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5章 死而無憾也
  趙樞理平素是較為嚴肅的。

  話並不多。

  不過，同張萍單獨相處的時候，他的話就顯得有些多。

  特別是張萍有時候因為一直沒有能夠聯系上組織而有些煩躁的時候，趙樞理便會好言勸說，還會說一些俏皮話。

  張萍那時候便會半開玩笑的問，‘你在追求我？’

  趙樞理便搖搖頭，他說，‘我們兩個現在是報團取暖’。

  所以，當此時此刻趙樞理以如此嚴肅的方式，向張萍同志匯報，張萍便知道這是最嚴肅的黨內同志之間的正式談話。

  從始至終，都是趙樞理在說話，張萍極少開口，總共也就插話問了兩句。

  第一句是，‘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第二句是，‘趙樞理同志，你考慮好了？’

  “秦媽媽。”谷保國說。

  她把那燒的變形了的鋼筆，還有那兩塊鏡子碎片，懷表，都放上去，然後用布包小心翼翼的包好。

  她把臉久久埋在兒子留給她的最後的念想物事裡。

  秦迪很愛乾淨，每天都洗臉，將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的，他的小鏡子也在遊擊隊是有名的。

  說完，她就那麽死死地盯著谷保國看。

  老人家的哭是無聲的，沒有嗷嗷或者嗚嗚的哭，只是淚水無聲流淌，偶爾抽泣兩聲，嘴巴裡一直在輕輕呢喃，‘小迪，小迪，媽想你啊。’

  谷保國背過身去，他走到門口，蹲下來，雙手掩面，然後用力的抓自己的頭髮，像是要把那亂糟糟的長發扯掉一般。

  張萍明白他笑什麽，便瞪了趙樞理一眼，意思是伱還笑得出來。

  趙樞理收起了笑容，一字一頓地說，“亡國奴最可怕！”

  他笑得很純粹，“假如僥幸活到了革命勝利的那一天，哪怕是被誤解，解釋不清楚，遭受了審判，我也開心。”

  “兒子被害了。”秦媽媽打斷了谷保國的話，“當媽的為兒子報仇是天經地義的吧。”

  ……

  趙樞理指了指掛在牆上的那一條紅色的圍巾，“大地是紅色的，吾等死而無憾也！”

  趙樞理說一個日本女人在接近他，他懷疑是日本人想要拉攏他，他打算將計就計。

  秦媽媽開始收拾房間，整理秦迪的遺物。

  這個年輕時候丈夫為國犧牲，中年時候，獨子也為國捐軀的女人，非常仔細，非常小心的將布包放平，她在用心地整理遺物。

  老人家擦拭了眼角，再去看，什麽都沒有了。

  還有什麽比背叛國家和民族更可恥的和受人唾棄的事情嗎？
  趙樞理和那個日本女人的接觸，說嚴重點，是極為嚴重的政治事件。

  張萍此時此刻已經猜測到組織上為何不急於同趙樞理見面了，很顯然，組織上覺察到了趙樞理和那個日本女人的接觸，對趙樞理產生了警覺以及誤判。

  失聯的同志想要回歸組織，本身便需要經受嚴密的甄別核實，但凡有一點事情交代的不清楚，亦或是在組織看來是有問題的，出於謹慎、安全和組織紀律，這名失聯同志是很大可能無法通過組織調查的。

  就在谷保國擔心秦迪媽媽傷心過度別弄傷了身體，準備進屋勸說的時候，他看到秦媽媽開始忙碌起來。

  他想起來上一次理發還是秦迪那小子給他理的，那小子說什麽，大隊長就要有大隊長的樣子，不能頭髮老長亂糟糟的，那不是紅色遊擊隊大隊長，那特麽是土匪。

  趙樞理看著她，視線停留在張萍纖細的手指上，笑了笑。

  張萍便笑著說，‘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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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色的小布包裡，安靜的躺著一塊懷表，還有一枚護身符，帶血的護身符。

  “欸。”

  “這是秦迪同志的遺物。”谷保國咬了咬牙，將一個小布包遞過去。

  “谷隊長。”秦媽媽開口說話。

  然後是沉默，長久的沉默。

  張萍沉默著，她在思索和消化趙樞理‘匯報’的情況：

  終於，谷保國將煙蒂扔在腳邊，起身用腳尖碾了碾，一咬牙，走進了屋子裡。

  她就那麽的站在那裡，眼前仿佛看到兒子秦迪正在伏案寫作，聽到她進來了，高興的笑了說‘姆媽，我肚子餓了。’

  然後，他又笑了，說道，“至於我，我就沒想到活到革命勝利的那一天。”

  谷保國站在門口，他默默的抽煙，他的頭髮好久沒理，已經很長了。

  趙樞理的回答是：
  我知道。

  青東人民在廢墟的基礎上重建家園，他們挺直了脊梁，就像是千百年來中國人脊梁從未被壓垮過一樣！
  被組織上護送離開上海的秦媽媽在外面輾轉了一段時間後，終於來到了遊擊隊根據地，來到了秦迪曾經工作和生活過的這個房間裡。

  她的眼眸是灰色的，眼睛裡沒有了色彩。

  張萍拿起桌上女士香煙盒，取出一支仙女牌煙卷，花了一根洋火點燃了。

  青東。

  事實上，也沒有什麽好整理的，房子被日偽軍焚燒過，大部分物品都已經化為灰燼。

  老人家就那麽癡癡呆呆的看著這兩件物品。

  回應他的是這個普通而又不普通的喪子婦人那堅決的目光：

  “小迪走了，我這個老太婆成了你們的累贅了。”

  我兒的仇，我來報！

  谷保國下意識要點頭，然後他立刻明白這話的意思，震驚無比的看過去，“秦媽媽，你的意思是？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秦媽媽幾乎是一把就搶過小布包，她將小布包打開，她是那麽的小心翼翼的，小心翼翼的打開。

  這是一個簡陋的房間，房間的牆壁烏漆嘛黑，這是被日偽軍焚燒後留下的烙印。

  “不怕。”趙樞理搖搖頭，他的臉上帶著笑的，他反問張萍，“張萍同志，你知道什麽事情最可怕嗎？”

  秦媽媽哭夠了。

  戰士們從廢墟中清理，用箅子篩，找到了一直被燒的變形的鋼筆，兩塊鏡子碎片。

  我考慮好了。

  趙樞理曾經開玩笑說，張萍的手很漂亮，不應該沾血，應該在明亮的教室裡吹口琴，給娃娃們上音樂課，唱著歡快的歌曲，沐浴在紅色旗幟飄揚的陽光下。

  那帶血的護身符，她則掏出了手絹，小心翼翼的放好，折疊好，隨身帶。

  谷保國的眼中滿是血絲，他又看了看屋裡，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失去了獨子的老婦人。

  “您可別這麽說。”谷保國趕緊說道，“秦迪同志是為抗日犧牲的……”

  “趙樞理同志，你就不怕到時候說不清楚嗎？”張萍說道，“盡管你現在對我報備了，但是，以我們兩人目前的關系，我的證詞並不具備太強的說服力。”

  這是非常嚴重的事情。

  窗戶是破的，屋裡還算亮堂。

  秦媽媽回過頭。

  　電腦出了點問題，今天重裝系統，然後microsoft密碼又忘記了，修改密碼不知道為什麽收不到短信，弄了好半天，不過，終於搞定了。

  　　下面我要把我查的資料，其中有部分丟失的想辦法找回來。

  　　今天就這一章，實在是事出有因，還望大家見諒。

  　　各位大大，明天會多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