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恆子那宅子可挺闊氣，您過去了可別樂不思蜀了，忘了咱這一大院的晚輩兒，有空您可得回來瞧瞧咱們。”

  “你個傻柱子，一天天就知道胡咧咧，我抽你我！”

  “哈哈，老太太啊，您這回算是能享福了，恆子那夥食可不錯，在他那住著，您最少得多活十歲！”

  “還是中海會說話。”

  “保重身體啊，老太太，有空我們就看您去。”

  將聾老太太的家當搬上車後，街坊們又與老人依依惜別一番，楚恆將開著載著聾老太太姐妹，秦京茹娘倆，向著板車胡同駛去，跟著後頭的大卡車轟隆隆的冒著黑煙。

  坐在後座上的老人用力扭著頭向後張望，長滿了老年斑，且密布著深深皺紋的蒼老面容上盡是不舍與追憶。

  她見證了那座大雜院裡大部分人的生老病死，而那座大雜院也是見證了她蹉跎的大半生歲月，她在那裡結婚，在那裡生子，也在那裡為丈夫兒子送葬，可以說她的記憶基本都是圍繞著它產生的。

  如果不是為了小虎妞，老太太哪會舍得離開。

  老人看了好一會，從那院子在她視線裡變得模糊，再到什麽都看不見了，她才唏噓著收回目光。

  “哇！”

  副駕駛上，坐在老娘懷裡的虎妞瞪大眼看著飛速倒退的街景，一臉的震驚，粉紅的小嘴張得大大的，有滴滴口水順著嘴角落到衣襟上。

  這是她第一次坐車，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多糧倉，都要饞死她了。

  “嗨，往哪看呢，來，叫聲乾爹！”

  楚恆開車也不消停，時不時地會忍不住伸手摸一把小家夥的臉蛋，笑嘻嘻的逗弄著她，心裡說不出的喜愛。

  “啊！”

  小虎妞被他煩的不行，煩躁的扭過頭大叫了一聲，小嘴一癟就要哭給他看。

  能不能不要在人家欣賞美食的時候打擾人家？
  煩死了！
  老太太目光慈愛的瞧著粉嫩嫩的小家夥，心裡的那份不舍也淡化了許多。

  現在小虎妞就是她命根子，為了這個小東西，讓她幹什麽都成！
  吳秀梅瞧著老姐姐，不知怎麽的突然就想起了自己那個嫁出去就沒回來過幾次的女兒，他轉頭望向窗外，眼中滿是落寞。

  她覺得自己活的真的挺失敗的，臨了臨了，還要給老姐姐添麻煩。

  ……

  板廠胡同，楚家新宅。

  從中午吃過飯後，就開始等著聾老太太一家過來的倪映紅與楊桂芝倆人正在後院處理著食材，準備晚上弄一桌豐盛的大餐，來歡迎這一家苦命的女人。

  確實挺苦的，倆孤寡老太太，一個離婚的女人，一個被遺棄的娃娃……

  而對於聾老太太一家搬進來這件事，倪映紅跟楊桂芝她們倆還是蠻歡迎了。

  老太太已經九十有二，都快活成人瑞了，能搬進她們家裡來，這可都是老楚家的福氣。

  再有，楚恆小的時候，人老太太可沒少幫襯，於情於理他們家都該報答一番的。

  而且這裡頭還有秦京茹，倪映紅的塑料好姐妹在。

  她要是過來了，小倪往後也有了能聊私房話的人了，再也不用跟大表姐那個四六不懂的老處女對牛彈琴！
  最主要的是，秦小妞來了後，家裡可就能湊齊一桌麻將了！

  這對於婚後對麻將這個活動日漸上癮的小倪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
    涼亭裡，清風習習。

  小倪正細心的摘著簸箕裡的小油菜，她玉蔥般的手指靈巧的活動著，將壞的、老的菜葉摘下來，放到一邊的笸籮裡，留著明兒給楚恆炒了上班帶著吃，或者拿去喂狗……

  嫩的那些則被她放進菜盆，準備一會用來招待聾老太太一家。

  楊桂芝也沒閑著，正蹲在一邊收拾著一條剛買回來的大鯉魚，莫得感情的老大姐抓起魚用力在地上DuangDuang摔了幾下，等把魚摔昏後拿來剪刀，飛快剪開魚腹，掏出內髒，然後摳出魚鰓，掛掉鱗片，動作非常熟練，且整個過程鯉魚都沒有一絲掙扎，走的極其安詳。

  “嗒嗒嗒！”

  就在這時，一串沉重的腳步聲傳過來，不一會方武就與一個小夥抬著一隻大衣櫃走了進來，見小倪就在後院，他咧嘴一笑，問道：“嫂子，這櫃子放哪屋啊？”

  “這麽快就回來了。”小倪站起身，瞧著那隻老舊的衣櫃，一時有些發愁，楚恆早就給她們的屋子裡準備好家具了，這玩意兒還真沒地兒放，於是只能指指天井的空地道：“先放這吧。”

  “得嘞！”

  方武倆人放下東西就往回走，緊接著郭俠跟連慶也抬著東西進來。

  倪映紅正要過去指揮，楊桂芝就趕緊把她拉住，唬著臉道：“你可千萬別亂動，這搬搬抬抬的，萬一磕著碰著了怎麽辦？還是俺來吧。”

  說著，老大姐就走上前，指揮著他們把東西先搬進東廂中間那屋。

  倪映紅瞧了他們一眼，摸摸自己的肚子，才老老實實坐下，瞧著他們忙活。

  “嫂子！”

  不多時，秦京茹拎著倆包袱走進了後院，見小倪就在涼亭裡，趕緊小跑上來拜見大姐。

  “京茹！”

  倪映紅開心的站起身，面上笑盈盈的，雙頰上的兩個梨渦又大又深。

  “哎呀，您快坐下，可別亂動了。”秦京茹趕緊把包袱放到石凳上，緊張的走上前扶著小倪坐下，臉上帶著幾分有著討好意味的笑容，對這位楚家的大房婦人道：“嫂子，以後就給您添麻煩了。”

  “你這叫什麽話啊，正好我一直覺得這宅子太大，住的人少顯冷清呢，現在你們過來了，這家裡可算是有了點人氣。”倪映紅笑語嫣然拉著好姐妹的手掌，想讓她不要有太多想法。

  “您二位慢著點。”

  楚恆這時也抱著小虎妞陪著拄著拐杖的聾老太太姐妹倆來到後院，正好奇的四處打量的小家夥一進院就盯上了倪映紅的胸脯，看的眼珠子都直了。

  此刻她已經無比確信，這個家，她算是來著了！
  “這宅子好，好啊！”

  聾老太太打量了幾眼這座古香古色的老宅，笑眯眯的點點頭誇讚道：“雅致！”

  “老太太！”

  倪映紅連忙起身，在秦京茹的攙扶下走了過來，一邊一個的熱情的攙著老姐倆的胳膊：“走，我帶您二位看看房間去，缺什麽少什麽您倆盡管言語。”

  “好，看看去。”

  “走。”

  老姐倆笑著點了下頭，一塊走向東廂的北屋。

  楚恆跟秦京茹心驚膽戰的陪在一邊，這仨人要麽是大肚婆，要麽就是走路都費勁的老太太，但凡摔了一個，那倆估計也不能幸免，可得小心點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