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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行》第1293章 困龍?
  在禍鬥妖炎肆虐縱橫之下,那修為不濟的尚昌竟都毫發無損地給他救了下來?!

  真羽面上一陣變化莫測,再抬首時,他收起了眼底的晦暗翻湧的情緒。

  “原來閣下也是昆侖淨墟的仙友前來解危相救,失敬失敬。”

  外界修士不可能會如此多管閑事,冒著如此大的危險來在禍鬥手中救人。

  更不會如此自不量力來管昆侖淨墟內部之事。

  此子目標如此明確,顯然只是為救人而來。

  如此說明,他便只有可能是昆侖淨墟中的妖仙子民。

  當初找尚昌、齊善兩兄弟麻煩的時候,倒是到時小看了他們二人,竟是不知在山貓一族背後,竟還有如此強大的靠山。

  既是昆侖淨墟中來人,真羽心中也就不發怵了。

  真仙教在昆侖山中扮演著怎樣重要的角色和地位暫且不論,單看他與君皇陛下之間那親密的關系,昆侖淨墟之中不論來了哪位大能人物,都不敢對他言行無禮。

  至於尚昌那點子小事兒,他也不認為對方會為了一個終生都無法化骨成仙的小雜魚同他撕破臉皮。

  方才那般行徑,真羽也隻當他是心中有氣,拿那些個真仙教弟子的性命敲山震虎,以示懲戒。

  雖說傷亡慘重了些,真羽心中怒火亦是難消,可性命關頭,他再如何狂傲,也不得不收斂起自己的幾分氣性來。

  不過在內心裡,真羽也並未將對方太當回事,神識掃視之下,他發現此子修為不過合神六品之境,觀他足踏冰華寒氣,正自踏中妖獸禍鬥的後頸要害天柱穴上。

  冰寒克烈火,此子大抵是修行功法特殊,再借以昆侖氣象之勢,方可將這禍鬥壓製於此。

  只是以昆侖妖仙血脈之軀進入這片神罰森林,可是壞了昆侖神主制定的律法啊……

  想到這裡,真羽面上的笑容越發深了些。

  倒也難怪此人要藏頭露尾,不敢以真面目見人了。

  真羽目光意味深長、老神在在地看著百裡安,“仙友此番擅入神罰森林想來並非是君皇娘娘所授意的吧?”

  不過頃刻之間,真羽就想到了該如何反客為主,來牽製對方。

  他下巴微抬,繼續說道:“未得聖令,就擅入神罰森林禁地,便是娘娘身邊的那兩位女官都不敢如此視娘娘聖令於無物,閣下今日雖救下尚昌,此番離開神罰森林之後,怕是也免不了一場嚴懲。”

  “不過……”他話鋒一轉,面上笑道:“閣下今日若是願意助我拿下這隻妖獸禍鬥,今日我可以全當從未見過閣下。”

  這時,正好醒來的尚昌聽到了這句話,頓時氣得七竅生煙,不顧身上傷勢,怒目說道:

  “真仙教的人都是如此卑鄙無恥的嗎?方才若非這位仙友出手相救,爾等早已化為火中碳灰了。”

  真羽下意識地冷哼出了聲,眉目也隨之沉冷了下來:“若當真是有心救人,有怎會以那靈鏈為引,故意引火而來,害得我教傷亡如此慘重。”

  “傷亡慘重?”百裡安輕笑一聲,語調似是疑惑質問。

  真羽正欲說話,誰知他接下來又輕飄飄地來了一句:“這難道不是你們自找的嗎?”

  真羽面上一沉,他身邊的一眾教徒也霍然憤怒起來。

  百裡安垂著眼皮,面對身下一眾憤怒的教徒弟子們的質問之聲,不發一言,只是腳尖在禍鬥背上輕輕一踏。

  禍鬥周身妖氣大漲,滾攜著濃濃烈火朝著四下普卷而去,真仙教教眾們面色大變,哪裡還敢繼續出言怒罵,紛紛如見洪水猛獸般倒退避離。

  但百裡安根本可就沒有什麽敲山震虎要留手的心思,縱然他們反應避得再快,仍舊有六人被毫不留情地卷入烈火之中。

  慘叫聲頓時哀嚎遍野,六名合神境強者就這樣在轉瞬之間成為了滿地焦炭。

  余下存活的教眾們見此一面,哪裡隨著真羽繼續囂張胡言,個個噤若寒蟬。

  真羽面色煞白,心臟狂跳,沒有想到這人行事竟如此百無禁忌。

  如若說方才他是假借禍鬥之手,以鏈為引,燒死真仙教教徒。

  此刻他這可謂是實打實的在縱火殺人,一點不帶掩飾自己凶殘之本性啊。

  真羽喉嚨上下滾動不斷,心中怒火燒到極致,卻也不敢隨意發言,再引得對方做出更出格的事來。

  莫說真羽眾人被百裡安的舉動驚得怛然失色了,便是剛死裡逃生的尚昌也是目瞪口呆,人都傻了。

  這人怎麽將真仙教的弟子如屠殺大白菜似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當然,心中更加驚疑不解的是,他的家族勢力之中,可從來未曾結識過這種厲害的大人物,怎會冒著違抗命令的懲戒來此救他。

  心驚膽顫之余,又有一絲受寵若驚。

  一句廢話多言都沒有,百裡安逼退眾人後,讓他們乖乖閉上了嘴巴不說,那隻踏在禍鬥背上的腳,複又輕輕抬起,在它背上一點一點的。

  每當靴底點實,眾教徒都嚇得一激靈,唯恐再見妖火害人。

  百裡安動作停下,輕笑一聲,道:“別這麽緊張,我可不是什麽濫殺無辜之人。”

  不是什麽濫殺無辜之人?

  真羽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稀稀拉拉只剩下三十余人的教眾弟子,喉嚨裡像是卡了一根魚刺般難受起來。

  你屠殺合神境仙人如屠狗一般,竟還在這說什麽不是濫殺無辜之人?!!!
  他不得不強忍著即將爆發的怒火,面容陰沉地看著百裡安,道:“閣下此舉,不覺得有些太過了嗎?昆侖與我真仙教同氣連枝,應當休戚與共,怎可肆意輕賤妄殺。

  我真仙教內的一條條人命在閣下眼中,究竟算什麽?!”

  百裡安扶額道:“又來了,能以力欺人就從不與人講道理,當發現自己處於弱勢了,便就開始了以弱賣弱,以各類條條框框來壓製於人了。”

  他嗤笑:“在你想要走捷徑獵捕妖獸之時,不惜以他人性命為誘餌相引的時候,怎麽沒有想過真仙教與昆侖淨墟子民同氣連枝,應當休戚與共?說到底,你只是覺得你們的命更為金貴,不容隨意糟踐。”

  “一派胡言!”真羽自是不願承認裡頭的齷齪,以憤怒掩飾著內心的心虛:“是尚昌自願為我教大業……”

  尚昌也不是什麽吃素的,如今有了靠山,自然渾然不懼,當即就破口大罵道:
  “自願你奶奶個腿的!誰腦子進水去自願當誘餌送死的!你真仙教的大業,關我們昆侖什麽事。

  我們神主的鐵令如山,聖言為尊,我不去聽神主的話,去違背命令,舍棄生命來這滿足你的一己私心?我還沒死呢,就在這滿口胡言!真當昆侖淨墟是你們真仙教的了?!”

  百裡安目光嘲弄地看著地上破碎的枷鏈痕跡:“若是自願,又何必在人身上縛以枷鏈,若非縛以枷鏈,又怎會作繭自縛引火燒身呢?”

  “說得好!”尚昌心中暢快,說不解氣那定然是假的,只是一想到,今日死了這麽多真仙教的人,日後,怕是也難以善終。

  這真仙教的大師兄,可不是什麽好惹的貨色。

  真羽果然大怒:“閣下這是鐵了心要與我真仙教作對嗎?此番歸去,殺我教眾的後果,你真以為你一個合神境妖仙,能夠承擔得起嗎?”

  百裡安一臉實誠道:“承擔不起,當真是承擔不起。”

  未等真羽面色稍緩,百裡安面上淡淡一笑,語氣很溫柔得說出了令眾人頭皮發麻的話:“所以啊,還是滅口來得更加安全啊,諸位都死了,我再將諸位之死推於妖獸身上,本就能夠省下很多麻煩事嗎?”

  那些真仙教教徒們面色頓時變得無比古怪起來。

  他麽能夠聽得出來百裡安言辭之中濃烈的嘲諷之意。

  方才他們在暗中打著商量,正是準備將尚昌之死推脫在妖獸身上,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尚昌舒爽歸舒爽,但聽著百裡安話中的意思竟不似玩笑,他登時嚇了一大跳,道:“前輩!前輩!大開殺戒不太好吧?”

  他可不相信這來歷神秘的妖仙會是為他而如此動怒生氣,但尚昌也不願意將此事鬧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百裡安垂眸看了他一眼,將尚昌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淡色道:“今日縱然留情,來日這群人安然活下來後,你以為他們就能夠釋解今日恩怨了?”

  他又轉頭看向面色已經極其難看的真羽,淡淡一笑,道:“正如閣下所言,得罪三分,與得罪十分,並無多大區別,要麽就不做,做,就當做絕做盡,不留任何隱患。”

  真羽怒戾道:“我與閣下究竟有何冤仇,竟能得閣下如此狠毒相待。”

  百裡安不動聲色地攏了攏袖子,眼眸平靜得看不出一絲異樣:“聽說你有一劍,名曰‘困龍’?”

  真羽握劍的手頓時一緊,神情警惕地後退半步,心中頓時了然。

  原來不是結怨而引來的麻煩,而是身懷重寶,引來了旁人的覬覦才帶來的禍事。

  真羽滿心不屑,卻也覺得這樣的事態發展也屬實正常,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他這困龍劍來歷不凡,一旦淬靈,便可進階成為極品神器。

  “哼,都說昆侖妖仙個個都是與世無爭的淡薄性子,不曾想昆侖淨墟此等清淨之地,也會出現你這種貪婪之徒,你以為你的所作所為能夠欺瞞得過君皇陛下嗎?你會為你今日的……”

  百裡安沒有耐心聽他把話說完,手掌在腰間葫蘆上輕輕一拍,清澈的酒液飛湧而起,他以劍指相引,酒水在夜空之下劃出一道流暢地半圓,當頭朝著真羽揮灑澆去。

  真羽眼皮狠狠一條,不過也早已體會到了百裡安一言不合就直接動手的性子,反應極快的橫劍格擋。

  劍鋒與酒液相會,竟是碰撞出刺耳的金石交錯之音,困龍劍劍氣大起,劍吟之音,聲若遊龍,靈力噴吐不過一瞬,卻就見氣鈍衰竭,凝滯難行起來。

  橫劍而起的手臂也驟而傳來臂骨錯位之聲。

  真羽脖子青筋驟然暴起,隻覺劍上傳來了重若天傾之勢,單手改為雙手相接。

  可劍身之上,很快又蔓延起了冰冷刺骨的極寒之意,厚背薄刃的劍身響起了哢哢凍結的聲音,握劍的雙掌如有無數牛毛小針冰冷扎入其中。

  深痛刺骨,真羽被迫將劍甩出。

  百裡安面無表情地攤開手掌,將那凍結出了層層厚冰的困龍劍招入手中來。

  他提劍一震,將劍鋒上凝結的厚冰震得粉碎。

  當困龍劍落入他的手中時,似是感受到了某種古老而神秘的氣息而感到恐懼一般,劍鋒不斷發出高頻率的戰栗長吟。

  卻是再也不敢散發出龍吟長嘯之聲。

  百裡安松開尚昌,手臂抬起,兩根手指輕輕夾住劍身。

  困龍劍似是察覺到了危機降臨,劍吟之聲陡然悲淒。

  百裡安垂眸觀劍,輕呵一聲:“劍隨其主,不過如此。”

  兩根手指驀然收緊,只聽得崩然一聲淒厲裂響。

  品質不凡,讓真羽引以為傲的困龍劍就這樣在百裡安的手中斷成兩截。

  真羽口中頓時爆發出難以承受的心痛呼聲。

  百裡安再輕抖袖子,一隻通體潔白如銀的小蛇繞腕而出,在百裡安手中斷裂的困龍劍上輕輕嗅了一下。

  百裡安輕笑一聲,似是與這小蛇心意相通一般知曉它要什麽,手腕微轉,便將那靈氣尚未來得及渙散而去的困龍劍喂到了它的嘴邊。

  在真羽目眥欲裂的神情下,那小白蛇也毫不客氣,哢嚓哢嚓,竟是以著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困龍劍啃食地半點殘屍不留。

  真龍本就食天地萬物之靈而生,但凡靈氣充沛之物,皆可化為它腹中之食。

  它腹有雷火,可煆化世間一切神兵利器。

  區區困龍劍,對於它而言,只不過是一粒糖豆罷了。

  真羽整個人像是做夢一樣,大腦空空。

  尚昌也是看得兩眼發直,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百裡安的腕間白蛇。

  百裡安此刻帶著面具,他雖認不出他來,可他卻認得這隻白蛇啊!!!
  他瞬間明悟過來,救自己的,根本就不是什麽昆侖妖仙,竟是自己素日裡那看不起的屍魔質子!

  還有那看著混不起眼,連獠牙都生的奶裡奶氣的小白,竟是張口之間就將困龍劍給吞得渣滓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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