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他聽到魏王喃喃地說：“你這麽漂亮，他都不碰你，可見他確實不喜歡男人。”

  這句話讓龍陽在往後的數年裡疑惑了很久，他一直沒有喜歡過魏王，但魏王對他很好，所以他心中有愧。

  但最後，當他知道魏王心中永遠思念愛慕著的那個人時，忽然覺得悲從中來。

  但那個時候，魏王已經去世了。

  以前跟隨在無忌身邊的時候，看著無忌因為被魏王猜忌而鬱鬱寡歡，龍陽總是很不平，對魏王抱有很深的成見。

  但來到魏王身邊之後他才發現，原來魏王和自己想象中的並不一樣。

  他並不是那種疑心病很重的君王，他並不陰沉，也不剛愎自用。

  相反，他沉穩持重，能文能武，對身邊侍從都很寬容。

  很多時候，他連說話之時都帶著微笑，他是一位寬厚的君王，雖然他並沒有無忌那樣驚世的才華。

  龍陽從對魏王心存不滿，到懼怕他，到最後變成敬重他。

  魏王總是向他詢問關於無忌的事情，他在府中做什麽，和什麽人見面，吃什麽東西等等巨細無遺。

  龍陽心裡想，說到底，魏王還是信不過無忌。

  他對所有人都寬容，但似乎就是對無忌格外嚴格。

  他想知道無忌的一言一行，難道不是為了監管他嗎？

  那次把他送到魏王身邊之後，無忌來見魏王，龍陽從大殿中退出去，但他退出之後，就聽到裡面傳來爭吵的聲音。

  魏王的聲音很大，歇斯底裡的叫囂，如同憤怒噴發的火山一樣。

  而無忌也和平常不一樣，他在反駁，偶爾也會有爭吵的聲音。

  他們在吵什麽，龍陽聽不見。

  只知道那天無忌離開大殿的時候，像個受傷的孩子，在極力克制著心裡的憤怒和不滿，但不敢向大人發泄。

  龍陽看著他從自己身邊走過，想叫住他，但無忌並沒有看他，他就那樣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龍陽轉身看著他的背影，他不知道，這一次分別，他們竟會隔了那麽多年才想見。

  龍陽走進大殿中，看見魏王坐在王座下方的階梯上，王冠被他扯下來，隨手扔在一邊。

  他看起來很疲憊，像一頭年邁的野獸，被群狼圍攻之後，受了重傷。

  龍陽站在他身邊，不敢出聲，只能默默地等待著。

  “他向來都是這樣，心裡只有魏國和天下。”魏王喃喃地開口，“像是沒有感情的動物。”

  龍陽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對他說的，但整個大殿中只有他一個人，所以他說：“侯爺的志向遠大，並不拘泥於個人感情。”

  魏王便再也沒有說話了。

  那天一直到深夜，他和魏王就這樣一言不發地在大殿中，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侍女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點亮了蠟燭，卻被魏王呵斥出去。

  大殿中黑漆漆的，從門窗的縫隙裡有光芒滲透進來，在大殿中間的地板上形成一條條長長的光帶。

  光帶照著魏王的一隻眼睛，那眼睛很明亮，似乎透過這月光，看向了遙遠的某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