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哎，聽說了嗎？

  一聲‘無妄兄’，泠仙子踩著一朵彩雲自殿外而來。

  見到殿門前的吳妄，不禁綻出少許笑意，目光掃到那季默，笑意收斂、皺起眉頭。

  “他怎麽也在這？”

  季默的那張臉頓時拉成了驢臉的長度，咬牙道：“仙子你能不能別把心裡話說出來！”

  “哼。”

  泠小嵐負手飄到了吳妄身旁，那繡花鞋下踩著半寸厚的仙光，素白長裙也隨風輕擺。

  她略微抬頭注視著吳妄的雙眼，微微欠身，笑道：
  “恭喜無妄宗主榮升無妄殿主，總算，若是我想找無妄兄，不必去那魔宗之中了。”

  吳妄：……

  這話的口吻並非是嫌棄魔宗，而是如釋重負。

  “不是嗎？”

  “真的假的？那無妄子豈不就是下一任人皇陛下了？”

  樂瑤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瞪著吳妄罵道：“你在亂說什麽！我怎會打季默哥哥！”

  “無妄兄，”季默道，“稍後也幫我安排一個幻陣吧，既是成婚前的試煉，那沒有隻試煉樂瑤而不試煉我的道理。”

  吳妄豎了個大拇指，泠小嵐輕笑著又在腳下鋪了仙光。

  哐！
  閣樓的木門突然關上，吳妄的罵聲從內傳來：“膩歪夠了再進來！”

  “怎麽教訓的？”

  人域西南部，某處仙凡混雜的大城，一家生意興盛的六層高酒樓中。

  泠小嵐忍著笑，學著樂瑤的口吻，對吳妄輕聲喚道：“無妄哥哥~”

  她裙擺飄揚的樣子，看呆了不知多少仙兵。

  這面容表情、說話嗓音，與面對季默時，完全不像同一個人。

  泠小嵐淡然道：“可要我數落下，你二十余歲開始招惹過的那些女子？”

  “我還沒恭喜你成仙，看你這樣子，成仙後反而有加重的傾向？”

  仁皇閣的陣法高手著實厲害，樂瑤和季默兩個登仙境修士，在明知道自己進入幻陣的前提下，平均堅持了一刻，就已迷失其中。

  “既然如此，我就明白說了。”吳妄道，“樂瑤妹子，季兄之所以來找我，是有心結解不開。你可還記得，幾天前你與季兄去一處桃花林遊玩？”

  “回去吧，大婚時記得發請柬。”

  且說，吳妄三人剛到閣樓之外，就聽其內傳來幾聲笑語。

  他低頭瞧了眼衣袍，又咳了聲，坐在那好一陣才站起身來。

  吳妄高聲喊了句，一旁仁皇閣高手立刻出手停下幻陣，將季默硬生生地自幻境踢了出來。

  兩人宛若石塑般，隔著兩尺靜靜而立。

  “你在這就好，”樂瑤柔聲道，“我掛著你，不知你去了何處……你來這裡判案的嗎？”

  “泠仙子不是那位天衍聖女嗎？”

  吳妄：……

  季默含笑，提著折扇搶先一步佔據了吳妄身側的位置；
  泠小嵐默默拿出寶劍提在手中，腳下伴著一朵朵水色淺蓮，追著二人趕赴吳妄住處。

  吳妄坐在主位，面容頗為嚴肅。

  吳妄立刻端起架子，笑道：“仙子隨我們一同來吧，剛好幫季兄出出主意。”

  幻陣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一張方桌擺在正中位置，幾人圍著方桌靜靜坐著。

  “季默哥哥？”

  吳妄道：
  “為了讓季兄安心，我已請閣內的陣法高手布置一道幻陣，樂瑤你可願進入幻陣之中？
  幻陣沒有其它效果，就是模擬一些敵人出來與你鬥法。

  “妹子你出手時，實在是太凶殘了些，季兄被你嚇到了。

  “道友自己知道就是，可莫要告訴別人，貧道破例告訴道友，只是因跟道友聊得投機。”

  “瑤兒妹妹……”

  “嘶——咱們無妄殿主，莫不是！”

  季默略微低頭，目中帶著笑，低頭注視著她的妙目。

  季默喉結顫了下，“莫要對無妄兄無禮。”

  “哦？是嗎？”

  吳妄笑道：“走吧，莫讓那位大妹子等太久，這裡是仁皇閣重地，也不宜因這些事太過吵鬧。”

  “莫非？”

  幻陣中傳出聲響：
  “季公子，樂瑤姑娘到了！”

  季默目中滿是悲憤：“是是是，天底下就你家無妄兄是正人君子，我就是隨便招蜂引蝶的浪子！”

  季默輕輕歎息著，向前邁出半步，就要張開手……臂……

  這位魔修樂瑤做事十分乾脆利落，也有一份俠義心腸，就是下手太過狠辣。

  “哦。”

  沐大仙踹開木門，三人舉著火把衝向那對男女。

  卻是林素輕與那樂瑤在聊天，也不知林素輕說了什麽，樂瑤捂著嘴笑個不停，一旁的沐大仙也是抱著肚子一陣‘鵝’叫。

  吳妄卻是坐在那看了陣夜空，略微輕歎。

  遇不平事拔刀相助，且將施暴的一方打了個半死。

  樂瑤微微一歎，目中帶著幾分鬱悶，低聲道：“他性子就是這般……”

  她背負著雙手，他手中握著折扇，用目光說著千言萬語，讓徐徐夜風吹過彼此發梢，與彼此相伴。

  樂瑤輕聲喚著就撲了上去，乳燕歸巢般衝到他懷中，額頭在季默胸前輕輕蹭著。

  快進到季默進入幻陣試煉。

  能與你相伴在路上行走，不知會有多少人對我豔羨。”

  泠小嵐瞬間破功，掩著嘴角笑個不停。

  玩鬧歸玩鬧，正事還是要做的。

  “停！”

  樂瑤宗門慘遭滅門，幕後黑手是季默，樂瑤一路殺到了季默面前，但舉起的刀久久未能落下去，含淚注視著季默，最後橫刀自刎。

  啪！
  酒樓角落中，一名戴著鬥笠的女仙突然將手中的酒杯捏碎，丟下幾塊小靈石，起身走向酒樓外。

  這位魔女樂瑤不是直接識破了，還當場拆他台了嗎？

  林素輕在後卻是挑了挑眉，重新打量了泠小嵐幾眼，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右手邊是泠小嵐擦洗過的座椅，那座椅此刻竟閃爍著少許亮光，而泠仙子的坐姿也是頗為端莊，身周散發著清雅道韻。

  不少仙兵各自傳聲，一個個都是驚奇不已。

  吳妄淡定地端起茶杯抿了口，淡然道：

  泠小嵐道：“來時我見總閣中門前有幾名魔修高手，季兄可是又招惹了誰家的女子？”

  你們兩個若想要成婚，不能隻將自己好的一面展露給對方，也要讓對方知曉彼此的缺點，不然成婚後也容易引發各種矛盾。

  順帶一提，樂瑤堅持了兩刻。

  泠小嵐歎道：“應該是好些了。”

  泠小嵐與林素輕這般仙子因為絕對不存在汗毛，此刻只能輕輕哆嗦幾下。

  季默見狀，順勢拉著樂瑤朝遠處奔跑，場面一時十分混亂，滿是年輕男女和妙齡老天仙的歡笑聲。

  泠小嵐輕哼了聲，卻並未多說什麽。

  樂瑤有些不解，“這怎麽了？”

  “得嘞！季公子您裡面請！”

  唰！
  電光火石間，季默隻覺眼前一花，身形被一隻大手拖後數丈；
  那樂瑤妹子也出現在他身旁，卻是被一股血氣直接卷來的。

  “哼，”泠小嵐道，“無妄兄莫要幫他。”

  幻境締造的醉香樓內，季默與幻想出的樂瑤彈琴起舞、推杯換盞，不多時便是耳語廝磨，目光迷亂。

  樂瑤目中恢復清澈，坐直身子注視著吳妄。

  “怎會，”季默溫聲道，“無妄兄此前主要是擔心你我吵架，你來，我怎麽會覺得丟面子？

  幻陣如夢，其內情形俱為心中所想。

  季默連忙喊了句，一旁樂瑤小臉上帶著少許失落。

  她不知何時換過的修身黑裙，仿佛也多了幾分粉色的光亮。

  泠小嵐卻是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一幕，自顧自地去了一旁，找了把椅子用仙力細細擦拭，不知在想些什麽。

  “怪不得無妄子能算計那個凶神之首的窮奇，窮奇怎麽可能是無妄子的對手？格局就差多了。”

  樂瑤先入陣，在幻陣中經歷了四個場景，前三個場景較為普通，遇不平事是否拔刀相助、被人誣陷如何辯解、面對凶獸潮陷入絕境如何應對。

  “噤聲，噤聲，此事絕對不可外傳！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天衍聖女喜歡無妄殿主，這會給無妄殿主惹來麻煩的！”

  “多謝無妄兄。”

  熱鬧是他倆的，多余是自己的，朋友是虛假的，見色忘義是正常的。

  沐大仙、林素輕、吳妄三人一字擺開，嘴角露出殘忍的笑意，舉起了明晃晃的火把。

  這不是他剛才的說辭嗎？

  樂瑤微微搖頭，目有癡癡念、心懷依依憐，此前的惱也好、鬧也好，此刻盡化作流水消逝，隻余目中的眷戀。

  半天后，正午時。

  “不、不可以對我言說嗎？”

  “你們，”吳妄冷著臉道，“是過來發請柬的？”

  季默盤坐在閣樓前的空地上，目中滿是遺憾，在幻境中的經歷卻已變成了模糊的記憶。

  一旁季默微微仰頭，眼底寫滿了滄桑。

  樂瑤完全沒有猶豫，直接道：“我願進入幻陣。”

  她道：“是因我過來，讓你丟了面子嗎？季默哥哥。”

  樂瑤小臉泛白，扭頭看著季默，小聲道：“我那般……過分了嗎？”

  吳妄的嗓音穿過防護陣法，林素輕連忙跑過來開門，那樂瑤也立刻自座椅起身，看向了門外。

  “無妄兄，你先幫我把這邊的事解決了啊。”

  有個小廝笑道：“季公子，咱們這裡新來了一位頭牌！”

  “對啊對啊，下一任人皇如果暴露了，十凶神豈不是要瘋狂針對！”

  那，以後，我都自封修為好了。”

  “自是記得。”

  幻陣唯一場景：醉香樓。

  季默頓時敗下陣來，有些心虛地小聲道：“這次不同，我這次是真是奔著成家去的，年少輕狂就不要多提了，不要多提。”

  被人誣陷懶得辯解，一把短刀壓服了四方。

  “妹子好好看，”吳妄緩聲道，“季兄若是能堅持半個時辰不起壞心思，咱們就算他過了。”

  閣樓中突然多了些許火光。

  “哈哈哈，此前還聽聞，有個什麽金窮奇獎。”

  “殿主太強了！”

  季默笑道：“老地方，老位置，靈石管夠。”

  泠小嵐笑道：“我倒是覺得，樂瑤妹子不必自封修為，季兄還是要多管管才可。”

  兩人對視一眼，一縷縷粉紅色的氣息在房內彌漫。

  吳妄對季默挑了挑眉，又對泠小嵐眨了下眼，泠小嵐總算是放過了季默一馬。

  先去找十神殿的那些廢物吧。

  這般消息就如鏡水潭上的漣漪，遠遠蕩開。

  季兄當時害怕極了。”

  吳妄等人直接忽略了季默安慰樂瑤的畫面。

  話說回來，上次對自己本體出手的神秘神靈，到底為何出手懲戒自己？

  面對凶獸潮包圍浴血奮戰，殺了個七進七出，最後拖著自己同伴的屍身回了大營，自始至終都是面不改色。

  “你看，”泠小嵐散去腳下的仙光，腳尖點在地面上，於吳妄身前輕輕轉了個圈。

  季默負手輕歎，目中滿是溫暖柔情，注視著樂瑤，緩聲道：“讓你擔心了，瑤兒妹妹。”

  “哎，無妄兄！”

  沐大仙坐在吳妄另一側，此刻抱著短劍、凶巴巴地看向季默和樂瑤，後者正坐在吳妄對面，兩人椅子把手緊挨著。

  幻陣之外，吳妄不由得抬手遮眼，實在是沒眼看；
  泠小嵐已開始擦拭自己的寶劍，想著出劍多快、才能讓這把仙寶不染血跡。

  當陣法隱退時，樂瑤依舊是盤坐在原地沒有動彈，只是臉蛋上滿是淚痕，記不起幻陣中經歷了什麽。

  樂瑤輕聲喚著，“是你嗎，季默哥哥？”

  吳妄眼前一亮，笑道：“看來，季兄在醉心花樓前，也有過豐富的人生經歷嘛。”

  “季默哥哥……”

  “素輕，你們在說什麽好玩的事？”

  就，莫名有些般配。

  “噓！噤聲！這話是能說出去的嗎？心裡明白不就行了！”

  無妄子、人皇繼承者？
  你害的本座被天宮訓斥，差點丟了神位！
  本座定要讓你知道，什麽是殘忍！

  當時只聽到一聲冷哼，也沒半點話語聲留下。

  起來了！
  吳妄手臂上的寒毛已經豎起來了！

  季默當場感動的熱淚盈眶。

  “啊，此前咱們的格局小了。”

  吳妄笑道：“季兄並非是要悔婚或是逃婚，他只是想知道，樂瑤妹子你這般打人的手法，會不會用在他身上。”

  那玄女宗天衍聖女泠小嵐泠仙子，意中人是仁皇閣刑罰殿殿主無妄子！”

  手就沒分開過！
  林素輕從旁飄然而來，端來茶水茶點，給每人上茶後，站在了吳妄身後。

  吳妄嘴角微微抽搐，正要在心底吐槽幾句；

  吳妄笑道：

  吳妄嘴角瘋狂抽搐，粗著嗓子回了句：“幹啥？怎的了？”

  “真的假的？”

  “不過分，不過分，”季默忙道，“是他們要動手，咱們只是反擊，就是手段激烈了一些。”

  “哎，跟你說個的事，聽說了嗎？

  樂瑤眼也不眨地看向陣法呈現出的幻境，有些緊張地看著幻陣內的情形。

  吳妄問：“樂瑤妹子當時做了什麽？”

  樂瑤抿著嘴、臉蛋掛著酒窩，抬頭看著他。

  “季默哥哥！”

  陽光照下，這女仙藏在鬥笠中的美麗面容，露出了幾分冷笑。

  吳妄咬牙道一句：“衝！”

  季默連連對泠小嵐拱手求饒。

  季默忙道：“無妄兄，就是之前那回事。”

  自己只能附魂在修士身上，本體無法降臨，要給那無妄子挖坑，終歸是有些麻煩。

  他印象中的你，溫柔可愛、懵懂清純，說話都是溫聲細語，那天突然見你把人一腳踹翻，踩著對方額頭轉圈，又把人元嬰扯出來塞其他人嘴裡……

  樂瑤微微抿嘴，眼底帶著幾分失落與期盼。

  “我知你心裡只有我了，我現在歡喜的緊，再不想與你分開了！咱們回家好嗎？”

  怎麽就！
  季默搖搖頭，只是道：“只是有些心事，來找無妄兄傾訴。”

  “就是……打了一頓。”

  “對啊，傳聞中的下一任人皇道侶，點亮了天衍石七顆星的真正聖女……

  怪不得，殿主大人能與窮奇扳手腕，區區窮奇又怎麽會是咱們殿主大人的對手？天帝才是！”

  啊，那個混帳運道神！
  ……

  怎麽感覺，這位仙子看刑罰殿殿主的時候，眼底有光呢？”

  “我相信季兄這次絕對不敢亂來。”

  片刻後，吳妄的閣樓中。

  吳妄看了眼季默，卻見季兄面色還算正常，就是目光有些閃爍。

  樂瑤那怒色瞬間溶解，委委屈屈地坐了回去，鼓著小嘴道：“我是魔修，打人的時候會引動戰法……反正，我不會傷害季默哥哥的。

  季默目中略帶茫然，卻是順勢擁住了玉人，疑惑地看向吳妄。

  後面一個場景算是為季默量身定製的，劇情稍微複雜了些。

  “少爺您回來啦……”

  “哦？”季默起身相迎，看向那珠簾之後的淡妝玉人，不是樂瑤又是何人？
  幻陣之外，樂瑤眨了眨眼，目中帶著幾分雀躍，左看右看不知找誰分享心底的歡喜。

  “雖然咱們不怕那些神靈，但也不能大意……

  成婚並非小事，以後要結伴走過風風雨雨。”

  “哦，對，差點忘了正事。”

  與之完全相同的冷笑，出現在十數萬裡外，大荒西南域的某處洞府，那盤坐在石台上的中年男人嘴角。

  “多謝無妄兄出手相助！那，我就不打擾你跟泠仙子了！哈哈哈哈……嗝。”

  她道：“那次遇到了幾個惹是生非之徒，我出手教訓了他們一二，並未取他們性命。”

  季默一手扶額，卻是不知該如何言說。

  只見季默在醉香樓前路過，手中搖著折扇，沒有任何掙扎猶豫、腳下一晃，很是熟悉地走入了醉香樓中，正要開口點幾位姑娘，卻略微遲疑。

  是因，自己當時吞噬的那個百族混雜部族，有該神靈的信眾？

  窮奇想了一陣，將這個問題丟到了身後，繼續謀劃著一場大戲。

  那無妄子既然被認為是人域下一任人皇，自是跟眾神牽扯不到什麽關系；
  從這個角度而言，他窮奇對付無妄子，就不可能再招惹到那個神秘的神靈。

  邏輯，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