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7章 虛化
  天傾山，界域。

  萬米高的天傾山大半山體已經脫離界域，斜壓於望京西山中。

  大量低矮的山丘直接被壓平，遠遠看去，就像草地上多出一方巨石。

  此時，山體陷入灰色如沼澤般烏雲，被黑色雷電環繞，不斷蠕動的頂部上。

  巨大的千羽仙樹下半截扎根入灰色土壤，猶如巨蟒般不斷生長。

  黑山真君坐在綠色樹枝交織的墊席上。

  他周遭，一共還有九道模糊的人形。

  其有中兩道只剩空殼，無絲毫道韻存在。

  分別是水之道脈的天姥與魂之道脈的魂狩。

  “之前這方世界，有人突破地解層次，黑山你去看了，然後，居然敗了。”黑山真君左側，是同屬森之道脈的長生真君。

  其聲音低沉，音調高低不定，仔細聽，猶如種子發芽破殼後，嫩芽撐開大地的聲音。

  “咳咳，我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你也敗了，你也敗了，是他動的手！！哈哈哈，哈哈哈！！”

  另一道人影狂笑，模糊的影子中，隱見黃色沙流動。

  “不對，伱怎麽會敗？那人必然此時應該也是重傷才對！怎麽會突破地解層次，甚至把你給擊敗？
  即使那只是你的善山分身也不該才對！”人影笑著笑著，聲音戛然而止，狂怒道。

  其赫然是此前於新京，與林末交手的黃袍道人。

  黑山真君端坐在蒲團上，面色平靜。

  周身環繞著朦朧的黑絲霧氣。

  仔細看，其面容赫然在扭曲蠕動。

  不斷在懵懂少年，強盛中年，衰弱老年中切換。

  其中少年神色純正，中年人面目凶惡，老年慈祥平和。

  最終凝成凶惡中年面目，雙目中湧動著青色的火焰，面部肌肉猙獰。

  “怎麽會被擊敗？還不是因為你？因為你錯誤的信息，讓善山他猶豫了，最終被欺騙，被偷襲！

  否則區區一個剛突破地解層次的家夥，憑什麽逼得善山連斬三山都未使用，就直接損山而逃？”他凶惡咆哮道。

  每說一句話，周遭環繞的黑霧便在沸騰，凝現出一張張凶惡人臉。

  是的，當時要不是他被偷襲，以至直接被按著打，他根本不可能輸！
  黃袍道人張了張嘴，並沒有立即回答，只是哼哼兩句，沒有說話。

  “天變未完全，無論是你還是我，真正降臨，都會被壓製，再加上法則未歸一，被壓製也是正常，

  畢竟那靈台實力不弱，能勝過半仙層次的東俊。”旁側，長生真君平靜道。

  “不過無論如何，終究未成仙，根本不明白天解層次，法則歸一後，代表什麽……”他伸手，輕輕落在身後千羽仙樹上。

  後者不斷有綠色光點由下往上，飛速逆流躥動。

  天傾山界域已經快要徹底出現於赤縣，但真正完全出現後，便代表天變徹底完成。

  屆時，海界接洽，石陸相接，重演水火，地風相一。

  千羽界七山三海落下，與赤縣徹底合為一體。

  攜地水風火重演的契機，他們自身法則將契機煉化，徹底歸一，不僅能完全施展所有實力，更能更進一步！
  畢竟天解層次，他們十人，選擇的都是地仙一途。

  這也是他們當年離開故鄉，最終選定千羽界，一齊降臨的緣故。

  “快了，時間快了，北冥，山鬼，燭龍他們，也該回來了，等到天變時，便借地水風火重演時，祭劍回去吧。”一直未曾說話的黃袍，幽幽歎息一聲。

  “在此之前，該靠你了……長生。”

  “由我合道建木開始，這便是注定的，不是嗎？”長生真君神色平靜。

  “我會完成約定的一切。”他年輕臉龐，額頭處綠色的藤蔓密紋開始扭曲蠕動，不時閃過一抹鮮豔的血紅色。

  說罷，他便閉上眼，開始借由長生仙種，提前歸一法則。

  “嗯，為什麽天傾山在動……這是什麽？！”

  忽然，中年面容的黑山真君眉頭一挑，眼中綠色火焰急速跳動，一下站起身來。

  下半身為一簇漆黑石筍。

  同一時間，長生真君剛閉上的眼睛瞬間睜開，隻感覺一股子冰冷的寒意急速在他元神中竄起，

  使得他法力自發上湧。

  “嗯？！好膽！！”

  他另一隻手伸出，閃電般落在身後千羽仙樹之上。

  無數繁綠色的波紋如蟻蟲般，自雙手，飛速向後者爬去。

  下一刻。

  眾人視野中，只見千羽仙樹扎根於灰色土壤的樹根下方，正有一隻大得恐怖的黑色面孔張開嘴，緩緩朝其咬向。

  那面孔口部，猶如黑洞一般深邃，內部是猶如旋轉樓梯般的森白牙齒，
  層層疊疊，延伸向巨口內部深處。

  看似速度緩慢，但其中爆發著一股恐怖的吸力，不斷拉扯這千羽仙樹根部往其靠攏，
  不過瞬間，龐大的千羽仙樹便被一口咬住。

  與此同時，無數如蟲般的繁雜綠色波紋，終於將後者整個根部覆蓋完全。

  但下一刻，綠影連同千羽仙樹無數根部，瞬間如決堤的江河一般，迅速潰敗破滅。

  不等長生真君繼續。

  吧唧！！
  龐大的黑色面孔大嘴猛然閉合。

  粗大的千羽仙樹直接消失大半。

  而另一半，則猶如處於榨汁機中的番茄一般，瞬間炸裂，化作無數綠色光點，飛速融入眾人眼前的千羽仙樹樹身之中。

  長生真君此時雙手依舊緊緊環抱著龐大的樹身，臉上原本的平靜之色徹底消失不見。

  “那是……那是什麽？”

  他眼中閃現無數陰翳，額頭上綠色的蔓紋，色澤越發深沉，由淺綠變為墨綠，最終變得血紅。

  千羽仙樹……落入赤縣的部分，直接被一口吃了？
  甚至由他出手，也沒有護持得住！

  桀桀桀！！
  桀桀桀！！！

  長生真君忽然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

  周在灰色的空間，喀什出現一道道粗大猙獰的裂紋。

  外界天傾山，那沒入灰色沼澤叢雲的山段，更是直接湧現無數恐怖的雷電。

  此時原本的黑山真君，以及黃袍道人，也是愣住，隨後默然。

  “方才那面孔……氣息……是那人……！”黃袍道人低聲說道。

  “是的，是那個騙子！那個魔頭！”

  “我以為他沒有了動靜，是沉寂了，但沒想到，其盯上了千羽仙樹，想要阻止天變，這是……在對我們，對其周文帝那家夥宣戰嗎？
  意思在說，你們一直在追求，促進的，他翻手便能摧毀？”黑山真君怒極反笑道。

  “成長期的千羽仙樹，已經能顯露建木三分本質，但在其力量下，依舊被啃噬一半麽。”黃袍道人若有所思，聲音多出了幾分凝重。

  他其實並未將林末放在眼裡，即使被其自爆所傷。

  畢竟正如長生真君所言，他未曾法則歸一，仙軀還被壓製，實力不能完全發揮。
    而且上次交手，全過程幾乎都是他佔據上風，最終失敗，只是沒有摸清其底牌，被其自爆所傷。

  一旦他法則合一，再小心些許，不讓其近身，那就好打得多。

  但現在……

  “這樣的個體，單憑現在的我們已經無法對付了，除非天變，法則歸一，或者……仙軀直接降臨……”

  不，仙軀降臨，也不一定是其對手了。

  就如他在望京時，便是仙軀降臨，結果被陰了，所受創傷，如今都還沒有恢復。

  “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如今怎麽辦，千羽仙樹斷根，即使天變，地水風火重演速度也必然受到影響……”

  黑山真君的臉龐，不知何時變為少年模樣，低聲道。

  “我的建議是直接讓北冥他們蘇醒，同時加快最後的界引儀式。”

  “如果不在兩界界融，地水風火重演時界引，即使有絕仙劍，也絕對無法引動建木傳送陣。”黃袍道人凝重道。

  “畢竟我等如今只有八人……”

  “八人，足夠了，我們可以有其他辦法，保證傳送陣的順利啟動。”這時，一直沉默的長生真君忽然出聲。

  “什麽辦法？”

  “什麽辦法？”

  “找到那串奇異信號片段的發射源頭，其能夠放大信號頻率，以至讓我等感知，必然能增幅建木之心的靈性。”長生真君平靜道。

  “如此，怕是那邊也會感知道……”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我們爭的便是這最後一線。”

  “那……那個靈台怎麽處理，在這片大地，如今的他，應該是頂級強者，無人能製了……”黃袍道人出聲。

  “其實力很不錯，若非未能天解，煉化法則，與我等平齊也不為過。

  如今那便讓他得意，讓他與周文帝鬥爭，後者是這片化外之地的王，他不會容忍自家地界，有威脅到他的人出現。”長生真君平靜回答：
  “等到北冥他們蘇醒，一切便塵埃落定。”

  在最開始時，他們一直都是不太瞧得上赤縣的。

  畢竟其最強者，不過地解層次。

  等到天變，東俊一人便能將其壓平。

  但沒想到的是，事情有了意外，一個誰也沒想到的變數出現。

  緊接著，便是一系列由這個變數引發的連鎖反應。

  最終，形成這樣誰也不曾預想的局面。

  *
  *
  陰河谷，陰河石柱上，小靈台寺。

  一處由無數無憂樹枝丫垂繞封閉的地界，此時不斷有彩色天光在天幕中閃過。

  甚至連天空中烈日光輝也不能將其遮掩，很是玄奇詭異。

  這種異象已經持續了三日了。

  開始時，奇異的天象直接使得周遭百姓大驚惶恐，最終有靈台寺高僧出面，言其為佛光普照之象。

  為宗內住持，清涼聖僧悟道，天地有感所現，這才化解了騷亂。

  但這麽久過去，連天的奇異天象，依舊引得百姓早晚飯後跪拜祈禱。

  此時彩色天光中，隱隱有一張十余米的臉龐浮現。

  臉龐過後，四肢，軀乾。

  不斷輪回，相互接替出現。

  偶爾才顯現出完整人形。

  清晰程度同樣隨機。

  偶爾面部輪廓真正清晰時，可以發現，人影赫然是林末。

  從將千羽仙樹吞噬後，凝煉出一隻建木之手後，他便開始鑽研研究，自身完整虛化的能力。

  迄今為止，在重瞳，崩玉的助力他，算是收獲頗豐。

  他已經完成了虛化，全身虛化。

  但如今，他好像到達了極限。

  林末所摸索出，實現全身虛化的前提是封印自身力量，壓抑自身軀體強度。

  只有這樣，他才能實現虛化，甚至短暫進入虛海！
  那天空中出現的彩色虹光，便是他在虛海中吞噬那些虛獸時，後者死亡所引起的異象。

  不得不說，虛海的確是一方寶庫。

  那裡奇異生物極多，蘊含特質也不同，林末吞噬後，崩玉積累進化素材速度直接暴漲。

  就連天賦珠赤能，運點自發積攢的速度，也得到了大量提升。

  唯一的缺點則是他需要壓製自身實力。

  這樣的狀態，使得他在虛海整個食物鏈，只能算中下，並不能肆無忌憚。

  這個不得已的壓製，他也找到了緣由。

  道理很簡單，他本身的實力太強了，特質太過純粹。

  想要進入虛界，除了直接打破赤縣界域，那就只有借助吞噬千羽仙樹所凝煉出的建木之手。

  簡單的形容。

  後者就相當於一個vpn，能夠幫助他翻牆。

  可這個vpn有流量限制，一旦超過了這個流量限度，便會很是緩慢，甚至直接vpn崩潰。

  “也算是有所收獲，至少能進入虛海，其實就是個進步。”

  在那邊，即使未能有所獲，光是那龐大群體的虛獸，都是一個寶貴的財富。

  更何況全身虛化，雖然需要壓製實力，但卻相當於短暫的無敵。

  至少據林末估計，諸如十仙層次，還無法將其打破。

  林末簡單總結了下自身這次閉關的收獲。

  很快，天空中的虹光再次閃爍幾次後，徹底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一道高大人影緩緩逐漸凝實。

  就在凝實的一瞬，身形直接出現在大雄寶殿。

  如今的大雄寶殿，靈台成道像前，直接多出了一與其等高大璨金佛像。

  後者腰纏九首黑龍，腳下踩著一繁雜樹根，眼瞳呈重瞳，面帶微笑。

  詭異霸道與平靜祥和交替，給人一種詭異的觀感。

  此時殿中，李神秀跪坐在滿殿的佛像前，感覺到林末的到來，眼睛緩緩睜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