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警察的故事（完）
  早該想到的。

  設計遊戲的人，怎麽可能讓自己在遊戲裡輸呢？
  觀眾懊惱自己的天真，正以為影片終於有了一次邪不勝正、人性團結的高光時刻，卻忘了紅面具的遊戲向來與公平無關，人性的掙扎不是遊戲核心，讓人最大程度地痛苦，才是他一直以來的目的。

  張家駒僥幸未死，女朋友卻一直昏迷不醒。看著女友那纏著紗布的臉，張家駒隱隱又有頹廢的趨勢。但是他止住了，因為答應過女朋友不準再尋死覓活，所以他勉強振作了起來。走在醫院的走廊裡，一路上遇到很多探望同事的警察。張家駒不認識他們，他們卻很認得張家駒。

  在公園拆下的裝置發生爆炸的同時，遠方某處也發生了爆炸，當時火光衝天，煙塵擴散。

  這些警察是來探望爆炸事件裡的同事的。

  張家駒一路走過，所過之處人們立馬安靜，用各種眼光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最不受歡迎的人。

  其中更有人不憚以厭惡的目光看著他，認為自己同事的傷亡皆因張家駒而起。

  張家駒深吸一口氣，沒有辯解，步伐邁得越來越快。

  不是為了逃避。

  而是他沒心情沉溺在悔恨和羞愧中了。

  接下來就是等著警察出現，然後開槍而已。

  “我媽怎麽來了……”

  紅面具拉下警察的面罩，露出不慌不忙的臉。

  中年人立馬對著自家孽子破口大罵起來，一時間風度全無，恨不能衝上來掌摑他們。

  “放下……”

  “你叫什麽名字？”張家駒問邋遢小孩。

  追查他們的社會關系，排查他們近期接觸過的人，調取他們的網絡信息，警方又相繼找出了符合【黃面具】和【綠面具】資料特征的人。

  段小風反應過來，立馬近身揮拳，想要製服對方。然而拳頭被對方從容躲開。

  之前在工廠裡兩人就有過交手，那次是張家駒棋差一著，輸了。

  依然是比遠距離射擊。

  這樣一個失去了激情和野性、按部就班搶銀行的紅面具，觀眾們還真沒有看到過。

  “我們不是匪徒，我們不是孤軍奮戰。”張家駒按著胸前的講機，跟其他路線的新隊長一起布下戰術，開始對匪徒圍追堵截。

  張家駒呼吸陡然加重。

  “投降吧，阿澤，你的人生不應該只有仇恨。我知道你恨你爸，但是你如果為了仇恨一直在犯罪裡打滾，等於是被他操縱了人生。為了報復他，你放棄了自己的思想，放棄了自己的人生，還放棄了那些你本來可以擁有的愛。”

  盔甲的裂縫蔓延。

  ……

  所有關於她的回憶，她的目光一直在看他。

  “這個世界真沒意思啊。”

  張家駒轉身，朝遠處的特警揮手：“不要開槍！”

  “啊。”吳澤下意識捂住了胸口，眼神裡滿是陌生，不明白這裡明明什麽傷都沒有，此時卻為什麽這麽痛。

  距離車禍發生的地方大概二十多米，有另一個精致小孩杵在欄杆邊上，遠遠地注視著一切。

  為了重新凝聚團魂，紅面具把另外兩個同伴的罪名順便也講了講，讓他們有點罪犯的覺悟。

  吳澤定定地看了張家駒幾秒，同意了。他收回槍，直接放開了段小風，仿佛也不怕他們當中的誰突然反悔。

  張家駒說：“你恨的不是警察，是你爸，還有你自己。”

  明明是大團圓的結局，本該開心才對，但觀眾的心裡，卻是又沉又堵。他們忘不了最後又哭又笑像個無助小孩的吳澤。不少觀眾看得過了好久眼淚都停不下來。

  一切宛如情景再現。綠面具貼近了張家駒，準備將後者抱摔。

  張家駒和段小風跟著特警悄悄摸上了樓。很快就遭到了黃面具和綠面具的埋伏。尤其這兩人邊打邊躲，跟玩捉迷藏打遊擊戰似的，時不時還拋過來一個手榴彈，搞得警方這邊損失很大。

  “你老子是警察，你竟然當劫匪！”

  來不及多想，張家駒朝吳澤大喊：“再比一次！比槍，我們再比一次。就賭他的命。”

  “阿澤，不要再繼續犯錯了……”張家駒說。

  “那是我老爸！”

  明明是在墜落，他張開雙手，卻像在飛翔。

  “砰！”

  眼中閃過失望，紅面具深吸一口氣，更堅定了某種決心。他扭頭瞥了眼藍面具，說：

  一個七八歲大的邋遢小孩，在寒風中，看著遠處父親對著電話低聲下氣地哀求著什麽。

  很快，黃面具和綠面具就被打得各自分開逃竄了。

  吳澤向後一退，胸口漸漸滲出鮮血。

  張家駒帶著段小風去追捕剩下的紅面具和藍面具。

  大家表情肅然了起來。

  “【紫面具】，胡氏藥業董事長的小女兒，水木大學化學專業博士學位，曾獲……目前失蹤。”

  愣了幾秒，邋遢小孩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麽，跑到父親的屍體旁，嚎啕大哭。完全不知道現在該怎麽辦。

  “他不是警察。”張家駒提醒吳澤牢記原則。

  他們希望互相解決彼此的老爸老媽，這樣可以一勞永逸地避免見面。

  事件結束後，警隊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的氣象。

  張家駒依舊站在白板前。

  落地窗前，一根鋼索遠遠地穿過馬路，連在對面大樓的樓頂，只要搭上裝備，就可以滑到對面。

  一個領導從警察堆裡走了出來，赫然就是吳澤那個當警官的爹。

  露出藏在裡面光著身子的小男孩。

  “現在不一樣了。”吳澤笑笑說：“我已經什麽都無所謂了。”

  段小風是張家駒的靶子。

  “啊？……哦哦。”經理抖著手拿出手機，一邊拚命看人眼色，一邊小心翼翼地撥出了報警電話。

  解救人質！

  “還真敢說啊你。”吳澤臉上笑意收了收，用槍點了點段小風的腦袋，提醒他不要激怒一個挾持人質的劫匪，不然死者的命就算在他的頭上。

  子彈穿過藍面具的脖子，紅色的鮮血，像花瓣飛灑在空中。

  “來不及了。”吳澤輕輕搖了搖頭。

  三個面具匪徒興奮地各自挑好掩體，架好步槍，瞄著一樓，就等警察進來。

  “我是說，吳澤也躲起來，這很奇怪。”張家駒說，昨天吳澤如果知道自己被跟蹤後，假裝配合的話，製造不在場證明，某種程度上可以擺脫嫌疑，段小風不出意外也就成了替死鬼，“但他為什麽突然失蹤了？”張家駒抖著幾張資料，很疑惑，“這麽早就開始布置煙霧彈隱藏自己的人，不應該想不到這點才對。”

  張家駒感到凝重的同時，還多了一層憂慮。

  “我就不應該生下你！”

  “吳澤，吳領導的兒子，警察學院畢業，體能測試、專業技能堪堪及格，無獲獎經歷，沒有來往密切的人，之前在學校和同學關系不算好，有傳言說他一直遭受校園暴力……”

  聽著吳澤的資料，專案組的警員都面面相覷，疑惑是否找錯了嫌疑人？

  新隊長一個也答不出來。對於吳澤這個人，他只有很多怨恨和鄙夷。無論是開槍還是格鬥又或者是刑偵斷案，其實跟小時候考年紀第一、當三好生一樣，需要一些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天分。“這狗-日的，如果好好當個警察該有多好。”

  以及，貼在白板最上方的【紅面具】。

  之前賓館被拍到的蝴蝶和電腦男，他們的資料以最快的速度呈現在專案組。

  張家駒按住浮動的心魔，厲聲說：“阿澤，投降吧，外面全是警察。”

  張家駒愣了一下，緊接著想起，當初在工廠，除了比射擊，格鬥，此外還有……

  錢裝好了。

  那幾個中年人在段小風的提醒下，很快發現了守在樓上的他們。

  電影沒有就此結束。

  兜兜轉轉，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工廠的倉庫。

  段小風雖然洗脫了罪名，但因為冒充警務人員，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不過以線人身份立了功，判了緩刑，也不用坐牢。

  哭著哭著，吳澤又輕笑起來。笑眼前父親的狼狽，笑自己終於報復痛快，但漸漸的，笑裡充滿了嘲弄，對自己，對眼前的父親，也對這個世界。

  吳澤連中數槍，破布般被連連後退，最終來到落地窗前面，向外倒去。

  “你先。”吳澤彎腰從地上的特警身上撿出一把槍，遞給張家駒。

  盔甲支離破碎。

  畫面閃回到一年前。在巷子裡，蝴蝶面對被警察挾持的情況，她一點也不慌張，只是看著吳澤。吳澤開出一槍，她毫不猶豫地配合著抓住了架在脖子上的刀。

  藍面具被鎮住了，不敢再說投降的事。

  突然，一個組員接到電話，他用足以震動所有人的聲音大喊：“找到了！”

  但是就在綠面具衝過來的一瞬間，張家駒抓住對方的手腕和衣領，轉身，跪式背負投。

  他自己則帶著藍面具去了撤離點。

  張家駒立馬用槍指著藍面具，阻止其逃跑。

  紅面具槍口對準段小風，命令張家駒：“放下槍。”

  裂縫遍布整個盔甲。

  “【藍面具】，光爵基金總裁的兒子……目前失蹤。”

  當國家機關全力追查兩個人的時候，什麽信息都像是攤在陽光下，一點影子也不會有。

  風從破碎的落地窗口吹了進來，把吳澤吹得踉蹌搖晃，撞在了柱子上。

  面具四人組緊接著就看到，幾個穿著優雅的中年人急切地走進了大門。

  張家駒看到，地上已經倒了幾個弟兄，生死不明。

  然後小孩眼睜睜看著父親衝進街對面的一家便利店，搶了一個麵包拔腿就跑。繼而眼睜睜看著父親因專注逃跑，沒看見路上快速駛來的卡車，兩者相撞。

  父親是在借錢，但他因為之前就欠了不少沒還，所以不僅是一分錢都借不到，還被一頓臭罵。

  吳澤笑笑，高處的風吹得他的頭髮飄動起來：“別說得很了解我啊。我又不是來看心理醫生的。”

  依然是讓張家駒先開槍。

  “他們知道自己身份已經暴露了，所以躲起來。你們現在的任務，就是找到他們任何一個人的位置。快！快！快！行動起來！”新隊長拍著手，讓組員趕緊動用資源去找人。

  “我是不了解你，但是像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覺得全天下就自己最慘，都是因為小時候爸媽對你不好，所以你才會變成今天這樣，全都是他們沒教好你，都是他們的錯……”張家駒說：“說到底，你們這樣的人其實隻想把原因甩給別人，不敢對自己的行為負責而已。”

  吳澤已經把手伸向了口袋，他輕笑著對張家駒眨了眨眼：“你輸了。”

  吳澤愣愣地看著死去的同伴。

  段小風在遠處大聲鼓勵張家駒，你可以的，你行的。順帶著，也是在提醒樓下其他地方的警察，他們所在的方位。

  明明是些體態臃腫，看起來沒什麽戰鬥力的中年人，但是一看到他們，藍、綠、黃面具頓時就像被人捏住了脖子後頸的小貓，一下子槍都拿不住了。

  段小風下意識想追上去。

  張家駒一邊疾走一邊拿出了電話：“我要賓館那兩個面具垃圾的資料。”

  黃面具中彈後被製服了。

  綠面具身手更靈活，逃走了。逃跑的方向恰好是張家駒這邊。近距離交手，手槍如果不是拿來錘人，就會是一種負擔。張家駒扔開手槍，開始跟綠面具拳腳相搏。

  “你本來是有機會的。”張家駒一臉惋惜地說：“我的槍法並沒有比你厲害，但你這次卻輸了。你覺得原因是什麽？”

  “你讓我面子放哪裡？你怎麽不去死？垃圾！”

  紅面具搖搖頭。他剛才一直看著樓下，然而來的中年人裡，並沒有他的警官老爸和富商老媽。

  “段小風。”邋遢小孩抽抽搭搭地回答。

  三名面具同夥在金庫裡拚命裝錢，依舊是紅面具在外面把風。然而少了一個愛發出清脆笑聲的人影，整個畫面都空蕩蕩落寞了很多。

  這時，面容年輕的張家駒突然出現，攔住了對屍體吐口水的便利店店員；脫下外套，蓋住了屍體。

  吳澤扶著柱子，似用盡全身最後一點力氣，再次將手伸向口袋。

  最後，他終於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樣東西。

  “報警吧。”紅面具用槍戳了戳面前的經理。

  這個步伐……觀眾在心裡驚叫起來，認出了紅面具。

  子彈緩緩地從槍口發出，途徑大半個走廊，擊中了段小風肩上的花。

  看著自己的爸爸，吳澤的眼淚終於流出眼眶。他哭得像一個委屈了很久的小孩，忍耐多時，某天終於忍不住反抗——我要在你眼前把這條命還給你。

  一把蝴蝶刀。

  吳澤嗤出一聲笑。

  接下來輪到吳澤了。藍面具顫顫巍巍地希望自己的老大打準一點。吳澤沒有什麽廢話，也不需要什麽醞釀，他舉槍，瞄準，射擊，充分相信自己的本領。

  段小風急得不行。

  裂縫越來越大。

  紅面具則盯著窗外天空漂浮的雲朵出神，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跟之前那些同夥們看到父母的反應一樣，當看到自己的爸爸，吳澤那堅硬又強大的盔甲，一下子出現了裂縫。

  “你，乾掉了十六個警察，搶劫金額三千九百萬，故意殺人，非法持有槍械，非法入侵網絡盜竊機密，說嚴重點，這都算叛國罪了……你知道這代表什麽嗎？我是警察，我可以提醒你，這表示你不管自首不自首，被抓住就是死路一條，誰也保不住你。反而還會連帶著你爸媽一起遭罪。”

  但警察這邊來的畢竟號稱精英，光挨打不還擊，實在說不過去。

  段小風大口大口地喘氣，興奮至極。

  這一動，就徹底變換了一種結局。

  他們在某個落地窗邊上找到了藍面具。

  “在被審判之前，我們都還只是嫌疑人，不是罪犯。所以，千萬不要被抓到。”紅面具笑著拍了拍同伴的肩膀，然後派出綠面具和黃面具，讓他們倆去把偷偷摸摸爬上來的警察給乾掉。

  吳領導無力地跪倒在地，所有的嚴厲都被錯愕和哀傷代替。

  父親被卡車撞死了。

  吳領導看了看遠處的車禍，撇撇嘴，轉頭對幼年吳澤說：“不準哭！上車！”

  “他是個警察，絕對知道炸警局意味著什麽。到底是什麽契機，能讓他犯罪升級升到不給自己留活路？”張家駒緊鎖著眉頭，對於吳澤，他顯然有很多的疑惑。

  段小風也認出了這種怎麽打也打不中對方的無力。只可惜，這次沒有手銬幫他。段小風幾下就被紅面具反製，槍頂在了太陽穴。

  張家駒深吸幾口氣，一直做著心理準備。

  掛了電話。小孩走上來，說自己餓了。但父親拍拍空兜，實在拿不出錢。小孩看出了父親的窘迫，突然說自己其實也不是很餓。父親默然，為不顯窩囊，他決定給兒子搞點吃的來。

  一輛輛警車很快來了。

  銀幕上，鏡頭突然換了一個視角。

  張家駒拿著吳澤的詳細資料，說：“奇怪。”

  此時他們在樓層的高處，攀過護欄，可以看到一樓的大門。

  吳澤紅著眼睛，抿了抿嘴。他轉頭對張家駒說：“張家駒，你還沒贏。我們還有一場沒比。”

  然而觀眾們卻看到，就在吳澤扣下扳機的瞬間，藍面具似乎克制不住害怕地挪動了一下。

  那目光不僅僅像是她信任著他的槍法。還像是，只要有他，她就連死亡都不怕。

  匪徒畢竟不是兵王槍王，當遭遇兩個方向的子彈夾擊，除了等死幾乎別無他法。

  已經兩個面具匪徒被製服了。

  吳領導一邊氣勢洶洶地走來，一邊揮舞著食指，大聲怒罵：“廢物！垃圾！”

  “老大，要不……”藍面具想要投降了。

  但他怎麽來得及阻止。罪犯在重重包圍中突然將手伸向口袋，無需警告，直接開槍。

  新隊長站到張家駒邊上，看著白板上的照片，咬牙道：“一群閑得發慌的富二代官二代。”

  張家駒緩緩說：“其實對他們這樣的人，最好的報復，是讓自己過得幸福。”

  跟著張家駒一起來的特警，眨眼間全滅。

  “這麽快？”新隊長很興奮，趕緊組織兵馬準備抓人。

  突然，一隻大手拍在了精致小孩的後腦，力道很重。

  ……

  張家駒不僅升了職，還終於擺脫夢魘，拿出溫養多年的玉佩，向剛出院的女朋友求了婚。

  然後是在工廠，蝴蝶坐在欄杆邊上，晃著雙腳，作為比槍的靶子，她只是笑嘻嘻地看著他，一點也不怕打中。

  新隊長聽完，也覺得吳澤的表現的確有些急躁，不符合以往的狡猾。

  張家駒和段小風率先走進大門，然而他們進來後沒有再走，而是轉身看著身後，像是在等什麽人。

  張家駒猛地看向吳澤。

  “完了完了……”

  觀眾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那個影響了段小風整個人生的警察，是張家駒。怪不得段小風說自己看不得工廠事件後頹廢的張家駒，冒充警察也要來報恩。

  “不奇怪，他們爸媽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奇葩。兒子女兒在外面犯罪，這群人愣是沒一個知道的。”新隊長恨恨地說。

  藍面具想說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力氣似一瞬間被抽光，他捂著脖子滑到地上。

  張家駒看著遠處的段小風，手指將槍柄捏得發白。

  這一年過去，張家駒荒廢度日，而綠面具不斷征戰，觀眾隨便算算，都覺得張家駒贏面不大。

  吳領導停住腳步，難以置信地僵在了原地。

  張家駒站到作戰室的最前面，說：“昨天吳澤擺脫跟蹤之後，就再也沒有回過家。今天早上也沒有出現在單位，電話聯系不上，詢問過他爸媽，吳澤平常會去哪些地方……都說不知道。”

  張家駒氣喘籲籲地把綠面具銬起來，咬牙切齒道：“每一天，過去一年裡的每一天，我都在想著這個瞬間。”

  精致小孩的鼻子撞在了欄杆，一下子就留出了鼻血。眼圈也疼得紅了。

  張家駒猛地閃進一旁的拐角，舉槍準備還擊。

  吳領導揮著手讓身邊的特警不要開槍，但依然有子彈飛向吳澤。

  打肩上的花。

  只見剛才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一位“弟兄”，竟不知什麽時候站了起來，連殺數人。

  張家駒話還沒說完，就聽見“砰砰砰”連續幾聲槍響，從身後傳來。

  花瓣在空中紛飛。

  像在表達某種慶祝。

  吳澤瞥了瞥段小風，竟然什麽也沒說。

  吳澤怔怔看著躺在地上鮮血和尿液齊流的藍面具。

  終於，張家駒開槍了。

  “別去。”張家駒伸手拉住了他，“等支援。”顯然，他對工廠行動的衝動追擊有了心理陰影。

  大手的主人是年輕的吳領導。當然，這時的他還不是領導，他穿著基層警察的製服，一臉醉態地從身後某個地方走了出來，兜裡鼓鼓的裝著長條型的什麽東西。

  藍面具是吳澤的靶子。

  瞳孔晃動，他回憶。

  段小風身後，一堆警察圍了過來，用槍口對準吳澤。步槍的射擊距離超過手槍，他們也不必走近。

  吳澤從走廊上的花瓶裡，取了兩朵大小差不多的花，在藍面具和段小風的肩上各放一朵。

  張家駒搖搖頭，一遍遍看著吳澤的資料，偶爾念念有詞，走來走去，試圖揣測吳澤的心理。

  四個人做好了準備。

  綠面具小山般的身軀，瞬間泥一般癱倒。

  綠面具的面部直直地撞在地上，魁梧的身材，有那麽刹那，所有的重量都壓在脖子上。

  所有被念到資料的嫌疑人，都是“失蹤”“失聯”的狀態。

  觀眾們也跟著緊張起來。一部分觀眾是禱張家駒成功的，另一部分則希望張家駒失敗，好讓吳澤跑掉。

  張家駒頓時擰起了眉頭，感覺想抓什麽但沒抓住。

  幼年吳澤收住眼淚，捂著鼻血坐上了停在街邊的車。鼻血被他胡亂地抹在臉上，看著就像是半張鮮紅的面具。

  車子啟動了，調頭。將車禍的地點遠遠拋在身後。

  透過車窗，幼年吳澤深深看著被張家駒牽起手帶走的段小風，眼裡滿是羨慕。

  啊，他的爸爸死了，真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