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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時已到》第254章 必然還活著
  韶言這才往下問:“阿衡,我想知道你與殿下……”

  他說著,又忽地頓住,趕忙將帶來的食盒雙手捧到衡玉面前:“阿衡,你快先吃些東西果腹!”

  衡玉看向那隻食盒。

  “你放心,絕不會有人知曉此事的,你成日不進食,身體是要垮的……”韶言勸說道:“你從前不是常與我說,無論遇到何事,是何處境,都不可放棄自身嗎?”

  “你也放心,我從未有過如此念頭。”衡玉小聲道:“你且後退兩步,我出去了咱們再說。”

  韶言下意識地點著頭抱著食盒後退。

  下一刻,便見半披著發的少女自窗內鑽了出來。

  韶言見狀正要伸手去扶,衡玉已自行跳下,動作熟練輕盈,而後轉身將窗子合起,未發出半點響動。

  韶言心有猜測,卻仍未急著多問,而是與衡玉稍走遠了數十步,在一叢竹林中的涼亭內坐了下來。

  “就這麽出來,會不會被她們發現?”韶言邊將食盒裡的碟子擺出來,邊有些不安地問衡玉。

  “不會。”衡玉道:“我早已將她們鬧得怕了,她們輕易不敢入內室來觸霉頭,夜間倒是每隔兩個時辰會悄悄入內查看我是否出事,而半個時辰前,她們才進來過。”

  “如此便好。”韶言稍稍安心,將一雙乾淨的竹筷遞給衡玉:“我怕廚房的人察覺異樣,便隻敢用小廚房現有之物做了些簡單清淡的飯菜清湯……阿衡,委屈你先湊活一二了。”

  “你冒險來見我,又備下飯菜,我已是感激不盡,何來委屈之說。”

  衡玉沒有推辭耽擱,接過筷子,吃了近日來第一餐飽飯。

  見她甚是積極,毫無半點輕生跡象,韶言放心了許多,又不免問道:“阿衡,你為何不肯用她們送去的飯菜?”

  “也是用了的。”衡玉與他如實說道:“她們將飯菜送來後,便會退出去等著,我會挑些份量不明的粥飯吃上一些,然後將那些碗碟通通砸了,她們便隻當我不肯用飯。”

  韶言一怔後,不由問:“那,阿衡……你是想讓她們誤認為你有輕生的念頭,好讓殿下迫於此,放你出去?”

  “不,我不想出去,她也不會因此便放我出去。”衡玉道:“我只是想告訴她,我如今怨憤沉鬱,毫無力氣折騰其它,不會對她生出半分威脅。”

  韶言看著她,隻覺有太多自己所不知曉之事,一時卻又不知該從何問起:“阿衡……”

  “韶言,你既尋到了此處,那我便將此中諸般內情,皆與你說清楚吧——你身在這長公主府,便無法置身事外,我想,你理應知道這一切。”

  月色下,少女的神態認真而鄭重。

  那面對未知的巨大不安讓少年生出了一瞬的退卻,但對上少女的眼睛,他終究還是輕輕點了頭。

  衡玉從九年前時家之事說起,將永陽長公主的所作所為,皆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韶言面白如紙,眼中寫滿了不可置信。

  構陷舒國公府,殺晴寒先生,挑唆晉王造反,甚至是弑君……

  且以仇人身份對阿衡行施恩之舉……

  “這……怎麽可能?”他聲音低低如自語:“這些年來你我所見的一切……難道全是假的嗎?殿下她為何如此?阿衡,你所說的這些,當真是實情嗎,會不會是……”

  “她已悉數承認了。”

  少女清晰的聲音讓他心中那一面名為僥幸的鏡,頃刻碎裂化為齏粉。

  接下來,是一陣靜默。

  良久後,韶言抬起頭看向衡玉,問:“阿衡……你那日,是當真想要殺殿下嗎?我聽聞,你在匕首上淬了劇毒。”

  衡玉答得沒有猶豫:“若能殺了她,困局可解大半,自是最好不過。”

  但她心中清楚,有其蓁在,她能一擊取對方性命的可能微乎其微,只能做個“衝動之舉”順道一試罷了。

  殺了是賺了,殺不了也能做個幌子讓她留下。

  韶言猶有些怔怔:“你……當真能下得了手?”

  那可是殿下。

  昔日的一切猶在眼前,殿下當真待他與阿衡沒有一絲真情嗎?

  “為何不能。”衡玉道:“從前被蒙蔽,或還有情可原,如今真相已擺在眼前,若還搖擺不定心存它念,那接下來有可能遭受的一切,便都是咎由自取了。”

  韶言複雜地扯了下嘴角,看著面前的少女,啞聲道:“阿衡,我當真很欽佩你。”

  從小到大,他之所以會被阿衡吸引,或正是因為對方身上有著他所欠缺的果敢與堅定。

  愛時,她將一顆真心完整捧出,無愧別人待她的好。

  恨時,她可果斷向仇人舉刀,無愧於己,更無愧於枉死之人。

  阿衡初知真相時,會不痛嗎?

  自然不會不痛。

  但正如她所言,痛過即不可再搖擺不定了,否則即是害人害己。

  “可是……阿衡,你怕嗎?”他後怕不已地問:“萬一殿下……”

  “不會。”衡玉篤定地道:“她不會因此而殺我的。”

  這份篤定,自然不會是所謂的“有恃無恐”,認為對方會不舍得殺自己,而是——

  “我越是如此張牙舞爪,她便越不會輕易殺我。她要證明她是對的,我是天真幼稚無知可笑的,若此時殺了我,她便輸了。故而只要我尚在她認為的可掌控范圍內,她便不會讓我死。”

  見韶言聽得神情怔然,衡玉複雜地笑了笑:“輕易無法理解吧?世間百人百態,亦有萬中無一的非同尋常之人,端看她這一路所為,即可知不可以看待尋常人的眼光去看待她,世俗倫常人情,於她而言是膚淺愚昧多余之物——她如同一個瘋子,但瘋得尚且有跡可循。故而若能把握得當,便可利用一二。”

  韶言聽罷這些,低聲道:“阿衡……我知你心細聰慧,但此舉亦等同是於懸崖邊緣行走,稍有不慎只怕……”

  “阿翁走後,這些年來實則日日如此。”衡玉輕輕呼出了一口氣,並不算悲觀緊繃:“如今這般,反倒是明朗了,至少看清了這懸崖的邊緣究竟在何處。”

  她說著,抬手不緊不慢地去收拾碗碟食盒。

  邊道:“韶言,當年你入長公主府,是因我之故。彼時我不知會有今日局面,而如今已是無可避免地將你也牽連其中了。”

  她將食盒收拾好,推到少年面前,道:“我此時之所以與你說這些,是想將選擇的權利交還於你——若你此時願離開長公主府,我便寫上一封信,你可帶著它暗中去見蕭牧,他會將你和阿瑞平安送離京師,為你們尋一處棲身之處,你即可由此遠離這些紛爭。”

  韶言意外不已地看向她:“可……阿衡,那你要怎麽辦?”

  “我本就置身其中,此乃無可逃避之事。”

  “可是……”韶言眼底一陣掙扎變幻。

  “該回去了,久了恐她們察覺到異樣。”衡玉適時起身,隨手指向前側方,道:“明晚我會將書信寫好放在那石塊下,你可讓阿瑞來取。”

  韶言溫善心軟,這個時候便需要她更加利落一些。

  韶言欲言又止。

  見那道身影出了涼亭,他下意識地站起身。

  “阿衡——”他到底是出聲將人喊住。

  衡玉只聽身後那少年問道:“你還……你還未同我說,你此番不惜傷己身也要讓殿下放松警惕,這般冒險……是為了何事?”

  衡玉回過頭,看著他道:“韶言,這些你便無須問了。”

  “我知道,我若就此離去,自是不該再問……”

  月色淺淡朦朧,卻也足以將少年眼底的掙扎驅盡:“可是阿衡,你方才不是說,要將選擇的權利交還於我嗎?”

  衡玉看著他,微微一怔:“韶言——”

  “阿衡,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少年也看著她,四目相對間,他的眼底是以往未曾有過的清晰之感:“但我想留下,非是為了任何人,而是為了自己。遇事隻知逃避躲在他人身後之人,又怎有勇氣與機會見得到天地廣闊?”

  片刻後,衡玉露出一絲笑意,點頭:“好,那便留下。”

  “阿衡,那你現下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想要作何了嗎?”韶言提著食盒走向她:“可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不如你先同我講一講如今外面局勢如何了——”

  韶言聞言面露為難之色,赧然道:“我未曾出過府……也只是粗略聽了一些消息而已,隻知殿下她如今已經手軍政之事,每日皆要在甘露殿召見那些推崇她的官員……還有,湘王謀害太子已被貶為庶人,判處流放之刑,昨日已被押送出京前往黔州了。”

  “只是流放之刑……”衡玉問:“又是她從中說的情,對嗎?”

  韶言微微點頭:“彼時朝中及幾位宗室王爺主張賜死湘王,是殿……是長公主出面緩和,聲稱大行皇帝與儲君新喪,同室之中已不宜再頻見血光,這才改為了流放之刑。”

  “又要有人因此讚她仁善了是嗎——”衡玉看向深濃夜色:“可前往黔州長路漫漫……”

  “是……”韶言的神色也有些沉重。

  路途之中,想要遭遇些什麽“不測”,實在是太簡單了。

  前往黔州路途艱辛,怕是步步殺機。

  而此時他們腳下的路,亦是如此。

  見衡玉的視線不知在望向遠方何處,韶言才又問道:“阿衡,你每晚都會偷偷離開房中,對嗎?”

  畢竟阿衡方才翻窗的動作,實在過於嫻熟了。

  “是。”衡玉看向院外:“這幾日我趁夜四處查探了一番,發現西院方向的防守尤為森嚴,你可知是為何?”

  這座府邸她再熟悉不過,閉著眼睛都能完整地走完一遍,也得益於此,她才能順利避開那些護衛的視線。

  “西院方向……”韶言下意識地看向西面:“阿衡,你可是懷疑什麽?”

  “我懷疑或是有人被藏在了那裡……”

  這些時日,所有能查探之處,定北侯府和金家的人皆已暗中反覆查探過,然而一無所獲。

  如今,只剩下了這座旁人根本無法靠近的長公主府。

  韶言一怔:“何人?”

  衡玉:“她想留到日後,見證她稱帝之人——”

  她想殺的是阻她前路的太子。

  但她大約是想留下同為嫡脈的李昶,代替他的祖父與父親,見證他們的愚蠢與有眼無珠。

  這滿懷不甘的執念心境,在她提及往昔之際的言辭神態中,同樣是有跡可循的。

  所以,太子必然還活著。

  那一日,他進了永陽長公主府之後,便沒有再離開過。

  ……

  翌日,即將受冊登基的淮陽郡王李平,與其母一同前往了甘露殿向永陽長公主請安。

  當晚,即有醫官急急趕往郡王府——

  李平突發急症,經過一番傾力救治後,仍然昏迷不醒。

  經數名醫官驗看之下,最終斷定是中毒之象。

  此事轟動了四下。

  才剛議定的新君人選,尚未到登基大典,便遭人毒害,當下隨時都有性命之憂!

  先前才有太子被害,而今又遇此事!

  若說太子是為湘王所害,那對淮陽郡王下毒者又是何人?
  如此明目張膽,這背後之人可謂是毫無忌憚之心了!

  眾臣連夜相議之下,次日晨早,甘露殿外便聚集了一眾以薑正輔為首的官員——

  劉潛聞聽此事連忙帶人去攔:“諸位大人留步,甘露殿乃帝王起居之所,諸位豈可無召入內!”

  “你這見風使舵的閹人也知此處乃帝王居所?”有大臣怒目掃去:“可如今你奴顏侍奉、佔下此處的又是何人?”

  劉潛面色一陣變幻,根本攔不住這群來勢洶洶的大臣。

  臨近石階下,正殿內慢步走出了一道病弱的身影,被嬤嬤扶著於殿外階上站定,溫聲問眾人:“令公與諸位大人齊聚來此,不知所為何事?”

  有大臣冷聲道:“新君已立,永陽長公主卻遲遲無意搬離甘露殿,如此之下,我等惟有親自來請長公主移駕了!”

  “移駕二字,永陽當不起。”永陽長公主面色平靜,視線似有若無地落在了薑正輔身上:“聽聞平兒昨夜忽發急症,還不知現下如何了,是否能趕得上登基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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