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  分家

  喂好了賀蘭雪，姬華音哄著她又睡了一會，等她睡著，又進宮去了。

  賀蘭雪並沒睡多久，薛嬤嬤熬好了湯，送進房來。

  “現在什麽時辰了？”賀蘭雪窩在被窩裡，微微掀起眼簾，眯縫著眼睛問。

  薛嬤嬤將熱湯放下，瞅著她笑，“太陽都曬屁股了，你說什麽時辰了？一會該準備午飯了吧。”

  “啊？”這樣晚了麽？賀蘭雪忙坐起身來，揉了揉腦袋，大約睡的多了，頭有些發昏。

  剛想掀了被子下床，冷不丁瞅見自己那白白的小腿，她忙又縮進被窩，不好意思的瞅著薛嬤嬤。

  薛嬤嬤揶揄的笑，“這會子知道害羞了？等著，我給你拿衣裳。”

  “嗯。”賀蘭雪抱著被子，靠在枕頭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心底滿滿的愉悅。

  薛嬤嬤很快就抱了新衣裳過來，從裡頭穿的小衣，外頭穿的小襖，裙子，還有靴襪，應有盡有。

  “爺說你的衣裳都濕了，不能穿，這是他一大早出去親自買的，讓你將就著穿鞋，改日，會請人過來，再專門為你做幾身衣裳。”

  說的賀蘭雪笑嘻嘻的，“其實，也沒什麽了，他買的我自然是喜歡的。”

  而且買的也不一定就比做的差了。

  薛嬤嬤笑著轉身，“行，你穿好了，就喝了這湯。本來，我費心巴力的熬著，是要給爺喝的，他偏偏囑咐我要看著你喝下去，噯，便宜你這丫頭了。”

  賀蘭雪快速的穿好了衣裳鞋子，跳下床，便奔著那湯，端起來就喝。

  喝完，抿了抿唇，覺得味道怪怪的。

  “這什麽湯？腥的很。”

  薛嬤嬤看著喝的一空的碗，可惜了的，“鹿鞭湯啊，你不知這鹿鞭，可難找了，老身珍藏多年的。也就是給爺。結果，他倒一心想著你。”

  “鹿？鹿鞭？”賀蘭雪突然覺得胃裡一陣翻滾難受，想要乾嘔的樣子。

  薛嬤嬤睨她一眼，“你幹嘛？要是敢吐出來，老身跟你沒完。”

  賀蘭雪就是想吐，那東西進了肚子怎麽能吐的出來，她只是覺得難受罷了。

  她擺擺手，“罷了。我不跟你多說了，我要先回去。”

  “回哪兒去？你不等爺回來了？”薛嬤嬤問。

  賀蘭雪稍稍捋了捋頭髮，衝她揚唇一笑，道，“不等了，他要是想我了，來找我啊。”

  每次，都是她來找他，這次，也得換換他來。

  說完，戴上帽子，賀蘭雪匆匆出了門。

  回到賀蘭府，正好趕上午飯時間，她不在，秋香等幾個丫鬟，便在小廚房裡擺了桌子，簡單的吃著飯。

  門口，一個丫鬟卻在那站著，木頭似的。

  賀蘭雪認得，那是賀蘭芝的丫頭。

  便有些好奇。

  哪知，這丫頭一看見她，立馬迎了過來，“大小姐，二小姐有請。”

  “做什麽？”賀蘭雪腳步未停，徑直往自己的臥房走去。

  廚房裡，秋香等人聽見聲音，也都趕忙出來伺候。

  那丫鬟回道，“不知什麽事，二小姐隻讓奴婢在此候著，說是大小姐一回來，便讓您到老爺房裡去一趟，大家都在那等著您呢。”

  ”大家？還有誰？“賀蘭雪狐疑的問。

  ”還有三夫人和幾位小姐。“丫鬟回答。

  連一向不問事的三夫人和府裡庶出的幾個小姐都叫上了？賀蘭雪很懷疑能有什麽事，當即，房門也未踏，轉身，道，”行，先去大老爺那邊。“

  及至到了賀蘭芝這邊，滿滿一屋子坐滿了人。

  見到賀蘭雪來，除了賀蘭天風之外，其他的人都客氣的起身行禮。

  賀蘭雪抬抬手，示意他們免禮，一面坐到丫鬟搬來的椅子上，問，”大老爺有什麽要緊的事麽？“

  ”大姐姐，是有要緊的事呢。“賀蘭天風未語，賀蘭芝卻是站在一旁，形容帶著幾分挑釁的望著賀蘭雪，道，”一早就派人去請大姐姐，結果大姐姐又是一夜未歸呢。“

  賀蘭雪擰眉，”姐現在忙的很，有要緊的事趕緊說。“

  ”你這像什麽樣子？女孩子家成天的夜不歸宿，像什麽話？傳出去你還要臉不要臉？“賀蘭天風冷著臉，斥責賀蘭雪。

  賀蘭雪失笑，”怎麽？原來要緊的事便是找我過來罵一頓？“

  說著，便要起身，”罷，你們且罵吧，我還有事要忙，先回去了。“

  ”慢著。“賀蘭天風一噎，連忙喝止，”正經事還沒說呢，你走什麽走？“

  今兒這態度很不善呢？賀蘭雪冷眼掃了屋裡人一眼，除了賀蘭芝神情雀躍，沈姨娘故意繃著臉之外，其余的人，在她的眼神下，個個心虛的低下了頭，不敢言語。

  賀蘭雪又坐下來，哼道，”有事就說，有屁快放，再囉嗦其他的，我可沒功夫。“

  賀蘭芝秀眉一挑，倒也爽快，直接道，”沒別的，就是我們想與你分家。“

  ”分家？“賀蘭雪訝異的抬眉，以為自己聽錯了，但看賀蘭芝堅定的神色，再看看其他幾位，好笑的問，”你們確定，要跟我分家？“

  其他幾位抬起頭來，卻是茫然的神色，想說什麽，但礙著賀蘭天風，卻又不敢多言，隻巴巴的望著賀蘭雪。

  這府裡，賀蘭家本有三兄弟，賀蘭天風是老大，賀蘭清是老二，至今關在牢裡，賀蘭雪也沒那個意思讓他重見天日。

  老三賀蘭羽英年早逝，留下三夫人孤兒寡母的過日子，這些年，一直依靠著鳳輕蘿的照顧，日子也算安穩。

  若分了家，她們孤兒寡母根本無立足之地。

  而賀蘭天風是個什麽德性的人，大家都清楚，自己的妻兒尚且可以不顧，何況別人的。

  所以，三房那邊指望不上賀蘭天風，就得一直依靠著賀蘭雪。

  這分家，怕只是賀蘭天風和賀蘭芝這對父女想出來的。

  ”行。“賀蘭雪唇角一翹，滿不在乎，”你們說吧，怎麽個分法？“

  ”你母親留給你的，我也不會強佔，只是，賀蘭家的東西，你也休要一分一毫。“賀蘭天風道。

  賀蘭雪譏誚一笑，”賀蘭家的東西？有什麽？“

  ”難道，這個家都是你母親掙來的不成？爹還有二叔，就沒有出過力不成？“賀蘭芝憤懣的說。

  賀蘭雪聳聳眉，”大老爺每個月除了那點俸祿銀子外，還有別的收入嗎？我倒不知曉。可是，那點俸祿銀子，連他自己喝酒應酬都不夠的吧？再有二老爺......呵，你確定，他往這個家裡拿過銀子？倒是拿出點證據我瞧瞧，也好讓我開開眼。我一直還當他是個只出不進隻知吃喝玩樂的花爺呢。“

  ”你？“賀蘭芝被她一番貶損的話，嘲諷的臉色紫脹，冷哼道，”罷，你愛怎樣說便怎樣說？反正，你也沒有將我們這些人當自己人。“

  ”自己人？“賀蘭雪玩味的念著這句話，隻覺得諷刺無比，自己人？他們也配麽？

  ”行。“賀蘭雪起身，淡漠回道，”想怎麽分，你們想好了，再找我談。我現在有事，就不奉陪了。“

  說罷，轉身就要走。

  ”你站住！“賀蘭芝叫住她，”賀蘭雪，你別欺人太甚。“

  ”嗯？“賀蘭雪回頭，冷冷勾唇一笑，”我就欺你又如何？來人，叫管家過來。“

  賀蘭芝本能的看了眼賀蘭天風，賀蘭天風卻是有些愣了，眼神看向沈姨娘。

  沈姨娘卻是淡定的很，見人都望著自己，這才柔柔出聲，”雪兒，你別急，我們要分家，其實也是為你著想。你想啊，這一大家子人，指望著你一個小孩子家過日子，說出去不好聽，再則，我們瞅著你整日裡忙碌奔波，也心生不忍。這不，我們分出去，是好是歹，總不會拖累你。“

  這倒是完全為賀蘭雪著想了。

  賀蘭雪聽著好笑，”這麽說分家倒真像是為我好了，那也罷，分吧。我想，你們做長輩的總不至於欺負我這麽個孩子？“

  沈姨娘眼神微微一變，卻但笑不語。

  不多時，管家帶著帳本來了。

  三夫人這時，卻突然拉著女兒，跪在了賀蘭雪的跟前，道，”雪兒，三嬸不分。三嬸在這府裡生活了十幾年，這就是三嬸的家，三嬸哪兒也不想去，就想守在這裡。雪兒。“

  賀蘭雪見狀，忙扶她起來，前世，三夫人印象不深，膽小恪守本分，她好時，也沒見這人怎樣。

  ”嗯，三嬸請起，你若不想走，這裡沒人趕你走。你就安心的住下就好，所有一切照舊。“

  ”真的？“三夫人喜極而泣，趕忙讓女兒給賀蘭雪磕頭，”快謝謝你大姐姐。“

  ”你們且坐下吧。“賀蘭雪拉她母女倆起來，然後，吩咐管家將帳本給賀蘭天風。

  ”家裡的房屋、店面、銀錢、土地，多少帳目，都在這上頭。大老爺且細看看。但凡在賀蘭家名下的，你們全部拿走，我一個字不要。但在我賀蘭雪名下的，我想你們也不會要的。“

  賀蘭天風趕緊翻開帳本查看，然而，大部分田地房屋鋪面都在賀蘭雪名下，氣的他差點將帳本摔了，口裡忍不住咒罵，”賤、人。“

  鳳輕蘿那個賤人，人死了，一毛錢都沒留給他，全都留給了小賤種，豈有此理。

  ”大老爺在罵人嗎？怎麽嘴巴都氣歪了似的？“賀蘭雪冷笑著問。

  賀蘭天風氣的眼睛發紅，嚷道，”這不公平，我與你娘夫妻十幾載，她不能這麽對我？這些年，我對她百依百順，像條狗似的伺候著她，到了，她就這麽對我？賤人，鳳輕蘿你這賤人......“

  啪——賀蘭雪抄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的砸向賀蘭天風，正巧，砸在他那嘴巴上，嘴唇上磕破了皮，牙齦上也出了血。

  賀蘭芝嚇的驚叫一聲，”賀蘭雪，你連爹也敢打？“

  賀蘭雪涼涼一笑，”辱我娘者，換了別人，我早割了他舌頭。“

  ”你？“賀蘭天風捂著血肉模糊的嘴，憤怒的瞪著賀蘭雪。

  沈姨娘趕忙拿帕子給他擦，卻沒想著叫大夫，今天還要分家呢。

  ”雪兒，你這也太狠了。“

  ”敢情他不是罵你賤人？“賀蘭雪朝沈姨娘涼涼望去。

  沈姨娘嗆住，漲紅了臉道，”雪兒，你這話怎麽說的？我不過是想勸，好歹你們是父女，犯不著鬧這麽僵，怎地連我也罵上了？“

  賀蘭雪起身，沉聲道，”我沒那麽多閑工夫罵人。管家，你留在這裡，與他們算清帳目。“

  一面看向沈姨娘，”想分家，就拿著你們的東西趕緊滾。告訴你，便宜，在我這休想佔分毫。不想分的，就給我安分點，以後在這府裡就得按照我的規矩來，夾著尾巴做人，否則，別怪我翻臉無情。“

  冷冷的丟下一句話，賀蘭雪抬步就走。

  這裡烏煙瘴氣，她才不想多留。

  再說了，這個家什麽情況，她一清二楚，母親留下的值錢東西，還有那幾房積攢的私房銀子，早在上次綁架案中，她渾水摸魚的悄悄運了走，如今都在她的私人宅院裡存著呢。

  這個家現在其實也就是空殼著而已，而百草堂，娘親在世時，賀蘭家就沒有一個人能插的進來，如今麽？更不可能。

  所以，也怨不得沈氏想分家，與其憋屈的寄人籬下，還不如分了。

  再尋一處家，至少，她能當夫人。

  賀蘭雪將所有事務交予了管家來處理，她才一出門，就聽見身後嘈雜的聲音。

  緊接著，三夫人帶著其他幾個小姐們，也都趁亂出來了。

  回至房中，賀蘭雪一個人躺在床上，想著自己的心思。

  她和姬華音已經有了那層關系，也不知他什麽時候才將自己娶過門呢。

  雖然現在這樣就挺好，可是，姬夫人的頭銜，她還是滿喜歡的。

  然而，讓她失望的是，這一天，姬華音並沒來找她。

  一直到深夜，賀蘭雪輾轉難眠，還幻想著，姬華音從宮中回來，看不見她，便會來賀蘭府與她私會。

  哪知，夜半三更，連個鬼影子都沒，反而，那微敞的窗戶透著涼風，凍的她要死。

  最後，不得不從暖被窩裡起來，將窗戶栓的死死的。

  哼，無情的家夥，昨晚還一副要融進她身體裡的架勢，今兒就不想了麽？

  可她哪知，這種狀況，一連持續了三天。

  這三天裡，賀蘭天風帶著沈姨娘和賀蘭芝搬走了，據說他們在東街口那邊買了所宅子，似乎公主殿下還幫襯了些銀兩。

  對此，賀蘭雪懶的關心，既然出去了，就跟她無關，且皇家的東西那麽好要的？到時不要你幾倍的還？

  另外，太子那邊也有了消息。

  果然，太子還是被廢了，不過皇上感念父子之情，還是劃了一塊封地封他為王，只是，對他的行徑又非常痛心，便勒令其有生之年再不得返還京城。

  據說，賢妃娘娘為此鬧的死去活來，最後無法改變皇上的主意，最終失望的打包了行禮，帶著一乾下人，跟著兒子，一起去了封地，從此不願再見君面。

  賀蘭雪想，大約是因為賢妃母子的事，姬華音一直耽擱了沒來見她，這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白天倒好，夜深人靜，一個人在冰冷的被窩裡時，難免覺得委屈。

  賢妃太子是他親人，可自己就不是嗎？她已經成了他的人，是要陪伴他一生還有為他生兒育女的女人，他就不能百忙之中瞅空來見她麽？

  還是，真如老話說的，男人得到了便不稀罕了？

  賀蘭雪這些天又氣又急，幾乎惱死，可見不得那人的面，只能把氣撒在自己身上。

  所以，待姬華音再出現在她跟前時，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了。

  “你混蛋，嗚嗚。”這天，他意外出現在她房中，還躺在她的床上，惹的賀蘭雪以為眼花，揉了兩下看見了，確定是他之後，她便沒好氣的對他又打又踢，眼淚委屈的順著眼眶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