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明嬈昨天被江慎抱著衝進急診，就知道要完。

  但她當時以為，至少隔天醒來時，江慎會跟以前一樣，待在病房裡陪她一起挨罵的。

  沒想到一睜眼，明嬈只看到許清棠冷著臉坐在病床旁。

  許清棠挑眉，衝她笑了笑：“醒了？”

  這笑容太恐怖了，還不如不笑。

  明嬈弱弱開口：“媽……”

  喊完，她生無可戀地閉上眼，等著挨罵。

  明嬈的體質比較特殊，從小就不能吃冰，一吃冰就肚子疼，怎麽調理都沒用。

  偏偏她愛吃得很。

  初中時她不信邪，覺得自己身體好好的，怎麽可能碰不了冰，結果就像現在這樣，連夜被送進了急診。

  後來她才養成跟江慎一人吃一半的習慣。

  和風細雨，斯文儒雅。

  顧妄跟在他後頭，臉色同樣難看。

  “你先動的手？”明嬈愣了下，“你跟人打架了？”

  而且看起來，顧妄傷得明顯比江慎還要嚴重。

  要不是許清棠親眼看到他把顧二打成什麽德性，也知道他是因為揍人揍得太狠，才把自己的手給打破皮了，都要被他騙過去。

  明嬈敏銳地察覺到他身上還有其他傷。

  一身西裝革履的顧沉，率先走了進來。

  許清棠垂眼看她：“乖寶，你確定還要跟顧妄聯姻嗎？顧妄不是個好東西，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洗手間的門被人推開。

  他甚至在十歲就拿到八級證書。

  難怪他不在病房！

  明嬈看著江慎貼著紗布的臉，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臂：“你的臉怎麽回事？”

  明嬈腳都還沒來得及下地，就被江慎按了回去。

  許清棠被她氣笑：“知道會挨罵還敢吃一大桌子的冰？”

  江慎安靜兩秒，垂下眼眸，低著聲說：“是我先動的手。”

  江慎從小熱愛鋼琴，小時候她一練琴就犯困，但是江慎可以練上一整天也不厭倦。

  要不是後來跟江辭哥一起遭遇綁架，江慎在音樂上的成就和貢獻，絕對能比現在還好。

  明嬈怔住。

  差點氣得從病床上蹦起來。

  明嬈看到顧妄臉上掛了好幾道彩，不止貼了兩個大紗布，嘴角青了一大塊，額頭貼著創可貼，走路還一拐一拐的，就知道江慎是跟誰動的手。

  明嬈氣得眼圈都紅了：“誰這麽壞，打你就算了，還要毀掉你的手？”

  看起來真的很無害。

  許清棠眸光微動，到底還是沒說什麽。

  躺回病床上，明嬈也終於看到江慎臉上的傷。

  明嬈抿唇：“……江小慎都跟你說了？”

  “沒事。”江慎微不可察地擰了下眉。

  她以為許女士最少還要再訓半個小時，沒想到許女士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許清棠聽到聲響，眉梢微動，面無表情道：“崽崽為了給你出氣，去找你最愛心的顧妄哥哥算帳了。”

  明嬈認錯態度誠懇：“媽，我錯了，我不應該吃那麽多冰。”

  明嬈見她不說話，莫名不安，慢慢撐坐起身：“媽，江小慎人呢？”

  還在茫然，她就聽到病房門被人敲響，接著推開來的聲音。

  說到江慎，許清棠臉色明顯難看起來。

  她倒吸一口氣：“誰打你了！！”

  “媽，您別嚇阿嬈了。”

  江慎昨晚的確說過，要去顧家幫她討個說法。

  “媽你怎麽不阻止他呢！”明嬈一下子急了，掀開棉被就想下床。

  像不小心做錯事的孩子在坦誠罪行。

  低頭一掃，果然看見他右手同樣纏著紗布。

  她驀地一怔：“你……”

  手對江慎來說，就是生命和一切。

  明嬈好像知道江慎為什麽要揍人了。

  她看看江慎，又看看顧妄，沉默兩秒，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回江慎：“你打贏了？”

  江慎也看她：“……很意外？”

  明嬈點頭：“是有點意外，我沒看過你跟人打架，一直以為你很弱。”

  江慎：“。”

  顧沉臉色原本有些凝重，聽見兩人的對話，忍不住笑了。

  昨晚顧沉得知顧妄跟江慎大打出手時，也以為江慎肯定是吃虧的那個。

  沒想到江慎身手挺好，像是專門練過，出手乾淨利落。

  而且江家這位深藏不露的太子爺，似乎對顧妄那張臉很有意見，每一次動手，都專挑他的臉。

  就是要他破相。

  顧沉瞥了眼顧妄。

  顧妄臉上沒什麽表情，一改平日的懶痞勁兒，來到明嬈面前。

  “昨晚我不該扔下你一個人，我很抱歉，我會補償你的。”

  聽到顧妄的話，明嬈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許清棠。

  許清棠沒有開口，江慎倒是說話了：“一年一度的跨年夜把人扔在餐廳，顧二少要如何補償？讓阿嬈再等一年嗎？”

  空氣安靜了幾秒。

  江慎下手毫無顧忌，顧妄臉上、身上都是傷，肋骨和腿到現在都還隱隱作痛，見江慎態度還是這麽咄咄逼人，眸色瞬間冷了幾分。

  明嬈抿抿唇。

  她覺得顧妄看起來有點可怕，不似平時的紳士溫柔。

  還覺得，要不是顧沉跟許女士都在，顧妄早就衝上去跟江慎打起來了。

  昨天真的是江慎先動的手嗎？
    明嬈還在思考，就聽到顧妄冷笑一聲：“江少，我在和我的‘未婚妻’說話，與你何關？”

  明嬈眨眨眼。

  顧妄哥……好像也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許清棠語氣涼涼：“明嬈不是你的未婚妻，你們還沒訂婚。”

  長輩說話，顧妄不好頂嘴，安靜了一會兒，才又繼續跟明嬈說：“我已經訂好春節去三亞的機票跟飯店，你願意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嗎？”

  明嬈沒有馬上接話。

  她沉默了將近兩分鍾，才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抬頭對上顧妄的目光，輕聲道：“我不願意。”

  “……好。”顧妄面色微變，但還是很紳士地朝她鞠了個躬，才轉身離開。

  顧沉則是一臉頭疼地揉揉額頭，思忖片刻，才又說：“許總，借一步說話？”

  許清棠被女兒的回答爽到，臉上也多了幾分笑：“行。”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病房。

  偌大的病房一下子安靜下來，就剩江慎與明嬈。

  明嬈坐在病床上，垂著眼睛滑手機。

  神情看起來很平靜，就是不說話。

  還在難過。

  江慎看她一眼，默默幫她升起病床餐桌，又將早就準備好的雞湯跟粥打開來，一個個擺到她面前。

  明嬈見他穿上外套，像是要走，終於開口：“江小慎，你幹嘛要跟顧妄哥動手？”

  江慎回頭看她，灰藍色的眼眸暗沉沉的，映出明嬈的身影。

  良久，他才低聲道：“我答應幫你討說法。”

  明嬈看了眼他裹著紗布的右手，皺眉：“你太衝動了。”

  江慎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一下，眸底晦暗不明。

  明嬈神色惱怒地看著他，完全沒發現男人的情緒突然低落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同時開口──
  “你生氣了？”

  “手疼不疼？”

  江慎冷白眼皮猛然掀起，看她。

  明嬈也怔了下，然後被他氣笑：“我當然生氣，你討說法就討說法，幹嘛動手？你的手有多重要你自己不知道？”

  江慎面色不變，眼底有極細微的笑意閃過。

  他輕聲：“不疼。”

  明嬈顯然不信：“過來。”

  江慎喉結滾動了一下，上前來到病床旁站定。

  明嬈抓過他的右手，捧到眼前，仔細觀察。

  江慎垂著眼看她，突然問：“你為什麽要拒絕顧妄？”

  明嬈小心翼翼地拆開他手上的繃帶，皺著眉說：“他連一句解釋都沒有，就擅自幫我安排行程，說要補償，我幹嘛要接受？”

  江慎看著她仍有些蒼白的臉頰，眸色深而暗。

  幾秒後，他安靜又克制地斂掉眼中情緒，說：“昨天顧二少是因為沈知霧，才會突然離開的。”

  “什麽？”明嬈怔住。

  她不自覺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頭看向江慎。

  江慎垂下眼眸，跟她目光相觸了兩秒，便低下頭，接著幫她取下拆到一半的繃帶。

  他一邊拆，一邊說：“沈特助的血型是極罕見的熊貓血，顧妄是她的緊急聯絡人。”

  男人語調一如既往地溫柔，如和風細雨一般。

  簡短的兩句話，卻包含了大量信息。

  明嬈震驚地瞪大眼，就連呼吸都停了幾秒。

  她心底掠過一絲慌亂，等著江慎繼續說，他卻不吭聲了。

  明嬈有些煩躁。

  被她隨手放在病床上的手機，突然瘋狂響起微信的消息提示聲。

  江慎的手機也在響。

  兩人極有默契地對視一眼，同時拿起手機。

  明嬈剛點進微信想看，江慎突然伸手蓋住她的屏幕。

  他皺眉：“別看。”

  明嬈莫名不安。

  也更想看了。

  她拉開江慎的手，點進閨蜜群。

  顧盼跟時晚給她發了很多消息與視頻。

  時晚：@顧盼，你們顧家怎麽回事？打算全家都一起住在熱搜上？

  顧盼：我哥又上熱搜了？

  時晚：[視頻]
  顧盼：………………

  顧盼：家門不幸

  顧盼：是我對不起嬈嬈
  顧盼：@明嬈，千萬別跟我哥聯姻，渣男不值得
  時晚發的視頻的開頭很正常，顧妄跟沈知霧在說話，嚴格來說是在吵架。

  但是明嬈看到一半，就想起謝佳璿說過的話。

  ──“剛才我在樓梯間講電話時，不小心撞見顧二少在跟人吵架……你們猜，對方是誰？”

  明嬈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

  她繼續往下看。

  果不其然，視頻裡的畫面，就如謝佳璿當初說的那樣。

  ──“顧二少把沈知霧給按在牆上親了。”

  ──“怎麽可能！”

  ──“真的，我錄像了。”

  謝佳璿的確沒有說謊。

  是顧妄騙了她。

  (本章完)