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演員的一天

  十點的時候，員工陸陸續續抵達工作室。

  關琛不知道這些人分別是幹什麽的，但他知道這些人一定是他的手下。

  至於那個戴眼鏡的，關琛估計是什麽總經理之類的，應該也是幹部，但級別應該比自己要低。不然對方在聽說了他空降助理這一職位的時候，不會那麽生氣。

  那個疑似總經理的眼鏡男捏爛了一次性杯，用不加掩飾的憤怒眼神看過來，關琛心裡一片恬靜，他對此早有預料。

  一個空降兵突然冒出來搶了職分了權，眼鏡男作為老資歷老員工，生氣憤怒也是很正常的。

  【接下來按照電視的發展，應該會有什麽派系鬥爭。】關琛預計。

  上輩子的時候，大老板也安排過空降兵，想分老大的權。但最後都被老大明裡暗裡地做掉了。

  關琛有點躍躍欲試，好奇正經工作的派系鬥爭是什麽樣的。

  可惜，他今天似乎沒什麽跟總經理對壘的機會了。

  謝勁竹跟職員們打了招呼之後，就叫上關琛跟他一起出門。

  “今天就開始練？”關琛問道。

  謝勁竹在停車場找到一個車位，溫習了一把側方位停車，費勁地把車停好。鎖車門的時候，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又想不起來。

  “沒事，我看著呢，快到監控范圍我會降速。”關琛眼力很好，找監控就和回家找水喝一樣簡單。

  “演戲雖然是心力上的消耗，但體力也很重要。有時候遇到嚴格的導演，經常要重複一個動作或表情幾遍十幾遍，假如沒體力，就會沒法保證表達的準確性。”

  最後謝勁竹在小說區找到了關琛，鬼鬼祟祟地似要買些什麽。

  “為什麽沒有乒乓球台，沒有台球廳？”關琛忍不住問。

  謝勁竹突然擺手：“差點忘了你是雲縵畢業的，這些話對你來說太小兒科了。”

  “演員要沉澱自己，閱讀是最好的辦法。”謝勁竹說，“我們演員再能觀察人，但對於別人的人生，能獲得的東西也都有限得很。所以閱讀很重要，尤其是小說。閱讀小說，等於獲取別人的人生經驗。”

  謝勁竹連忙放下啞鈴，走過去，炫耀地“喝！”，“喝！”地衝著沙袋打了一套組合拳，說：“我當初為了拍動作片，還是專門練過的。怎麽樣？想學的話我可以教你。”

  “太小眾了，玩得人不多，應該就沒有了。”謝勁竹回答。

  簡直太適合了好嗎！關琛在心裡大叫。

  “沒有換洗的衣服，我們下午還要去別的地方。”謝勁竹搖了搖頭，今天只是帶他來認個路。“明天再來練。”

  “去哪？”關琛問他。

  “我在錄《極限男人》，節目組說我犯了【威脅嘉賓罪】，然後他們讓警察來抓我。我現在跟大家分散了，一個人在逃亡……”那個叫沈賀的人絮絮叨叨地把情況說了出來。

  下午五點半，到下班的時間了。【職場第一天】似乎就要結束了。

  謝勁竹帶著關琛來到進行無氧訓練的那層，把東西在儲物櫃鎖好。

  “你在想什麽？”謝勁竹大吃一驚。

  走出街道，來到一輛轎車前面。

  “有。”關琛點點頭。

  關琛覺得大師兄雖然喜歡虛張聲勢，但心地還是好的。以後謝勁竹不知死活想跟他對練的話，他可能會酌情考慮要不要手下留情。

  關琛看不懂這些，隨便亂逛，聽謝勁竹在旁邊瞎講，然後他只要點頭就行了。

  謝勁竹暗自得意，悄悄繃緊肌肉，拿起啞鈴，咣咣一頓舉。“怎麽樣？我當初就是因為這身材才被一部動作片選上。有時候壓力大了，來狠狠運動一下可以有效解壓……”

  他看了看打來電話的人，選擇了外放接聽。

  是一棟健身中心。

  謝勁竹大吃一驚，連忙把車靠邊停下，問：“沈賀？怎麽回事？你怎麽突然被通緝了？”

  有司機受不了龜速，超車到平行的位置想罵謝勁竹幾句，但一看謝勁竹平頭凶狠的造型表情，立刻偃旗息鼓，乖乖開走。

  他看出謝勁竹步伐虛浮，是個花架子。也不知道這家夥哪來的勇氣敢教別人。

  臨近傍晚的時候，謝勁竹說今天差不多就到這裡了，但這只是他平時日常生活裡的一部分。

  “我買幾本書送給我小弟當禮物。”關琛解釋。手裡握著幾本【小學生必讀小說】系列叢書。

  關琛眼睛一亮：“所以，假如不小心跟明星碰車的話，是不是可以借機敲詐很多錢？”

  “按照邢老師的建議，他讓我先挑有故事性的讀，後來讀得多了，培養出自己的審美和品味，自己就知道怎麽找書讀了。當然，這個建議適合我這樣的新手，不適合你。”

  上手幾秒鍾，就把車速飆得越來越快。

  “所以演員要多看小說？”關琛若有所思。

  “停車停車……”

  健身中心很大。謝勁竹帶著關琛從上到下逛了一趟，有游泳館，有瑜伽房，有好幾種舞蹈的教室，有動感單車房，八角籠，攀岩牆，射箭場，室內籃球場足球場……

  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演員的功夫重在平時。

  剛一接通，對面就傳來一道急促的呼喊：“勁竹，我被通緝了，快救救我！”

  “啊，哦。”謝勁竹愣愣地點了點頭。

  “今天先帶你看看演員不工作的時候，是怎麽度過一天的。”謝勁竹回答。

  健身中心很大，每一層分不同的功能和區域。

  關琛坐著謝勁竹駕駛的車裡，看著遠處隱在雲裡的余暉，有點期待明天了。

  然而，一通電話的意外到來，讓關琛下班的時間往後推遲了。

  關琛的聲音帶了點迫切。

  藝人這個職業，能夠一下子走完大部分人一輩子都走不完的路，然而速度快了，免不了要飄起來，外力一碰就容易偏離軌道。

  關琛點了點頭。

  關琛覺得這話和前世的楊德昌電影裡講的【電影發明後，人類的生命至少了延長了三倍。】類似，就問：“獲取人生經驗的話，漫畫不行麽？電影不行麽？”

  出了健身中心，他們吃了個飯，然後謝勁竹開車，載著關琛到了下一個目的地。

  關琛撇撇嘴，嫌棄的意味格外明顯。謝勁竹想教他打拳，就跟有人想拿小豬佩奇做紅燒肉一樣不切實際。

  “超速了——要超速了！！”

  一轉頭，關琛又不見人了。

  謝勁竹握著方向盤，前所未有地感覺到了安全，他借著傳授經驗的機會奉勸關琛：
  “如果車碰去撞去，不是賠錢這麽簡單的。不管多小的刮擦，對我們藝人來說都是醜聞，會影響形象，嚴重點還會丟掉工作。所以明星一般都不輕易開車，讓別人來開。就算自己要開，也絕對要非常小心才行。”

  “【愛情到底是什麽，我每次問你也不明了……】”謝勁竹的手機響了。

  “駕照有的吧？”謝勁竹把車鑰匙遞給了關琛，想讓他來開。

  遠方沒測速監控的時候，他油門猛踩，超過一輛輛車，等快到測速范圍內了，就稍稍減速，貼著限速線駛過。

  後面的車子嘀嘀狂催，謝勁竹絲毫不為所動，堅決按照自己的步調前進。

  關琛瞄了一眼手機屏幕，是個陌生的號碼。但謝勁竹卻憑著來人的聲音，認出了對方。

  說著說著，發現邊上沒人回應。

  決定要看的書，一星期下來，一本都沒看完。

  關琛雖然不知道真假，但能感覺到大師兄又在虛張聲勢裝模作樣了。因為他能感覺到謝勁竹渾身上下布滿了【快誇我！！！】的氣焰。

  謝勁竹對關琛期望很高，希望關琛不要浪費自己的才能。所以今天帶關琛的第一天，他想讓關琛在入行之前，看看一個演員不工作的時候應該是怎樣。

  似乎是被關琛的話嚇到了，謝勁竹把車速穩穩地壓在二十碼，雙手緊握方向盤，生怕前面的車突然停下，跳出個人來訛他。

  “我給你辦張卡，以後跟我一起來練！”謝勁竹拍著關琛的肩膀，嫌他太過瘦弱。

  謝勁竹一邊強調體力對於表演的重要性，一邊脫下外套，展示出一身健碩的身材，說：“而且有一副好身體，在高壓環境下可以避免生病，不耽誤拍攝進度。”

  雖說他按照前身的路子在走，但一星期多點，卻已經感覺到了難度。他按【成為影帝】系列筆記本看書，別說邁出第一步了，他甚至連鞋都沒穿好。

  從書店出來，他們後來又去了畫廊，藝術展，按謝勁竹的說法，看這些能提高審美。

  十分鍾後，車子到了目的地。

  想成為一個好演員，必然需要養成一些良好的習慣。

  關琛一看到招牌就興奮起來，沒等車找到位置，就打開車門下去了：“我先下車。你去找個地方停吧。”

  “但是通過我的不懈努力，我現在也能看一些深奧的書了，比如這本，”謝勁竹拿起一本腰封寫著【感動全球兩億人！】標語的暢銷書，僅僅是拿起來，眼淚就已經隱隱湧動，回想起閱讀這本書時的感動，“我在讀這本書的時候特別感動，一晚上都睡不著，心裡想著，就像要是能演……”

  “我這夠慢的了。”關琛瞥了眼儀表盤，繼續加速。

  “好像有。”

  “等等，什麽叫好像有？”謝勁竹連忙叫住關琛。

  關琛走進去看到那麽多書，被精神技能攻擊了似的，覺得頓時就疲倦了起來。

  “等下，等下，慢點慢點！”謝勁竹連忙雙手交叉放於胸前，做飛機失事時乘客聊勝於無的緩衝動作。

  曾經那些師弟們遺憾地跑錯了路，或者翻了車，或者停下，謝勁竹不希望關琛走上這些師兄們的老路。

  謝勁竹心裡存疑，一步三回頭地坐上了副駕駛。

  說著說著，身後始終沒有聲音。謝勁竹轉頭一看，關琛不知什麽時候跑去拳擊區，正一邊摸著沙袋，一邊驚歎。

  是一家規模頗大的書店。

  “哪裡哪裡，一點也不小兒科，我很感興趣。”關琛把話題延續下去：“然後呢？你不喜歡讀書，後來是怎麽看進去書的？”

  不過一天逛下來，他對謝勁竹印象還蠻好的。

  關琛坐上車，系上安全帶，躍躍欲試地發動了車子，想試試這個世界的國產車跑起來什麽感覺。

  “哇。”關琛驚歎一聲。

  “可以是可以，但文字是不一樣的。”謝勁竹撫摸著書脊，說：“我以前不愛讀書，邢老師就跟我說，想要當好演員，必須要養成閱讀的習慣，尤其是小說要多看。因為文字和語言是不直觀的，每一個讀者都只能靠做出想象，才能享受小說的世界。看小說能培養獨屬於自己的想象力。”

  “我就說說而已。”關琛擺擺手，看著窗外慢悠悠的風景，打了個哈欠。

  也是一個好人。

  現在聽了同樣【不愛讀書】謝勁竹的話，關琛覺得書櫃上的那些書，對他來說難度可能太高了。他也應該試試看新方法，先從小說入手。

  很多經驗之談，確實是以大師兄的身份，對小師弟說的。關琛能感覺到其中的真誠和仗義。

  車子在路邊停下，關琛和謝勁竹下車換了個位置。

  謝勁竹驚恐地不斷變化坐姿，完全沒想到關琛看起來開起車來這麽猛，他一個老人家實在吃不消這麽搞。

  關琛十分難過。這兩個他童年逃課後下過功夫的拿手運動，在這個世界竟然沒有發揮的余地。

  謝勁竹這才松了一口氣。原來不是真的被通緝了，而是在錄節目。

  “好好好，我現在過去，見面再說。”謝勁竹問清對方的位置之後，就打算趕過去。

  掛了電話，關琛知道他現在下不了班了。

  謝勁竹一邊把車調頭，一邊跟關琛傳授經驗：“除了充實自己，演員的日常還包括社交，以及維持人際關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