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以白晝命名黑夜

  濃飛巴士迎著朝陽。

  暖暖的陽光照在神宮寺真紀的小臉蛋上，她時不時的悄悄看向慶塵，卻被對方雙手上轉動著的魔方所吸引。

  小女孩覺得，這位歐尼醬真的很特別。

  慶塵沒有看小女孩，目光始終在窗外，他沒有解釋為什麽兩人要裝作不認識，也沒有解釋為什麽要坐這麽遠。

  好在，神宮寺真紀也懂事的沒有多問。

  這個小女孩太懂事了，就像慶塵自己小時候一樣。

  那種卑微的懂事，是生活教會他們的第一個生存技巧。

  這樣才能不招人討厭。

  巴士停在岐阜縣中津川市站，慶塵先陪著神宮寺真紀去了一趟醫院。

  卻見那幾人抓住一家蕎麥面店鋪的老板，將對方硬生生拖了出來。

  平複著他在裡世界所遭受過的苦難。

  應該也不配成為一名騎士了。

  ……

  所以裡世界財團根本沒辦法做這種事情，但是島國卻沒人保護戶籍信息庫，高麗國也一樣。

  到了B級，他才有回到A02基地嘗試脫困的資格，才有回到大阪大開殺戒的資格。

  溫泉旅館裡沒有呼吸聲。

  只是今天有些不同。

  最早的時候，神代抓捕表世界人只是集中在大阪、東京、神戶三座城市，如今已經開始慢慢向周邊蔓延。

  然後硬生生的背負著山地車登上山頂，晚上等所有滑雪客都回到旅館後，他才又騎著車子回到白川鄉。

  他在黑色石子路上佇立著，靜靜望著白川鄉東邊的小路盡頭。

  小女孩長長的圍巾末端飄蕩在風裡，開心的招展著。

  慶塵皺著眉頭，他知道這不是衝著自己來的，但很好奇神秘事業部在幹嘛。

  慶塵的生活又回歸寧靜，每天騎著山地車，在凌晨、白川鄉所有人起床之前便出發前往山巒之間。

  或許這也是神代、鹿島所掌控的時間行者，比昆侖、九州更多的原因之一。

  慶塵拉開門，只看見神宮寺真紀的奶奶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而他要清理的曲折山脊，斜坡長度要有3.1公裡，多處坡度超過45度。

  夜幕降臨，慶塵頂著寒風往白川鄉騎行。

  此時，神宮寺真紀並沒有關注這一切，她一臉期待的看向慶塵：“可以去玩一會兒嗎歐尼醬？”

  小女孩在前面走，慶塵在後面十多米的位置跟著，小女孩在櫃台買藥，他就在外面等著。

  但現在想想，能在白川鄉長租一個月溫泉旅館的人，肯定也不是窮人。

  “往白川鄉東邊去了，似乎還有其他要抓捕的人，”老板說道：“你是……”

  平靜的對小女孩招了招手，示意她下車。

  他當機立斷的轉身離開，敲響隔壁溫泉旅館的門，平靜問道：“你好，請問有沒有見到隔壁的小女孩？”

  慶塵此時正從最高峰奧穗高嶽出發，沿著山脊一點一點清理出道路來，掃去積雪，扔掉不牢固的碎石。

  她低下頭，等待著車子發動，然後一個人返程。

  神宮寺真紀一臉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他，猶豫了一下問道：“可以嗎？”

  他並不急，每天都按部就班的早出晚歸。

  慶塵在網絡上曾聽說過，島國神秘事業部一直在不停的抓人。

  他看著小女孩掏出小錢包，熟練的買藥、付錢。

  每天都能遠遠看見那個小女孩，撐著下巴坐在旅館門前，向他招手。

  他們正在將表、裡世界出現重合、卻因為所在地域不同沒能穿越的人，帶到相互重合的地點，來主動頂替掉裡世界人。

  那他也不用再去完成什麽生死關了。

  小女孩一言不發的跟著，街上有花車經過，似乎是有什麽盛大的節日正在舉行。

  回去路上，冷風嗖嗖的往臉上刮，但小女孩一點都不在乎。

  他將山地車扔在路旁的雪地裡，緩緩走向溫泉旅館，並認真聽著一切動靜。

  這家溫泉旅館的老板是位中年女人，她猶豫了一下說道：“你說真紀啊……她被神秘事業部的人帶走了，不過他們還沒離開。”

  神宮寺真紀趕忙跑了下去：“歐尼醬……”

  一開始，神宮寺真紀都以為慶塵的經濟狀況也不富裕，所以才會選擇他們。

  慶塵看了一眼神秘事業部的車輛，然後平靜說道：“不行，回家。”

  只需要再等三天，他就能清理出所有山脊，嘗試著挑戰生死關了。

  在國內，昆侖與九州一起用數據要塞保護了戶籍信息庫。

  島國與高麗國，甚至還主動開放了戶籍信息庫，昆侖一度懷疑這兩國高層也出現了時間行者，且被神代、鹿島反向穿越了。

  在大阪的時候，讓神秘事業部保持緊張狀態是策略，而此時卻應該低調。

  說完，他推著車子往巴士站走去，小女孩‘奧’了一聲，雖然有些失落，但還是乖乖的低頭跟在後面，保持著距離。

  騎士的信仰，除了勇氣之外還有什麽呢？

  慶塵推著車子走出店鋪，此時神宮寺真紀正出神的望著花車遊行，還有路邊的拉麵店。

  頂替之後，擁有戰鬥力的男性時間行者會被送去秘密軍事基地特訓，沒法成為戰鬥力的女人與小孩，則會成為運輸裡世界物品的‘騾子’。

  而且，他也知道抓人的原因：神代的時間行者，在對照表、裡世界戶籍資料，‘製造’時間行者。

  慶塵沒有回答，轉身便走。

  一輛車折合人民幣大概8萬多塊錢，神宮寺真紀遠遠聽到這個價格的時候吐了吐舌頭，心說這還是一位有錢的歐尼醬呢……

  他不想在神秘事業部活動區域多做停留。

  當他遠遠看到熟悉的溫泉旅館時，卻沒看到那位熟悉的小女孩。

  不配獲得李恪、慶一、南庚辰、劉德柱、羅萬涯的尊重。

  神宮寺真紀眉開眼笑：“沒關系的！”

  理智告訴他，完成生死關挑戰之前不應該再橫生枝節。

  不配陪李修睿老爺子走完最後一程。

  因為那時候的他，不配吃王宇超和趙明可扔給他的蛋白棒。

  車上有著神秘事業部的標識，幾名身穿黑西裝的人下車，衝進了臨街的一個店鋪。

  所以最好的選擇，是再等三天。

  表世界的神代時間行者再厲害，除了極其少數的天選之人，他便是戰鬥力天花板。

  可只有慶塵才明白，小女孩應該寧願自己可以不那麽懂事，偶爾任性一下也不會被人責怪。

  懂事，似乎就是神宮寺真紀的標簽了，好多人都會送上一句不那麽走心的誇獎。

  “他們在哪，”慶塵平靜問道。

  ……

  其實有沒有在中津川市看花車並不重要，她其實只是不太想一個人。

  神宮寺真紀抬頭看去，卻看見慶塵帶上了一頂鴨舌帽，又圍上了一條圍巾，就站在巴士外面。

  因為山脊險峻的關系、因為他每天還要留下一半時間來練習山地車操控的關系，慶塵每天的細致清理工作也只能進行幾百米。

  到巴士站後，慶塵讓神宮寺真紀一個人上車，自己則獨自騎行回去，他要在平坦公路上先熟悉車況。

  街道上的行人都旁觀著，有人小聲說道：“又來抓人了！”

  他只知道，如果他真的能等這三天，任由神代將小女孩帶走。

  因為她家的溫泉旅館設施陳舊、服務也不好，所以價格是白川鄉裡最低的。

  以此來增加神代時間行者在表世界的掌控能力。

  然而就在此時，她聽見有人敲了敲車窗。

  接下來，便是他去買山地車了。

  然而就在此時，幾輛車飛快從街道駛過，停在了不遠處。

  買車的過程很快，對慶塵來說這輛山地車質量必須特別好才行，所以他直接將店鋪的鎮店之寶給買走了。

  他難得走近小女孩身邊，低聲問道：“想留在中津川玩玩嗎？”

  但……神宮寺真紀能不能等他三天？
  以神代時間行者的卑劣人性，慶塵不知道這些人在三天時間裡會對神宮寺真紀做什麽，也不想知道。

  黑色的公路兩旁，遠處是皚皚的白色群山，近處是伴隨著公路的清澈山泉與溪流。

  慶塵買車的時候，小女孩就在店外等著，鼻尖凍的通紅，卻興高采烈的。

  少年站在黑色的道路上想著，應該還有永遠赤誠。

  醫院的護士與醫生好像都認識她，見到她便熱情的打了招呼：“又來給奶奶買藥嗎，真是懂事的小女孩呢。”

  慶塵沉默了。

  小女孩孤零零的上了車，坐在最後一排座位上，眼巴巴的趴在窗戶上看著慶塵騎車遠去。

  這可能是慶塵穿越以後，最寧靜的九天。

  現在如果在白川鄉大開殺戒，一定會引來難以計數的神代時間行者，慶塵就算殺人再果斷，這裡的事情也會快速傳回大阪。

  慶塵遞給她一副新的手套，還有一條新圍巾，對她說道：“跟我一起回白川鄉嗎，你坐橫梁上，會稍微有點冷，回去的時間也會長一些，大概得三個多小時。”

  永遠不問利益，隻問本心的赤誠。

  慶塵迎著黑夜裡的風雪，朝白川鄉的東邊走去。

  神情就像他在豬圈裡，無數次築起石牆時那樣倔強又堅毅。

  或許在豬圈裡的那一刻他就想好了，如果這人世間的漫漫長夜，不會自己過去，那他就用白晝重新定義那無邊的黑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