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9章 淹沒
  在第一次見到李稷之時，他就已經是等階四的地階巔峰。

  嬴抱月每次回想起那個紅月之夜，都驚訝於自己的膽大，在那樣詭異的時間地點遇見那樣一位準宗師級的人物，居然沒有立即離開。

  比起不能對普通人下手的天階宗師，等階四是更危險的存在，因為他們只要一抬手就能讓無數生命煙消雲散。

  她和他初遇之時，他坐在棺材裡，臉上戴著一副猶如鬼魅般的面具，身上的氣息深邃如淵，宛如死神一般。

  她從他口中，得到了自己的死期。

  “我其實有件事，一直覺得很對不起昭華。”高台之下，看著和淳於夜靜靜對峙的李稷，姬嘉樹忽然冷不防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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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都沒看見他是怎麽動的劍，但嬴抱月卻已經聽不見四周的聲音。

  李稷也是曾在人前拔過劍的。

  那就是他很強。

  他只能裝什麽都不知道。

  但也是在那一天，她知道了他的一個身份。

  “什麽事？”趙光不解地看向他。

  這注定是第一輪最引人注目的對戰。

  什麽都沒有。

  趙光想起那把被他留在世安院李稷床邊的那把包裹著布條的劍。

  “李稷以前在東吳的時候從不拔劍嗎？”嬴抱月聞言有些意外，雖然次數很少，但她還是見過李稷李稷拔劍的模樣的，連她這個前秦人都知道李稷很強大，怎麽東吳人對他的實力看上去那麽陌生？
  “以前……的確很少，”趙光看向她，神情有些複雜，“二哥之前用的劍有些問題。”

  聽著周圍人的議論，嬴抱月苦笑。

  因為就在這個時候，台上的李稷動了。

  “對戰開始！”

  “啊，這個事兒，你不用在意，”但姬嘉樹沒想到趙光聞言毫不在意地揮揮手，“那是他自己的問題，他自己不願意露臉拉票，難道還怪春華君你不成？”

  有些事，恐怕只有他這個十年來的旁觀者才能意識到，他甚至不能告訴李稷，因為這只會讓心有所屬的李稷更為痛苦。

  一襲青衣，一把長劍，除此之外，他身上什麽都沒有。

  但她沒有想到，剛剛破境身體虛弱的他，像一個真正的天階修行者一般，擋在了她和姬墨之間。

  “不過他偶爾還是會拔劍的，”趙光笑了笑，“只是不在人前罷了，不然他怎麽練劍。”

  她以為他們不會再見，卻沒想到從前秦到南楚，從南楚到東吳，他們陰差陽錯，無數次並肩而立，互相在各自的身邊。

  他很強大，但強大得很安靜。

  趙光知道嬴抱月為什麽會那麽意外。

  “這麽不可能？別忘了昭華君可是天階！”

  真是個漆黑又冰冷的死神。

  怎麽說他們現在也是一個劍派的，她也許還能從李稷的劍法中得到一些啟悟。

  在前秦和南楚的時候，她還不知道他的身份，他的家族，他的國家，他的流派，他的師長，什麽都不知道，但即便如此，她只知道一件事。

  趙光的話沒能說話，正豎耳聽著的嬴抱月也定住了。

  別說昭告天下了，他所有的一切都藏在水下。

  “昭華君……能不能贏過西戎翟王啊？”

  但那個時候，嬴抱月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麽，一點都不害怕他，可能是認為這麽強大的修行者和自己之後並不會產生交集。

  只不過埋了那把劍後李稷也很少拔劍，這世上沒有太多的事值得他拔劍，他們只是遊走在六國之中的觀察者，趙光一直以為李稷會保持著他對紅塵的淡漠直到生命的盡頭，等到李稷能拔出那把劍之時，就是他將劍鋒插入仇人的心口之時。
    卻沒想到李稷早早打破了這一切。

  一三.一一四.一四一.一二二

  西戎的傳統服飾色彩斑斕，上面掛著叮當作響的配飾和各色野物的羽毛，看得人眼花繚亂，淳於夜身上這件屬於翟王的服飾更是華麗，他拔出鑲嵌著寶石的長刀，和他的名字不同，他整個人在日光下灼熱得如同一團火。

  在李稷的劍動的一瞬間，她隻覺得有鋪天蓋地的水流向她湧來。

  嬴抱月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取這樣一個名號，說實話他和這個名號真的不是很相像。

  昭，有光明的意思。

  破境對他而言是要拿命去賭的。

  李稷是最年輕的天階，恐怕也是最不為人所知的天階。

  不露面容，不辨喜怒。

  那雙從面具中透出的漆黑眼睛，毫不猶豫地道出她只能活一年的事實。

  助他破境之時，她也沒多想什麽，只是不希望那麽執著強大的修行者就這樣消失在世間，她也不覺得當時才等階七的她幫上了什麽忙，更沒有期望獲得什麽回報。

  “誰說我二哥不會用劍了？他不過是懶得和那幫小人計較罷了！”趙光在一邊氣得跳腳，“只不過是那些人不配他拔劍罷了！”

  李稷是拔不出那把劍的，但卻還將那把劍視若珍寶的帶在身邊，直到那把劍開始抑製他破境，他才將那把劍重新埋回那片土地。

  而他居然真的就去賭了。

  姬嘉樹總覺得恐怕是名聲上的影響。

  而站在他面前的李稷，卻沉靜得如同一塊墨玉。

  嬴抱月專注地看向台上，卻沒有發現趙光正瞬也不瞬地看著她的背影。

  兩人面對面而立一動不動，但真元的切磋已經開始。

  “說的也是，”嬴抱月笑了，“我還真的很好奇他是怎麽用水法劍的。”

  “嗨，他要是願意露臉，不知多少人願意給他投票呢，”趙光嘻嘻笑起來，“這麽多年我都快忘記他長什麽模樣了，隻記得他小時候簡直像是個女孩子般漂亮。他……”

  “快看，昭華君上台了！”

  那個時候，他是在保護你啊，傻丫頭。

  戰國六公子中境界最高，也最神秘的一位，昭華君。

  “之前的六藝戰，我一直覺得他奏得比我好，”姬嘉樹靜靜道，但最後投票的結果，自己是第二，李稷卻是第三。

  “露臉……拉票？”姬嘉樹聞言有些呆滯。

  那一天，他的強大真的很讓人憧憬。

  這時高台上考官一聲高呼，台下所有人都睜大雙眼。

  雖然是等階四，但李稷身上的氣息比尋常等階四更加深邃，後來嬴抱月隨著自己進階才意識到，那是因為李稷的氣息從一開始就已經逼近了天階，他已經有了破境天階的能力，只是被卡在了那一關。

  噗嚕嚕。

  趙光定定注視著嬴抱月，想起在大朝會上拔劍的李稷，在心中深深喟歎了一聲。

  倬彼雲漢，昭回於天。

  並且變得更加強大。

  他實在是太低調了。

  將她淹沒。

  　“倬彼雲漢，昭回於天。”--《詩經·大雅·雲漢》意為看那銀河多麽高遠，白光閃亮回旋在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