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自虛空中緩步走來，周身帶著淡淡的光暈，依舊是氣度高華豐神俊朗的上仙。她愣愣的站在那裡，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他便再次消失不見了。

  那團光暈離她越來越近，他在她面前站定，伸出手，似想拭去她臉上的淚，卻又頹然放下。

  天雪青屏住了呼吸，怔怔地看了他片刻，終於反應過來，下意識想要去抱他，卻沒想到直接將他撞碎，金光四散，在半空中浮蕩如銀河。

  隨後金光慢慢又凝聚成一個人形，重新出現在她面前。

  “你……”天雪青的眼淚再次落下來。

  他在虛空中，虛虛的環抱著她，他身上清冷幽香的氣息環繞著她，有聲音自她腦海中低低的響起，帶著些許無奈：“雪青……”

  天雪青淚眼婆娑的看著他，語氣中滿是期冀：“你回來好不好？我很想你。”

  季雲凰身子似乎僵了一僵，半晌不語。

  最終化作一聲歎息：“雪青，對不起……忘了我吧。”

  有金光在他手中凝聚，他將手放於她的長發上，一下一下撫摸。

  他溫暖的氣息讓她貪戀不已，他的撫摸讓她心寧。

  心變的無比平和，多日來的痛苦絕望在一點點抽離……腦海中某些刻骨銘心的畫面在一點點淡化……

  她一驚，猛地掙脫了出去：“絕不！”

  夢到這裡戛然而止，她猛然睜開眼睛。

  依舊是那個房間，那張床。他依舊是無聲無息的躺在那裡。

  天雪青定定的看著床上的人，眼神有些發空。

  夜涼如水，月華如水。

  窗外知了叫個不停，合著風吹樹葉沙沙的聲音，映著圓圓大大的月亮，頗有夏日的情趣。

  窗外熱風陣陣，屋內卻有些幽涼。

  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觸碰上季雲凰長長的睫毛。睫毛碰觸到她的手心中癢癢的顫顫的，她的心也跟著顫了一顫。

  本想要一觸即離，卻流連忘返。

  她的小手劃過他微閉的雙眸，高挺的鼻梁，薄淡的唇……

  她閉上眼睛，回想起短暫的夢裡的溫暖，以及從虛空中，傳來的那聲淺淺淡淡帶著無奈的道歉。

  她握住了他垂在床側的手，他的手冰涼，她無論怎麽握著它也握不熱，直到她的心也跟著一寸寸變冷。

  這隻手曾經撫過她身體各處，這隻手曾經將她無情揮開。這隻手曾經給她帶來滿滿的絕望。

  也是這隻手救了她，救了她的師父，也是這隻手曾經握著她的手告訴她別怕……

  這隻手曾經將她拖上天堂，也曾經將她推入地獄——

  現在這隻手再也無力乾別的，她無論怎麽抓握它也不會再給她半絲反應——

  她將自己的臉貼在這隻手上，微微閉了眼睛。

  “雲凰，百年前我被鬼藤拖入地下的時候，我是怪你的，但並不恨你。你沒有錯，只是不愛我而已……我恨我自己，一廂情願。所以我死的時候，對天發誓，來世要忘了你，再也不要和你相見……”她的聲音很平靜，空洞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