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婚禮（中）

  第二關叫做姑姨大陣，由七大姑八大姨布陣，審問陳慶，必須用打油詩來回答，當然，關鍵還是鄭平紅木桶中的貨色得讓她們滿意。

  第一個開口詢問的是呂繡的姑母呂小清，她嫁給父親的學生柳致遠，目前出任州學博士，不出意外的話，明年初將調入太學為官。

  呂小清高聲問道：“請問準姑爺田宅幾何？家中做何營生？”

  陳慶吟詩道：“家有茅屋四五間，兩間裝糧兩間閑，三橋耕耘七畝地，閑時砍柴去賣錢。”

  門內一片‘噗嗤！’捂嘴笑聲，這位陳都統還去砍柴賣錢呢！

  徐夫人又問道：“家中兄弟幾多？姑婆相性如何？”

  這個問題本身沒有問題，但對陳慶很特殊，有點不太合適這時候詢問。

  陳慶想了半天才吟一首詩道：“曾有母親縫衣襟，曾和父兄壟上行，自從北方虎狼至，一人孤坐到天明！”

  這首詩著實有點傷感，眾人紛紛向徐夫人投去不滿的目光，大家明明都知陳慶只有孤身一人，她還要問這個敏感的問題。

  “聽說是嫁給西軍名將陳慶，就是被女真人稱為‘人魔’的陳都統。”

  這時，呂晉快步來到堂下道：“父親，吉時要到了！”

  長辭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旁邊坐著余蓮和余櫻，兩人扮做金童玉女，余櫻穿著男袍，腰束革帶，頭戴紗帽，再稍稍化妝一下，容貌變了，確實看不出她和余蓮是孿生姐妹。

  這一關叫做求嫁，由新娘出題，新郎答題，新娘滿意了，就同意出嫁，當然，一般都是事先商量好的，否則萬一新郎答不上來，豈不壞事？
  呂紋聲音很清脆，笑吟吟道：“我姐姐出一題，要求準姑爺寫一首能打動她的好詩，可不是外面的打油詩，想當我姐夫，就得拿出真本事來。”

  “看西北局勢吧！如果保得住四川，你就要去廣南，如果四川保不住，官家一定會頂住太后的施壓。”

  旁邊小桌上擺放著紙筆，陳慶明白呂繡的意思，肯定是讓自己把‘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再寫一遍，就算過關了。

  陳慶點點頭，“李綱告訴我，如果川陝丟了，大宋十年之內會滅國。”

  呂頤浩淡淡一笑，“他還是太樂觀了，他忘記了還有江北的完顏粘罕大軍，我告訴你，如果川陝丟了，大宋三年內必然滅國，這一點已是朝廷共識，官家自己也清清楚楚。”

  但陳慶也知道，呂繡內心深處其實想讓自己再寫一首讓她動容的情詩，可是.這又談何容易，打油詩他會，但能讓才女呂繡動容，那就只能再借助後人之詩了。

  “祖父盡管直說！”

  呂紋把詩拿了進去，片刻跑出來笑嘻嘻道：“通過了，姐姐說，吉時若到，她定當起身，請姐夫稍坐休息，耐心喝茶等候！”

  呂繡眉頭微微一皺，居然稱呼自己夫人？把自己叫老了吧！聽起來和徐夫人一樣，可不叫自己夫人又叫什麽呢？叫大姐，好像她們還不到時候，叫主母，顯得更老，關鍵自己沒有婆婆，她們確實要叫自己夫人。

  裡面又是滿滿的五十錠小銀子，眾人大喜，各自將銀子分了，紛紛笑道：“合格了，請進吧！”

  車隊在大街上緩緩行走，四名隨從在前面開道，一邊大喊：“呂府嫁女，敬請鄉鄰禮讓！”

  陳慶沉思片刻，提筆在紙上寫道：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讓余櫻羨慕之極，本來她也可以打扮得一樣美貌，現在為了不讓別人認出她們，就把她皮膚抹得稍稍黑一點，眉毛畫粗一點，哪裡像個金童，分明是個愣頭青傻小子。

  “那祖父認為誰會勝出？”

  這個後黨和秦檜配合，就是朝廷主和派，對抗張浚、趙鼎的主戰派，否則主和派光靠秦檜，還是勢單力薄了一點，他資歷不夠。”

  兩邊站滿了圍觀的百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這是呂相公的孫女出嫁，好大的排場。”

  呂頤浩苦笑一聲道：“宋朝太后乾政可不是什麽稀奇事，我看得很清楚，官家以孝敬母后為借口，實際上他在扶持一股新的朝廷勢力，我們稱為後黨，朱勝非恐怕很快就要進京為相了，他就是太后推薦的新相公。

  陳慶騎馬跟在馬車旁邊，不斷有百姓高喊：“恭喜陳將軍大婚！”

  陳慶笑著抱拳回禮。

  余蓮則頭梳雙環髻，身穿紅裙黃襖，肌膚晶瑩雪白，一對漂亮的大眼睛像鑲嵌了兩顆黑寶石，光彩奪目，完全就是一個絕色小美人。

  “姑娘，外面好多人在圍觀我們啊！”

  呂頤浩點點頭對陳慶笑道：“去吧！好好善待我的寶貝孫女，祝你們小兩口舉案齊眉，早生貴子！”

  鄭平連忙跑上來，將紅木桶扔過後宅門，“誠意來了，當心別被砸中了。”

  百姓心中自然有杆秤，被女真人稱為人魔，那就是漢人的菩薩，救國救民的英雄。

  雖然是有點招搖了，但這樣風風光光出嫁，哪個新娘子不喜歡呢？

  內堂上，呂頤浩臨時接見了陳慶，他有些擔憂道：“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有些事情我本來不想告訴你，但覺得還是讓你知道比較好。”

  一陣冷風吹來，余櫻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余蓮連忙把窗子關上，現在是冬天，冷風吹進來，新娘子可別著涼了。

  她心中歡喜得要炸開了，跳起來就向樓上跑去，“你們快看，姐夫給了我一個寶貝！”

  陳慶把納蘭性德的詩稍稍改動一下，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呂小清點點頭道：“詩好不好還得看誠意，姑爺的誠意呢！”

  成婚一般是黃昏時行禮，所以叫做婚禮。

  最後一個陣和銀子無關，鄭平就不用去了，陳慶來到呂繡的小樓下面，小樓前面站著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娘子，年約十一二歲，正是呂繡的同父異母妹妹呂紋。

  “啊——嚏！”

  呂繡身穿名貴的黃羅銷金長裙，外套一件綠色繡金短襖，頭戴絲織紅蓋頭，她挺直腰靜靜地坐在馬車內。

  “太后公然乾政了嗎？”

  這聲姐夫喊得好，陳慶摸出一顆核桃大的明珠，笑著遞給她：“給你的小禮物！”

  “關於你的去向，今天上午朝廷內爭論很厲害，官家原本是讓你去廣南西路平定南蠻之亂，但張浚、趙鼎、李回以及幾名大學士都反對你去廣南，而秦檜和韋太后卻認為你去廣南最合適，堅持要原定方案，官家夾在兩者中間，左右為難，旨意也遲遲發不出來。”

  車廂裡變得一片漆黑，難得安靜片刻，可余櫻偏偏不讓大家安靜，“還有半個月就過年了，夫人覺得我們會不會在臨安過年？”

  徐夫人也自知問得不妥，隻得歉然道：“那就不問了吧！”

  只有秦檜王薄這些人才會把陳慶妖魔化。

  大街上熱鬧異常，但馬車內卻十分安靜。

  呂紋眼睛一亮，連忙雙手捧過，明珠晶瑩耀眼，這不是珍珠，其實是一顆用寶玉磨成的珠子，一樣價值不菲。

  “你們兩個把紗簾放下，外面人看見我們了。”

  “我估計不會過年，應該很快就要離開臨安。”

  余櫻哀歎一聲，“哎！不知道哪裡才是我們的新家？”

  這時，外面傳來爆竹聲聲，敲鑼打鼓，熱鬧異常，馬車一晃，慢慢停了下來，到夫家府宅了。

  車門開了，幾名喜娘在車門外笑道：“請新婦暫時下車，拜見了公婆，再去行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