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孝盛真的去找安正勳要歌了。

  找到安正勳的時候，他正在和李孝利成宥利姐妹倆說著什麽，隱約可以聽見宋承憲字樣。她有些瑟縮地站在旁邊，看著曾經心中幾如天人的Fin.K.L姐妹左右靠在他肩頭。

  “孝盛？”安正勳看見她，笑道：“怎麽了？”

  “那個……”全孝盛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前輩們一眼，低聲道：“我、我想……”

  最後聲如蚊呐，終究還是說不下去。說是為了大家玩樂的時候有節目可上，實際上此時要歌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趕得上什麽節目，歸根結底還是有點私心的，世上能有幾個不想SOLO的idol？

  安正勳一時沒明白她在說什麽，但還是很寵溺地揉揉她的腦袋：“放開些啊，孝利宥利難道會吃人？”

  李孝利笑了起來：“人家想向你要歌呢。”

  不愧是李孝利，一眼就能看出後輩藏在心裡的小小憧憬。成宥利也微微一笑，她們都曾經歷過，都看得出眼前的姑娘期冀的眼神。

  “我、我……是不是不好……”全孝盛低下了頭。

  安正勳眨眨眼：“那個果斷利落的孝盛哪去了？不就一首歌嘛！”

  全孝盛兩眼發光地抬起了頭。

  “其實我早寫好了的。”安正勳道：“不過一直猶豫著，沒跟你說。”

  李孝利有些好奇：“猶豫什麽？”

  “又是一首比較適合秀性感舞的歌曲，我不想讓孝盛在外面跳。”

  “不要緊的！”全孝盛忽然提高了聲音，安正勳低頭看去，分明可以看見她眼裡喜悅的光：“你特意為我寫了歌，有這樣的心意，我SOLO不SOLO的還有什麽要緊？”

  安正勳捏了捏她的臉蛋，低聲道：“傻瓜。你既然來了這裡，就都是一樣的。”

  是啊，泰熙歐尼也這麽說呢。果然是一樣的，我沒比誰差一等啊！

  全孝盛笑得露出了牙齦，再也顧不上尊敬的前輩在旁邊看著。縱身撲進了他的懷裡。

  李孝利成宥利都搖頭笑了起來。

  安正勳對著角落招了招手。喊來一個傭人吩咐了幾句，傭人領命去了。安正勳笑道：“歌曲早就已經製成了demo，我讓他去我包裡取來給你。一會趁機先學會，說不定今晚就讓你唱給我聽，挺合適的。”

  成宥利在一邊笑：“晚上唱給你聽挺合適？難道是搖籃曲？”

  安正勳彈了她一個爆栗：“是《good-night-kiss》。”

  晚安吻啊……三女的眼睛都亮閃閃的，全孝盛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輕輕吻了一口：“我會……單獨為你唱的。永遠。”

  直到全孝盛笑意盈盈一身輕松地離去。李孝利才笑了一笑：“這妹子的要求。真的很低。只要你曾費心地為她考慮過什麽，就如此滿足，眨眼之間連SOLO的意願都可以拋到九霄雲外。”

  安正勳頓了頓，低聲道：“要求低的，豈止是她一個？你們不是也一樣……”

  李孝利拉著妹妹轉身離開：“所以，好好珍惜啊……wuli安少爺。”

  “去哪？”

  “說到歌曲，嗓子癢了，上台唱歌去。”

  “哦……”安正勳沒想到這次的歌舞會是由這種形式開場。不過也好，自家家宴想唱就唱。還需要等誰宣布開場？

  也只有李孝利的灑脫，才會如此輕松地掀起這個開局。

  當然現場輕柔的音樂，大家低聲談笑的氣氛並不適合開始蹦躂，好在李孝利縱橫歌謠界十余年，也不是只有舞曲的。到了樂隊面前要了一首《remember me》，閉目醞釀片刻，便坐在椅子上娓娓唱出。

  餐廳一時安靜下來。

  今天這個日子，敢第一個坐下來唱歌，唱的還是抒情曲，是很需要勇氣的。因為李善姬還在餐廳裡扯著幾個女徒弟閑聊呢……說到唱歌，哪個idol在她面前不矮一大截去……

  李孝利的唱功並不算很好的那種，她出道以來就一直以舞蹈名世，硬唱功大約還未必是現在這些女團主唱的對手，可是十余年的演唱經驗，讓她發揮向來穩定自如，當她安靜地坐下來抒情的時候，感情的共鳴也並不遜色於傳統歌手。

  《remember me》更是有種歐美餐廳音樂的特性，糅合在這個場景裡意外的融洽自然，連李善姬都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

  在這一刻，李善姬放下了很多成見。

  這個在很多年前當著她的面和她徒弟胡搞，氣得她快要吐血的國民妖精，原來早已走入了藝術的殿堂。

  那點男歡女愛的陳年糾葛，是是非非，就算是當事人自己都一團亂麻，她做長輩的又怎能輕易評判？

  李孝利一曲歌罷，廳內掌聲驟起，經久不衰。權寶兒在下面跳：“歐尼好棒！”

  李孝利嘿然：“純論唱功我可是比不過你的，你是膈應我呢吧？”

  權寶兒哈哈一笑，上台接過麥克風，轉頭問樂團：“某人的《時間煮雨》有譜嗎？”

  指揮笑了起來：“放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安正勳，安正勳攤了攤手，對權寶兒做了個你有種的手勢。

  隨著權寶兒開口歌唱，李善姬偏了偏頭，聽得非常認真。李孝利唱的已經打破了她對性感idol的固有印象，而那個灑脫霸氣的idol女王居然自承唱功還比不過台上這位……確實……台上這位唱得真的很好，尤其在聽慣了韓國音樂的現在，聽到她這樣濃鬱的日系唱法，仿佛兩國聯歡一樣。

  李善姬歎了口氣。

  不是不知道這些女人在各自領域都有超凡的成就，可是近距離的目睹，還是覺得自己那個徒弟實在太過幸運，能得到這些優秀的女人的垂青，還能全部留在身邊。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安正勳。安正勳也正在看她。她知道徒弟在想什麽。

  那首歌的話……至少現在唱是不是太早了一點？

  “素妍。”李善姬淡淡開口：“去唱一首，新生代的歌手，可不能被前輩比下去了。”

  言語間，用的已經是“歌手”，而不是“idol”。樸素妍聽出老師話裡的意思。做了個V型手勢：“老師放心。”

  樸素妍一上台。氣氛忽然就熱烈起來。無他，只因為T-ara五個齊刷刷地跳了起來，揮舞著小拳頭應援：“樸素妍！T-ara！GO！”

  樸素妍笑了笑，目光轉向安正勳。本來是有意唱首《不要離開》，可不知道為什麽，看著他沉默的表情，心中一軟。改了口：“請來一首……我們正規二輯收錄的。《first love》。”

  樸素妍當然是好心好意地改了歌，可是第一句唱出來，安正勳就愈發沉默。

  “我即使怨恨也無法忘懷的愛，你永遠都是我的初戀。Everyday-miss-you，everynight-I-so-cry……”樸素妍悲傷婉轉的唱腔響徹廳中，安正勳低下頭，暗自歎了口氣。

  想必金泰熙心中清楚，今天會是她的BGM面世的一刻。沒想到的是。居然還有前奏，將那股原本只是淡淡的氣息慢慢凝成風刃。一刀又一刀地刮在心裡。

  罷了，所謂BGM，本來就是自找別扭，無論是要曲子的她，還是寫曲子的他。真想寫出兩人的過往，哪有什麽甜蜜的東西可言？找虐而已。

  可她倔強地要挨這麽一次虐，否則好像自己的人生裡總像缺了點什麽。

  金泰熙靜靜地站在一邊，默然聽著樸素妍的演唱，心裡很安靜。那麽早開始要歌，到今天足足準備了半年，若只是這個程度的話，還不足以剮得她的心濺起多大的波瀾。

  甚至於到了後來她都沒有太大心思聽歌。台上的歌手陸陸續續換了好多人，少女時代的金泰妍上了，鄭秀妍也上了，LOA的方敏雅上了，IU上了……可以感覺到廳內的氣氛很好，大家笑得很歡，玩得很樂，可她都沒有什麽反應。

  直到她看見了李善姬。

  廳內響起如雷的掌聲，妹子們大聲叫好，為老師鼓勁。而台上的李善姬卻面色沉靜，她甚至沒有向樂團要歌，坐在椅子上，樂團就像得到了指令一樣，響起了音樂的前奏。

  顯然早有交流。

  前奏是從來沒有人聽過的曲子。

  金泰熙下意識地站直了身子。

  李善姬的眼眸在人群中掃了一遍，找到了金泰熙，又垂下了眼簾，低聲輕唱：“曾以為我從未與那般波瀾壯闊的命運結緣，而你離開之後我才明白，我的生活就仿佛缺少了命運，空空蕩蕩。”

  金泰熙瞳孔微微一縮，轉過頭去，隻一眼，就對上了安正勳平靜回望的眼眸。

  ——“如繁星般的茫茫人海之中，我遇見了你，又如夢幻般，相識相知。”

  周圍人頭湧湧，姐妹們搖著手臂給台上的老師應援，而兩人默默對視著，背景淡化虛無。就像十年之前的那一天，宴會裡喧囂吵鬧，而他在人海之中一眼望見，從此凝固，再也無法挪開。

  金泰熙閉上了眼睛。那一眼，就已經十年了呢……

  ——“那般自誇自己已經成熟的我，還彷如昨日。那般放不下你的我，卻像個孩子。”

  金泰熙緊緊咬住了下唇。是我以為自己成熟自立，實際上在你們看來，很幼稚吧？

  ——“如繁星般的茫茫人海之中，我遇見了你，又如夢幻般，相識相知。你給我了所有，包括愛情。”

  是嗎……也許吧……金泰熙想起他傻傻的眼神，想起他樂呵呵地向同學介紹這是我女朋友，想起他獻寶似的彈唱《believe》……原來你看似毫不在意遊戲人間的當年，其實是有初戀的呢……

  ——“我的名字曾在你口中如鮮花綻放，但如今也隻淪為無數名字中的一個。”

  ——“我的一切曾是你的理由，而現在卻也不過如此。”

  李善姬驟然爆發的高音，全場靜默。

  還沉浸在過往回憶中的金泰熙豁然抬頭，死死盯著安正勳，下唇幾乎咬出了血跡。

  往昔被瞬間撕裂，留下的是荒唐的現實。

  ——“……我們愛過，卻又漸行漸遠。”

  ——“如果我們的愛是命中注定，或許億萬年後……還會相遇。”

  準備了半年自以為心如平湖，終究還是被一字一句撕裂，鮮血淋漓。

  金泰熙的淚水終於溢出眼眶。

  怪不得你不能親自唱呢……

  還是謝謝了，實話雖然傷人，可這就是我要的，屬於我與你，永遠無法抹去的印記。(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