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開棺

  嗤！
  李思喜等人的身影仿佛被高速衝撞的火車碾壓而過，在半空片片炸裂開來，化作了漫天的血汙。

  高空之中靜立的那些拾荒者戰將都是身軀一顫，但他們卻保持著默然，並沒有出現恐慌或是逃跑的動作。

  胡老頭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沈前也有些唏噓。

  從今日所見的種種跡象來看，胡老頭的判斷也許沒錯，當年的軍武慘案江承夜未必是出於自願，只可惜……

  不管江承夜有多少苦衷，但當他終究是將屠刀舉向了自己曾經的夥伴。

  即便李思喜等人已經不能再視作正常人族，但江承夜這一撞，只怕也等同於撞碎了胡老頭心中最後的僥幸吧……

  “這妖女叫什麽名字？”

  沈前低聲問了一句胡老頭。

  “叫……”

  “我叫鍾離，還有……我不喜歡‘妖女’這個稱呼。”

  仿佛被抽幹了精氣神的胡非為正欲作答，那妖女的聲音卻是率先響起。

  沈前已經確認對方是王侯境界的存在，對於她能輕易穿透阻隔聽見兩人的對話倒是並不奇怪。

  “夠了嗎？”

  親手結束了李思喜等人生命的江承夜，雖然身上沒有沾染半點血跡，但他的神色卻明顯變得更加肅殺和生硬，他低沉開口道。

  “還是不夠……哎呀，人家開個玩笑而已，你那麽認真幹嘛？”

  自稱鍾離的妖女先是嘻嘻一笑，隨即又拉住了身形欲動的江承夜，帶著些埋怨意味的說道。

  在場所有人看妖女的目光都變得古怪了起來。

  “江承夜，你和這樣的瘋女人朝夕相處十幾年，何等可悲！”

  二郎真君半是冷笑半是譏諷的說了一句，但沈前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忌憚。

  只怕到了此時，他也看出這妖女的實力絕對強的可怕。

  “你好像是在罵我呢，等會伱如果不喝下這瑤池水，我就把你的舌頭拔了。”

  鍾離看了一眼二郎神，在對方臉色一變警惕後退的時候，她又笑道，“放心，你還有後悔的機會，我現在顧不上你。”

  說著，鍾離又看向了江承夜，“承夜哥哥，我原諒你了，你去把石棺打開好不好，快來不及了。”

  石棺？

  眾人先是一怔，這才想起來，在瑤池宮上方，那神秘石棺依舊靜靜懸浮在那裡。

  在沈前毀了封神榜之後，守護著石棺的那條天龍以及周圍的諸多天將也再次化成了枯骨，而此時在不知不覺之間，那石棺竟也莫名變得有些虛幻起來。

  那種感覺很奇異，就像是石棺所在的位置出現了“掉幀”，而隨著時間流逝，那種模糊的現象還在不斷加深。

  “巧茵姐姐好不容易才把它從過去的時空裡找出來，可不能再讓它消失了。”

  鍾離喃喃道。

  過去的時空？
  沈前皺眉，隨即若有所悟，眼中出現了驚色。

  這石棺原來竟是一直被封存過去的時空之中！
  怪不得這妖女費盡心思也要打開天境之“門”，又耗費十年布陣來複蘇天境的時空。

  那些天兵天將並不是對方最看重的東西，他們真正想要的是這石棺。

  “西王母，只要你開啟封印，我可以放你離開。”

  聽到鍾離的催促，江承夜將漠然的目光再次轉向了西王母。

  之前用天書為引，轉移了眾人注意力的西王母，聞言短暫沉默後，搖頭道：“你們再如何逼我也沒用，這封印……我打不開。”

  江承夜目光冷冽下來，剛要有所動作，西王母又說道：“這石棺的封印是兩千多年前的我全盛之時布下，如今我實力大不如前，已沒有解封之能。”

  江承夜正皺眉的時候，鍾離歎息道：“承夜哥哥，以前我就跟你說過，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你怎麽還是不長記性呢？”

  江承夜還在迷惑，鍾離卻是嘻嘻笑著，驟然消失在了原地。

  在鍾離消失的同時，沈前幾乎沒有絲毫猶豫，身形一閃已經出現在了西王母的面前，準備替對方擋住來自鍾離的攻擊。

  但沈前卻意外發現自己撲了個空。

  這時，立於沈前背後的西王母卻是臉色大變，“八師妹！”

  八師妹？
  沈前一愣，不明白為什麽八師姐會在這時候自己喊自己，但下一刻他陡然醒悟過來。

  因為西王母的聲音變了，變成了另外一種沈前熟悉的意味。

  “二師姐？”

  他呆呆看著明明是紀弱水模樣的西王母，從聲音之中聽出了端倪。

  隨即沈前也意識到了什麽，他霍然回頭，只見鍾離的身形一閃，落在了瑤池宮中瑟縮的躲在遠處的那一群天女之中，隨即一探手，便製住了其中一個不起眼的女子。

  鍾離伸手在那面容姣好的天女臉上一抹，好似有什麽東西脫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堪稱傾國的絕美臉蛋。

  被鍾離擒住，她臉上並無懼色，只是遠遠的凝視著沈前，如水的目光似在訴說著什麽。

  “兩個西王母？”

  如二郎神等人都是吃了一驚。

  只有沈前驟然明白過來，他背後的這個西王母原來是二師姐程青青假扮的。

  之前在先入為主的思想之下，沈前雖然覺得紀弱水很是陌生，氣質也完全迥異，但他一直以為那只是因為仙位的影響。

  搞半天原來真正的紀弱水一直隱藏在那群天女之中。

  被鍾離輕易拆穿，原本的西王母臉上流露出無奈神色，伴隨著一陣煙霧散盡，她恢復了本來面貌，正是許久未見的程青青。

  “你們這是唱的哪一出，你為什麽要假裝西王母？”

  沈前看了一眼程青青，又看了一眼落入鍾離手中的紀弱水，強忍住內心的焦躁問道。

  “還不是因為你！”

  程青青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沈前。

  “因為我？”沈前聽得滿頭霧水。

  “天境之‘門’開啟，八師妹感受到了冥冥之中的召喚，她覺得如果找回過去的記憶說不定能幫到你，我就陪她進來了……現在想想，那所謂的召喚多半也是這妖女在搞鬼，目的就是為了把八師妹騙進天境。”

  程青青解釋道，“進入天境之後，八師妹在瑤池宮找到了過去埋葬的仙位，但在煉化仙位的最後一刻，她卻後悔了。”

  “為什麽？”

  沈前一愣，原來紀弱水沒有煉化仙位，怪不得看她此時的神態氣質，和以前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依舊柔弱的讓人心疼。

  “如果選擇找回過去，她可能會變成另外一種模樣……而她，不想放棄現在記住的。”

  程青青看著沈前，目光幽幽的道，“畢竟和千萬年的記憶相比，半年又算得了什麽呢？”

  沈前身軀一震。

  他和紀弱水認識的時間，到現在剛好是半年。

  所以紀弱水是擔心找回了西王母的身份，卻反而會和他變得陌生？

  他回頭看去，見紀弱水遙遙對他露出了一個笑容，即便身處險境，依稀是往日的溫柔模樣，沈前的心情不由複雜無比。

  “傻子吧……”

  沈前低罵了一句。

  如果紀弱水真的恢復了仙位，鍾離也不可能如此輕易的抓住她，但反過來想，沈前卻又莫名松了一口氣。

  他不確定，找回了仙位的紀弱水或者說西王母，還會是那個他時常夢到的八師姐嗎？
  “在發現這天境就是個巨型陷阱後，我只能想辦法帶八師妹脫離。”

  程青青無奈道，“但瑤池宮在我們踏入後就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已經來不及了，我只能暫時扮成西王母，本來想著就算蒙混不過去，至少也能護她周全，誰知道……”

  “這妖女竟然比老娘還變態，她至少有著七禁以上的精神力，竟然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術法！”

  七禁？

  沈前心頭一沉。

  號稱最接近神的言靈王，也不過是八禁的精神力。

  而言靈王在山海巔峰時，便可以八禁精神力壓製普通王侯，後來踏入王侯之後，更是一舉封王。

  假設這妖女真的是七禁，那對方在王侯之中也絕對是一流強者，只怕不會比天劍客那個層次的存在弱太多。

  悄然間，沈前手中已經出現了一枚有著玄奧紋路的河螺。

  時間河螺！

  這是沈前在發現王侯分身也未必夠用後，等同於最後的底牌。

  但現在，好像就連這種手段也不夠保險了。

  根據沈前上次使用時間河螺的經驗來看，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時間河螺對他的加速效果達不到千年那麽誇張，頂天了也就十幾年。

  雖然足以讓沈前踏入王侯，但距離武王卻還差的很遠，或許比自己的分身要強出一截，但這種實力還不足以讓他在打壓妖女的同時，安然無恙的救出江璿和八師姐。

  “二師姐，石棺裡有什麽？”沈前問出了最後一個疑問。

  “我也不是太清楚，根據八師妹模糊的感知來看，封印確實是她種下的，但這拾荒者妖女既然一心想得到其中的東西，只能說明石棺裡的東西非同小可。”

  程青青蹙眉道，“我懷疑這是不是就是老師一直潛移默化的不讓八師妹接近昆侖山的原因……”

  “咦，沈前，你這位師姐的眼中好像只有你呢，她根本不在意我的存在。”

  這時，鍾離手中擒著紀弱水，重新飛至半空，她好像發現了什麽，掩嘴笑道：“看不出你還挺招女人喜歡的，玄女的那個替身對你也有意思，哦，還有江璿……嘖嘖，你二師姐不會也喜歡你吧？”

  “放了八師姐和江璿，我可以承諾之後留你一命。”

  沈前深吸一口氣，再抬頭時目光已經變得不悲不喜。

  “咯咯咯，喂，現在明明是我佔據上風哎，你怎麽好意思說出這種話？”

  鍾離笑得前仰後合。

  “聽得出你很了解我，那你應該十分清楚武道對我而言根本沒有所謂的瓶頸，只要給我時間，今天你留不住我，下次見面，我必殺你！”

  沈前斷然道，“我以道心起誓！”

  轟隆！

  隨著沈前話音落，天際好似有悶雷一般的聲音劃過。

  鍾離終於收起了笑意，她認真的審視了一會沈前，緩緩開口道：“我一般不受人家的威脅呢，但不得不承認，我的確很忌憚你。”

  “這樣吧……等西王母幫我打開了石棺，我就放你們離開如何？”

  “好！”

  沈前只是略一思索，立刻答應了對方的要求。

  “沈前……”背後的程青青皺眉。

  “我不在意那石棺裡是什麽，就算它是洪水猛獸，我也不可能坐視江璿和八師姐的性命不管，真出了什麽岔子，我來扛。”

  沈前輕輕道。

  程青青立即閉嘴，因為她從沈前的話語之中，感受到了不容置疑的決心。

  這小子好像又成熟了一些呢……

  程青青看了一眼沈前的背影，心情也變得有些複雜。

  “八師姐，聽她的，你把石棺打開吧。”

  沈前轉向了紀弱水，開口道。

  紀弱水定定看了一會沈前，好似從對方的眼神之中感受到了什麽，她輕柔的點了點頭，“好。”

  見紀弱水點頭，鍾離眼神示意，江承夜便踏前一步，隱隱分割了眾人，隨即她帶著紀弱水和江璿直上高空，來到了那懸浮的石棺面前。

  鍾離退後一步，輕抬下巴，示意紀弱水動手。

  紀弱水又看了一眼沈前，隨即飄然上前，將白皙的手掌按在了那石棺之上。

  嗡！
  一直安靜的石棺突然顫動起來，一道道血色的紋路自石棺上浮現出來，隨即那些紋路好似受到了某種牽引，如水流一般朝著紀弱水的手掌匯聚而去。

  當最後一點血紅之色也消失在了紀弱水手掌覆蓋的地方，石棺短暫的沉寂了一下。

  咚！
  一道恍如悶鼓一般的響聲，突然在天地之間回蕩起來。

  咚！咚！咚！
  緊接著，那響聲開始變得密集而急促，與此同時，從紀弱水開始解封的時候就一直好奇注視著這一幕的眾人，都開始變得面色發白，呼吸不暢。

  就好似那擂鼓一般的響聲，不僅僅在空氣之中回蕩，更是直接砸在了他們的心頭。

  “這聲音……好像是心跳？”

  有人喃喃低語，讓眾人神色一凜。

  所有人都聽出來了，這就是一種心跳的聲音。

  可什麽樣的存在，光是心跳聲都如此恐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