕,但勇於承擔責任,願意為忠義挺身而出的志向,是值得肯定的。

  您想想看,義士村與不義村之間的矛盾,是否類似關東侍所與東方之眾的矛盾?

  我們是義,她們是不義,我們佔理,她們不佔理。

  可偏偏結果卻是她們耍無賴,讓聖人無可奈何,只能容忍她們。

  而我們明明沒錯,卻要為了她們的罪孽負責,對口幫扶為她們付出代價,這公平嗎?

  天下共通的道義,竟然在關八州之地失效了,這合理嗎?
  別說是小輩們感到憤怒,我也感到很憤怒,兩位殿下,你們就不憤怒嗎?”

  上杉謙信摸摸下巴,忽然覺得有點意思,北條氏政微笑道。

  “憤怒是憤怒,但我們終究不能忤逆聖人的意思。”

  武田信玄搖頭道。

  “聖人英明,我等只有遵從,不敢忤逆。

  但藍衣眾說得對,武家中有壞人,我們不能讓一小撮壞分子把聖人的偉業給敗壞了!
  中下層武家自發的行動,淳樸的道德,純粹的義理,我們也不能壓抑打壓,對不對?”

  上杉謙信點點頭,她已經聽明白了,原來武田信玄是想把藍衣眾那群愣頭青當槍使。

  年輕人有衝勁有理想,想要改變現狀,那麽我們就順勢推一把,利用她們的青春熱血來達成自己的政治目的。

  北條氏政笑了笑。

  “正氣凜然,道義長存。

  既然年輕人們有意為天下先,那麽我們當然應該支持,給她們一個更廣闊的舞台,盡情綻放理想。

  藍衣眾激進派常說,武家中有壞人,要清洗肉體,改造思想。

  這次大裡郡的風波,也有激進者喊出不義村有不義之徒,應當實行十人抽一殺,二十人抽一殺的嚴刑峻法,殺一儆百。

  這股正義的風氣如果席卷關八州,不知道有多少不義之徒會因此畏懼大義,唯恐禍及自家。”

  上杉謙信冷笑道。

  “屠刀舉了起來,難道還能輕易放下?借義殺人會上癮的,不義村的人不殺乾淨,這事完不了。”

  武田信玄笑道。

  “大裡郡的不義之徒殺完了,關八州其他地方的不義之徒也不能縱容。

  如果有些不義之徒受了聖人的庇護,拿了信貸的錢糧,還要賴帳辜負聖人的仁慈,的確也該殺。”

  上杉謙信與北條氏政皆是點頭認可,覺得武田信玄言之有理。

  把藍衣眾推到前面搞清洗,搞運動,三強藩以及關東侍所躲在後面推波助瀾,用信貸為刀為網,收割東方之眾的領地。

  如果東方之眾還敢再玩什麽花樣,就等著被洶湧的民意吞噬吧,年輕人這把刀,可是真好用呀。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藍衣眾這顆火星被三強藩的強風有意吹開,眼看就要化為燎原之火。

  鬼頭悠亞不會想到,上杉武田北條也不會想到,當燎原之火席卷關八州之時,誰都別想置身事外。

  這場淨化肉體,改造思想的大運動,最終會脫離所有人的掌控,超出所有人的預料。

  點火的人自己也搞不清楚,無法控制的這把大火,會將關八州上下的肉體與思想燒融到什麽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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