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8章 故人歸來
  緗羽派，山頂之巔。

  “哈哈哈，真是爽快，果然厲害！”張狂的笑聲在天空擴散，與之相隨的是滾雷般的龍鳴。

  那葉麒麟手握萱花大斧，在空中肆意揮灑，巨斧劃過朱紅的粗大軌跡，在那金龍身上刮下大片龍鱗，淋漓的血花從天空墜下。

  粗大的金光霹靂在天空奔馳，將這發狂的青年劈中貫穿，但其依然毫無畏懼，僅僅是身上的衣服多了些焦黑的痕跡。

  金龍從天空俯衝而下，利爪狠厲的揮下，帶起淒厲的弧光，然而這樣的攻擊也被那葉麒麟攔下。只見他身體膨脹幾分，粗大的肌肉隆起，有如巨人一般，皮膚也變得暗紅，覆蓋鱗片鱗甲，握緊斧柄，將那利爪劈開，即便邊緣在身上劃過，也隻留下一片火光劃痕，無法破防。

  “這葉麒麟，修習是龍樹血竭宗的潛龍一脈吧。”

  下方的空地上，前來拜山的客人相互交頭接耳，小聲的交流。

  “看樣子是的，龍樹血竭宗以耐久和堅韌見長，他們這一派化龍後，就會變得格外強大，讓人難以殺死，而且少有弱點。”

  雖然在攻擊的手段上略有不足，但龍樹血竭宗以防禦見長，而且愈戰愈強，往往是各家上門為之頭疼的對手。

  “而且，即便在如此激烈的交手中，他依然沒有完全化龍，看來還保留了不少實力。”

  “是我，不過今日我僅僅是作為陪襯，因為要迎接一位故人歸來，耽誤了些時間，還請堇華師妹莫要怪罪。”說著，他笑著輕揮衣袖，身後山道上，那聚攏成雲的紫衣弟子也逐一分開，站立於階梯兩側，留出一道筆直的通道。

  “十多年前的夕暮群山之事，讓他們內部元氣大傷，這些年來很少見到其門下弟子在外走動，也不知道今日是誰領隊前來。”

  那一聲長歎，有如水浪，不斷在這山間回蕩，傳向遠方，以其擴散的聲勢，幾乎能讓大半個回祿洲的居民聽見。

  這些光點很快便活動起來，它們蜂擁著向兩人匯聚，然後在兩人身前凝結紫色和青色的閃光劍刃，這星光凝聚的長劍將二人的身形和衣袍暈染，隨後兩人自地面升起，圍繞著天空那血紅的巨龍旋轉飛翔，有如時鍾指針一般。

  不得不說，這位手段雖然激烈，令人不愉，但也極大程度上避免了讓緗羽派有機會推脫，長期保持中立不回應的可能，若是緗羽派這邊迫於形勢口頭上答應，一旦定下名分，之後也就難以跳出了。

  等到眾人再次抬頭時，那葉麒麟所化的巨龍身上已經滿是血洞，看起來淒慘無比，搖搖欲墜。

  凝紫照夜宮如今的掌座是螢燈，而熒惑是和螢燈同一師長的師兄弟，兩人關系密切，而在外熒惑甚至能直接代表照夜宮掌座的意志。

  “可懼，可畏，如此後生，看來龍樹血竭宗後繼有人了。”

  “不不不，此有大用。能不能折服鵷鶵四脈，於亂世中，讓四脈同歸一統，就看今日之舉了。”

  之前葉麒麟在大殿問堇華，戴王可為君呼？當時堇華雖然迫於形勢，隻答了一個‘可’字，但也是勉強認可了，如今若是再推翻，恐怕是自打其臉。

  不可在此久侯！

  “吼——”

  被稱作司衡、司璿的兩位緗羽派弟子乃是雙胞胎，兩人如今都是截天一脈的登臨境超凡者（魔法序列8），在進場後，兩人拔出身後的長劍，隨後宛如相互伴生的紫青雙星，衝向那站立場中的葉麒麟。

  “然，緗羽派諸位既有如此實力，為何不以天下為己任，扶大夏之將傾，力挽狂瀾，而僅僅是孤縮自保，困於這山間呢？”

  “掌座師兄說洛蘭師妹在外許久，若是這樣平白空手回去，恐怕會讓人輕視，頗有不利。”

  “司北之星——”

  事實上，這確實也是有關時空的秘術，銀色的鍾盤虛影在天空之頂浮現，而兩人飛行的環形軌跡則一一點亮鍾表上的刻度，然後又慢慢暗淡。

  明明一開始不是這樣想的，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呢，明明只是在返回派內的途中，偶遇了照夜宮的同門，然後那位熒惑師兄就拉著自己暢談了好幾天，問著自己情況的同時，還說了不少如今王朝的現狀，以及各家上門的打算。

  雖然這巨龍身上也多是傷痕，但終歸是在慢慢愈合，並不致命。

  交鳴斷裂的聲響有如爆竹一般在空中響起，隨後那兩位雙胞胎女子兩人各站一邊，暫且停下。

  “司衡，司璿，你們二人一同登台。”

  “如此，甚至可惜，可惜啊——”

  “凝紫照夜宮，到——”

  他緩緩轉過身子，以一副悲憫而歎息的語氣向眾人開口。

  下方的人交流著，天空上的戰鬥在經過一番激烈爭鬥後終於落下帷幕。

  見這位退下，那葉麒麟也從天空緩緩降下，目光掃視全場，再次面向堇華，拱手討教。

  “十二星鬥，殺！”

  “熒惑上仙？他是螢燈的師弟，沒想到會是他帶隊前來。”

  “司南之辰——”

  兩位容貌近乎一致的緗羽派核心弟子拱手，隨後一起走下台階，迎向那山頂空地上的葉麒麟。

  “看來，那葉麒麟還得做過一場才行。”

  “是，掌座師姐。”

  為首的一行紫衣弟子登上山頂高台，眾人看向那領頭的面孔，終於有人認出其名。

  這些氣息不凡的紫衣弟子，皆是七階以上的存在，如今聚攏成雲，可以說是凝紫照夜宮大半的精華所在了，居然傾巢而出。

  就在眾人有些焦躁難耐的時候，山腳下突然傳來一陣宣喊的聲音。

  相比緗羽派年輕一代，照夜宮同代這批弟子要大幾歲，在堇華剛入山門的時候，也是被師長帶著見過幾面，對照夜宮的上層這幾位還算熟悉認識。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過。

  “這下緗羽派是一次派了兩人嗎？”

  “故人？”

  這一聲清喊，打破了現場的寂靜，也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對此，堇華終於慢慢舒展皺起的眉頭，而那葉麒麟則臉色不愉轉過頭，看向山下。

  葉麒麟將手中的巨斧隨手扔下，目光看向眼前身形綽約的司璿，隨後眼瞳中冒出金紅的光芒，於刹那間化為金色的光點，然後飛向高空，重組為長約百米的暗紅巨龍。

  “這下緗羽派難辦了，看樣子戴王是想強逼堇華低頭。”

  “快到了。”

  “哈哈，厲害厲害。”雖然誇讚的話語，但總給人一種盛氣凌人的感覺。

  “原來是熒惑師兄，今日是你前來。”堇華稍微感歎，她也是好些年沒見過照夜宮的這幾位師兄了。

  “堇華師妹，別來無恙。”這位紫衣華服的男子先是拱手行禮，然後又讓出身位來。

  原本環繞旋轉的兩人突然停下，然後握劍疾馳，有如劃破夜空的流星，直刺下方的這頭巨龍，但還不是結束，一道又一道紫青的虛影自鍾表的刻度接連飛馳而出，有如殘影幻想一般，共同指向那中央的巨龍。

  “這是……”眾人還來不及感歎，天上的情景再次發生變化。

  望著頭頂那突然分開的筆直山道，洛蘭希爾突然有種怪怪的感覺。

  血紅的巨龍仰天長吼，暗紅的魔力如墨水般將天空暈染，隨後它身上的各種傷口在短短數秒鍾裡就急速收縮愈合，不一會那傷口就再也不見，其血紅如墨的鱗片光潔而堅韌有如嶄新一般。

  滿身血痕和燒焦痕跡的司璿，抱著虛弱昏迷的司衡，從天空緩緩降下，慢慢走向緗羽派一眾人的後方，而那被斬斷一隻長角的巨龍也隨後落在地面。

  ……

  ……

  堇華面露疑惑，她可不記得有什麽故人能讓這位熒惑師兄如此重視，畢竟在上一代師長們接連去世後，他們這代可謂是派中輩分最高的存在了，還能有誰讓他如此尊重呢。

  那暗紅如血的巨龍振翅飛騰，直撲頭頂那緩緩浮現的銀色鍾盤，原本逐漸成型的魔力陣法網絡，也在龍吼的飛撲層層撕裂，化為散落的點點光芒。

  ……

  層雲盡碎，光影絞碎，激烈的戰鬥在持續三柱香後，終於落幕。

  如此反問直逼之下，若今日緗羽派不能給出正面的回應，恐怕是聲譽大跌，為人所輕視，但正面應答，也只有兩個結果，要麽答應戴王的邀請為‘匡扶天下’而努力，加入其同盟麾下，要麽就是撕毀之前說言，直斷拒絕，不給戴王留任何情面，與之成為仇敵。

  “多謝前輩指教，讓在下得償所願。”隨後他話音一轉。

  作為緗羽派分出去的支脈，凝紫照夜宮的到訪，並不令人意外，但令人眾人不解的是，為何他們來的這麽晚，而且還帶來了如此多的弟子。

  之前還覺得這位葉麒麟一時衝動，輕易嘲諷的眾人這下也安靜下來，在場不少人開始窺探那位站立緗羽派眾人中央的女子，想知曉堇華該如何應對這樣的局面，是勉強答應，還是強硬拒絕。

  “鵷鶵四脈，如今算是到齊了。”

  “堇華前輩，不知緗羽派內，是否還有與我一戰的弟子，我著實心癢難耐。”和之前相比，他臉上也露出不少得色，看來連贏幾局，也讓他自信許多，不再和之前那般尊重謹慎。

  腦海中想著這些，她還是踏前一步，帶著身側的緗羽派眾人來到高台中央，看向下方的山道。

  “鵷鶵所傳，五鳳嫡脈，若是能獲得緗羽派的支持，哪怕是名義上的，對戴王的名聲也是極大的好處，這能讓不少搖擺觀望的勢力倒向他。”

  “終於化龍了，看來他也要盡全力了。”下方的眾人抬頭仰望，發出一陣感歎。

  “也不知道這照夜宮，會派何人出戰。”

  驚鴻劍光在空中劃過紫青纏繞的軌跡，來回交錯，在空間上沒有給那位‘麒麟兒’任何躲閃的機會，幾乎是瞬間，凌厲的劍光就在他身上開出數道口子。

  至於今日的不愉快，那也好說，只要以後是名義上的盟友，總有機會賠禮交好，畢竟也只是面子上的衝突，沒有血仇之類的，放下也不是難事。

  “哦，看來緗羽派的前輩還是有點手段嘛，呵呵。”他兩手合握斧柄，順著身側奮力一揮，轉過近乎圓形的弧刃軌跡，將臨近的紫青劍光絞碎。

  之前化龍的那位‘秋暮銅龍谷’弟子重新變為人形，從天空緩緩降下，只是和之前相比，他的臉色慘白，身形虛弱，最後隻得歉然的說出一句‘有負囑托’隨後便坐回山頂空地的角落。

  “正好我等也是要登山拜訪，不如就做一回陪襯，以托洛蘭師妹的聲勢。”

  緗羽派的兩人也不甘示弱，兩人以手結印，閉目念湧，原本光明的天空陡然暗下，隨後無數螢火般的光點於天地間浮現，緩緩飛舞。

  六青六紫，十二道流星一共匯聚，斜劃過天際，如光柱一般瞬間貫穿巨龍身軀，然後消失。

  一位位身著紫衣華服，佩劍攜玉的照夜宮弟子徒步登山，有如紫色的層雲華蓋，自山腳慢慢升起。

  天空中那血紅的巨龍再度和揮舞星光之刃的兩人交手，層層光幕破碎，天地間的瑪娜和魔力不斷從四面八方湧來，又在天空化為火焰冰霜，亦或者劍光吐息，來回交織。

  之前她們握在手中的寶劍，此刻已然節節斷裂，化為碎片，手中只有空蕩的劍柄，而對方也不好過，葉麒麟手中的巨斧也滿是缺口，看上去岌岌可危，似乎隨時都會完全碎裂。

  “哈哈哈，這就是灼日緗羽派的真正實力嗎，果然不凡。”他重新化為人軀，踏步向前。

  因為沉迷這些事情，她也沒在意時間，畢竟早晚幾天回緗羽派也不要緊，但不想就這幾天裡，一隊隊照夜宮弟子從暮山洲趕來，越來越多。

  身處這鍾表陰影下的血紅巨龍，隻覺自身似乎為無名無形的事物束縛一般，一種遲滯之感浮現。

  “啊，這個是掌座師兄的意思。”他指的是螢燈，也就是昔日銅燭上仙的後輩。

  面對這位年輕後輩的挑釁，堇華眼簾低垂，隨後開口。

  “雖然有點不合慣例，但以對方那囂張的態度來看似乎也無不妥。”眾人小聲念叨幾句後，目光就關注到那中央的三人身上。

  ……

  “可是，我要這聲勢有何用呢？”洛蘭希爾不解。

  這時她才發覺有些不對勁，於是詢問這位熒惑師兄。

  “昔日黃鳳鵷鶵跨海而來，如今師妹攜東西之學大乘而返，以金雀巫女之名，重定天下山河，就看洛蘭師妹了。”

  “別人或許不懂，但我等照夜宮弟子鎮守夕暮群山數百年，再清楚其中情況不過了，既然能壓服並調理清晰這紊亂狂暴的夕暮龍脈，以師妹神女之能，再造五鳳舊事，未嘗不可。”

  “還請洛蘭師妹莫要責怪，只是這天下，需要一位新的鳳凰現世。”說完後，他深深的拜了下去。

  腦海中的回憶漸漸淡去，洛蘭希爾輕聲歎息，然後整理好衣裙，緩步踏上這闊別許久的台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